邦康 汽车在一个横着路障有十多名武装军人的检查站,停下了。 非九、尼古跃身下车,与检查站的士兵们熟落地招呼、传烟,拍肩膀打趣。胡 芳火急燎燎地从包里翻出手机下车打起了电话。 我和青子缩在车上不敢动。非九咚咚敲车窗,绕口令般大叫:“下车,下车! 不叫下车你们要下车,要你们下车,又不下车。” 胡芳拨打着手机,一脸阳光灿烂。见我们迟疑不动,喜滋滋招手:“下车吧, 这是佤邦检查站,手机都有信号了,再走三十多公里就到邦康啦。”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肯定和心上人通上了话。 我和青子余悸未消,摸摸索索地下了车,面对威武蛮野的士兵们好奇的打量, 憋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非九向他们介绍,我们是中国记者,县长的客人。 我茫然问检查什么。一个貌似凶煞的长官和善地说:“帕斯(身份)、帕斯, 四号(海洛因)。”上来两个士兵例行公事的翻看了我们的行囊,OK啦! 不敢想没有县长安排的特殊护送,这一路我们如何闯关过隘?庆幸顺利通过检 查,即将到达邦康的喜悦,我和青子的感觉活过来了,邀请检查站的军人们与我们 合影。 军人们兴奋地拥到路障栏杆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扭捏退缩着,几个大方的 士兵率先冲到镜头前,随即一窝蜂地拥上。他们兴致盎然地互换位置、武器,摆出 自认为最酷的姿势——像配置了简单程序的机器人紧握钢枪面僵目直,让青子停不 下相机。 这伙初看蛮野ND452 悍的军人,拘谨而兴奋地与我们合影。一个粗壮的小 伙子红着脸,生涩汉语配合着手势告诉我,他是第一次和女人照相。 我们坐上了汽车,那个长官模样的汉子傍着车窗恳切说,过往的记者不少,也 跟士兵们拍过不少的照,但都杳无音信,希望我们能使他们得到此次的照片。他的 目光没有漂移,一动不动地看着你,流露渺茫的期待,使你伤感,伤感得终不能和 他对视。 我突然想流泪,心中许下诺言,不失信于这些驻守深山哨卡的士兵,只要我们 安全回到家,一定尽力将照片送到他们的手中。但时至今日,尚未有合适的渠道将 已准备好的相片送给他们。每每想起那下级军官的眼神,想到如此微小简单的愿望 都不能实现,黯然神伤。 过了检查站,公路稍许好一些,一边是险峻的高山,另一边奔腾着一条河流, 湍急的水流翻卷着浊黄的漩涡,这是流经祖国的南垒河,中缅人民同饮一江水。 沿途出现了掸族(类似我国傣族)村寨,不时见到掸族少女苗条的身影闪逝竹 林蕉丛。邻座胡芳与心上人热线的情话,甜蜜得我不好意思听。 车子飞驶下山,罂粟地看不到了,撞入眼帘的是佤邦替代种植的样板试验—— 成片的香蕉林和果树。路边排列整齐的平房是军校,不时见到威武的军人身影,传 来操练的口号声。起伏的山峦翠绿尽染,裙裾般环绕着一座小城。 胡芳兴奋地指着小城欢呼:“邦康,邦康到了!” 暮阳下邦康安静地伏卧在群山峻岭,玉带般的南垒河穿越城镇绕到莽莽的群山 后。 邦康是我们的金三角旅程中最关键的驿站,佤邦总司令鲍有祥是我们最想见的 人。 邦康——缅共中央时叫做“邦桑”,它曾是缅甸共产党的总部所在地,只有缅 共广播电台、东北军区总部有几间砖木结构的瓦房,建筑面积约有2000平方米,全 地区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自1989年,鲍有祥、赵尼来领导原缅共的一批壮年的佤 族汉子、少数华人“知识青年”脱离缅共,成立了缅甸第二特区(佤邦)。佤邦领 导忌讳“邦桑”——“伤”字将地名改为邦康,意喻邦康民安。十二年来,城镇建 设发展迅速,扩宽了街道,铺设了地下水沟,安装了自来水管,架设规范化的能源 线路。修建了运动场、大礼堂。全地区的建筑面积约100 万平方米,是1989年前的 500 倍。 佤邦目前是金三角地区民族武装的老大,邦康是佤邦的首府,是佤邦政治、文 化、金融中心,是佤邦党、政、军机关所在地,诸多历史原因及其错综复杂的政治 斗争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是一块神奇迷人的土地,土地上的民族具有坚 强的气质,个个黑油油的脸庞写满了深刻,他们的司令鲍有祥就是这样的汉子。 鲍司令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据说,他拥有众多的老婆…… 这么一块传奇的地方,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物。 不知到了邦康,县长的护卫们会把我们交给谁,我们又将面临什么? 邦康,我们来了!司令,我们能见到你吗? 我和青子摇下了车窗,大口呼吸扑面暧昧的空气,目光对视交织迷茫、惨淡的 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