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孔逐渐由模糊转而清晰。 「醒啦?太好了,正好赶上吃药时间。」夏玉娃小心地扶太后坐起,并接过银 杏手里捧着的药汤,用汤匙舀了一些,细心地吹凉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吃药了。」 「谢谢你。」太后顺从地服下,「玉娃,哀家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只要太后高兴就好。」夏玉娃微笑地喂了第二口汤药。 「玉娃,你都长这么大了,唉,都是哀家害了你!」 「太后快别这么说了,都已经过了呀!咱们就别再提了,好不好?」 太后见她如此细心体贴,对她的好感正逐渐增加。 「玉娃,如果你不介意,愿意到宫里陪陪哀家吗?」 「进宫?!」夏玉娃一惊,险些打翻汤药。 她将药碗递给银杏,回避太后询问的柔和目光,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在床前踱 着方步。 不好,太后该不是真要实践二十年前那个可笑的婚约吧? 「怎么了,玉娃?你不愿意吗?」 「这.....太后,皇宫乃禁地,岂可随意进入?」 太后笑了,「你是哀家带进去的,谁敢多说一句?」 夏玉娃苦着脸,「我可以拒绝吗?」 「为何不愿意?有多少人想进宫却无能为力呢!」 「如果太后是为了二十年前和爹娘所定的婚约,那恐怕要令太后失望了。」她 是打死也不愿进宫的。 「妳有心上人?」 夏玉娃脑际浮现了慕容飞云俊逸的脸孔,「是的。」 「你该知道,一旦被选进宫,即一生衣食无虞,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是多少 人梦寐以求的。」 「可是她们却丧失了自由。」她觉得不值。 「自由?」太后的眼神变得渺远清幽,那是许多年不曾忆起的东西了。她镇日 待在皇宫内,一步也未曾踏出来过,曾几何时,竟已遗忘了自由的意义。 太后幽幽地叹口气,「你说对了,玉娃。」 后宫的嫔妃虽是锦衣玉食,却也承受了外人无法想象的辛酸。运气好、争气的, 可以爬上贵妃的位子,可以倚门期盼皇上的宠幸; 运气差的却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皇 上一面,任凭风华绝代之貌,也在后宫逐渐雕零。 更甚者,若被其他妃子嫉妒生恨,更可能因此死于非命、蒙受不白之冤;或者 一代新人换旧人,因皇上喜新厌旧而被打入冷宫,终生不见天日。虽然每年皇上下 令号召天下,招选各地秀女进宫,但真正过得快乐、能占有一席之地的,实在寥寥 无几。 太后拍拍夏玉娃的手,「难得你不贪慕荣华富贵。但是说真心话,哀家真的希 望你能进宫,因为哀家好孤单啊!」 「我无法忍受和人共事一夫,太后能担保皇上只要我一人,不纳任何侍妾、嫔 妃吗?」 她不是时下一般娇弱没有主见的女子,她自小就在师父开明的教导下成长,师 父从不教她什么男尊女卑、女人以男人为天之类的话,他只教她人生而平等,不该 有性别之差,更没有委屈自己去迎合男人的事,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这才是 处世之道。 所以,她要求绝对的公平,感情、婚姻之事也相同。没有理由可以放纵男人三 妻四妾、花心风流;却不容许女人红杏出墙、三心二意。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惊世 骇俗、离经叛道,但是她不在乎,如果对方不能够同等的专一对待,那她宁愿忍痛 退出。 连一个普通男人都无法轻易做到一生只真心对待一个女人,更何况是高贵、独 尊的皇上? 「玉娃,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呀!」太后为难了。 她不知道这小女孩的观念竟这样奇特新颖。 夏玉娃微笑,「如果我是太后,我倒宁愿当年和我相爱的人是平凡的普通百姓, 而不是地位崇高的皇上,您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是吧?」 她看出了太后眉间的轻愁和沧桑,虽贵为一国之母,却饱历苦难,活得太累了。 太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凄凉地微笑,「我明白了,玉娃,哀家不会再逼你。只 是,如果你反悔了,哀家随时在等着你。」 「我会的,太后。」夏玉娃轻笑。 此时慕容飞云缓缓自门口踱了进来。 「飞云!」她高兴地迎上去,「我爹和你说了什么?」 「还不是老样子。」他抚着她的发,「想不想出去?」 「可以吗?」夏玉娃的双眼闪闪发亮。 慕容飞云对她宠溺地微笑颔首。 「哇!太好了!」她搂着他又叫又跳,「你是怎么通过我爹那一关的?他明明 很生气的。」 「本仙人自有妙计。」他捏捏她可爱的鼻子,又走到太后的床榻前。 「你就是那位幕容神医吧?就是你救了哀家的。」 「不敢当。太后,您身子尚虚,请躺下休息吧!」 夏玉娃扶太后躺下,又替她拉高被子。「请太后安歇。」 太后看着这对才子佳人,好一会儿才闭上眼。 这里有银杏和数位太后的婢女照应着,慕容飞云才和夏玉娃双双出了西厢院。 由于正巧是市集时间,夏玉娃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玩得不亦乐乎,慕容飞 云只得在后头跟着她。 「走慢些,小心摔着。」他无奈地笑劝着。 「不会啦,啊!你看这个!」夏玉娃又拖着他跑。 「累了吧,咱们找家茶楼歇息。」他用袖子抹去她额上的汗珠。 「嗯。」她欣然应允。 两人进了附近一家茶楼,慕容飞云俊逸的容貌和不凡的气质早吸引住旁人的视 线,更别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位清秀佳人,而两人过度亲密的举止更是遭人侧目。 在一处角落边坐下,店小二才来招呼过,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毫不客气地插在两人中间。 「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慕容公子啊!真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 了呢!」 一股刺鼻的香风熏得夏玉娃频频皱眉,往旁一瞧,只见一位浓妆艳抹、体态婀 娜的女子站立一旁,一身翠绿缎子,手拿圆形摇扇,一双向上斜勾的丹凤眼像是会 摄人魂魄似的,红艳的朱唇微微撅起,略侧着脸蛋,身上的绿纱若有似无的显现赛 雪似的肌肤,加上唇边那抹挑逗似的媚笑,足以把男人撩拨得血脉偾张。 「幸会了,杨夫人。」慕容飞云不为所动地道。 她曾经是他榜上的红颜之一,但如今一见,已没有当时的好感,反倒觉得她太 俗丽。 「杨夫人?别这么生疏嘛!叫我的闺名蝶儿就好,我那口子都死一年了。」她 又更往慕容飞云靠去一些。 慕容飞云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杨夫人不必费心招待我们了,还有许多客人 等着你去招呼呢!」 他在闪躲她?杨寡妇微一蹙眉,随即又嗲声道:「慕容公子不同于一般人,奴 家自然要好好招待。」 夏玉娃怒目瞪视着眼前这妖艳女子不断勾引慕容飞云。这个轻浮的小荡妇是谁? 浑身都是骚味! 杨寡妇仿佛到这时才看见她的存在。「咦,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夏玉娃故意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将头撇开,压根儿不想理她。 杨寡妇柳眉一皱,随即又摆开笑脸道:「哎唷!怎么这位妹妹的脸色这样难看?」 见夏玉娃仍旧动也不动,她转而向慕容飞云抱怨似地道:「你看她……你倒是 说说话呀!慕容公子。」 「她是我的未婚妻。」慕容飞云笑意不改地道。 横竖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么说不过分吧! 「未婚妻?!」杨寡妇娇嗲的嗓门倏地拔尖。 夏玉娃也表情怪异的回首看向慕容飞云。 定了定心神,杨寡妇扯出媚笑,拿圆扇的右手僵硬地掮着风,「你在开玩笑吧! 慕容公子,您堂堂浪子神医,怎可能会为了一名女子动情?」而且还是这种乳臭未 干的丫头!她这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夏玉娃岂不明白杨寡妇此刻不可置信和鄙视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虽不了解慕容 飞云说这话的用意何在,但她立即赌气地往他身旁亲密一靠,对杨寡妇展露幸福又 胜利的微笑。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没错。」 臭丫头!杨寡妇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容险些垮掉。 哼!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她脸上的表情忽地一变,原先妖艳妩媚的脸孔转而委屈哀凄,她哭诉道: 「你好狠的心啊!慕容公子,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的恩爱?现在,你却 带了个未婚妻来,教我情何以堪?」脸蛋微垂,说得真像一回事儿。 果然是他的老情人!夏玉娃愈听愈生气。 「你不会真信她说的话吧?」慕容飞云在她耳畔低语。 「你以为那种差劲的演技能骗得过我?」她反问。 她夏玉娃是何许人也?岂会被这雕虫小技给唬住?只是和他过去的老情人见面,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罢了。特别是这种不知羞耻、不安于室,丈夫才刚死就急忙勾搭 男人的狐狸精、小荡妇! 「再说,谁教你长得这么招蜂引蝶,我要是每回都这样计较,不消数日,我就 淹死在醋缸里了。」她嘟着嘴睨他一眼,「虽然我可以不计较你过去的风流帐,但 并不表示我不生气;你要是再故态复萌,我就毒死你!」 慕容飞云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给逗笑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她嘟起的红唇。 这个小傻瓜,她难道还不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出一切?他从来没有如 此在乎过一个人。 夏玉娃嘤咛一声,忘情地勾住他的颈项,以同等的热情回应他。 慕容飞云将她圈得更紧,饥渴的舌强烈地需索掠取。 这几日由于夏忌远刻意的阻挠,让他没能好好地吻她,害他满腔的爱恋无处宣 泄,涨得他几乎承受不住,于是一场火辣激情的熟吻于焉展开。 周围的惊呼声、抽气声和议论纷纷的鼓噪声愈来愈大,所有人都被这大胆而惊 世骇俗的举动给吓傻了。 「你们……你们成何体统!」杨寡妇的脸严重扭曲变形。 她原先掩面低泣的控诉,是想让那小丫头难堪的,但因不见两人有进一步的动 作才疑惑地抬首,岂知才这么短暂时间,两人根本不理她,早已经吻在一块儿了。 一个挑拨离间的计谋,转为她一个人可笑的独脚戏,这教杨寡妇怎不气极! 他们怎么还没结束啊! 正当她要出声制止时,这对在众目睽睽下吻得难分难舍的人才缓缓分开。 「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失控。」慕容飞云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看着眼前红艳 的朱唇,他忍不住又偷尝了一口。 「我的名节都毁……」夏玉娃喘着气轻笑,在他唇上低喃,一点名节被损的伤 心也没有。 「那看来只好我负责了。」 「这么不情愿?那我找别人负责去。」她腻在他怀里咯咯笑。 「不准!」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以示惩罚。 「哎呀,好霸道,我是不是别无选择了?」 「那当然。」慕容飞云笑得可满足了。 杨寡妇怒得将手中的圆扇捏得死紧,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你们……你们实 在太不知礼教了!」 夏玉娃自慕容飞云怀中探出头,看到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好 得意。 「咦,杨大婶,你还在啊!」 这个死丫头竟敢叫她大婶,她今年才二十五岁!杨寡妇一双丹凤眼半眯,两排 贝齿咬得喀喀作响,一张脸变得狰狞。 夏玉娃忍着不让笑声溜出口,「瞧我,就是不会说话,明知道上了年纪的女人 最说不得她老,我却偏偏说溜了嘴,你大人大量,不会介意我这么坦白吧?大婶。」 此刻众人已没心喝茶,净将目光投注在这里,大伙儿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娇俏 的小姑娘逗弄着杨寡妇戏要。 「你该死的不准叫我大婶!」杨寡妇已经气得形象全失,「你才是不知羞耻的 臭丫头!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简直丢尽我们女 人的脸!」 夏玉娃舒舒服服地躺在慕容飞云怀中,不疾不徐地喝口茶道:「那在光天化日 之下勾引有妇之夫,还可笑的自导自演一场没人肯看的烂戏码,想挑拨人家小俩口 的感情,更好玩的是她丈夫才刚死就想和别的男人勾搭;大婶,你说,这种女人是 不是更不要脸?」 哼!若要比损人的功力,她绝对不输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活该招惹到她夏 玉娃。 「你敢骂我不要脸!」杨寡妇气得全身发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来清纯无邪的 小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唷,我可没指名道姓,莫非大婶自个儿作贼心虚承认了?啊!那这么说来… …」她故作惊骇状,「你想勾引的人不正是我未来的相公?」她又夸张地揪住慕容 飞云的衣襟,「相公,大婶想勾引你呢,怎么办啊?」 慕容飞云被这声相公喊得喜上眉梢,于是决定照着她的戏码演。「我今生今世 只爱你一人,不论是谁都动摇不了我的心,娘子。」虽是故意,却也掩不住深情款 款。 夏玉娃听得脸红,尤其是「娘子」二字在她心头荡开,整个暖烘烘的,「你说 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对大婶动心?」她决定再给杨寡妇一记迎头痛击。 「那当然,你是我的唯一。」慕容飞云也没让她失望。 这招果然震得杨寡妇无力招架,向后退了一步。 该死!她从没见过慕容飞云对哪个女人这样疼惜呵护,这回竟对一个容貌、身 材皆不如她的小丫头绽放柔情,小丫头哪点比她好?只是比她年轻一点而已。该死! 她不甘心,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许她承认输给一个小女孩。 「你实在太目中无人了!小丫头。」 「目中无人?我的确是『目中无人』没错。因为我只看见一只老狐狸在我面前 张牙舞爪,其余一个人也没瞧见。」见杨寡妇的脸色愈青白,夏玉娃就说得愈起劲。 「妳……放肆!」杨寡妇终于忍无可忍,扬起青葱小手就要往夏玉娃粉嫩的颊 挥去,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拦截。 「请自重,杨夫人,伤了她的人至今都没好下场。」 慕容飞云仍旧温文潇洒,说得云淡风轻。 慕容飞云虽挂着笑容,杨寡妇却瞧见了他眼中森冷的寒意,她生平第一次感受 到慕容飞云可怕的另一面。他一直都是最好的情人,总是挂着笑容,温柔、体贴、 完美,好到让人忽略了他一直隐藏的利爪。如今,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他不 惜出爪抓伤敌人…… 杨寡妇绝望地闭上眼,她输了,输得彻底·她收回手,再也无心去检视被握红 的手腕。 茶楼里看热闹的人们此时又沸腾起来。胜负揭晓,伶俐可人的俏姑娘打败风姿 绰约的杨寡妇! 慕容飞云凌厉的目光在看着夏玉娃时,瞬间变为醉死人的宠溺和温柔。 「休息够了吧?这里人多空气浊,咱们再往下逛去。」 「嗯。」 夏玉娃随着起身,看也不看议论纷纷的人群和形同槁木死灰的杨寡妇,身边伴 着慕容飞云,两人恩恩爱爱地相偕走出茶楼,把方才他们掀起的风波全抛在背后, 就这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回怀恩府,岂知才刚踏人大厅,便听见夏忌远如雷般的吼 骂声: 「你们还有脸回来!」 夏玉娃尚不明就里,慕容飞云已然笑道:「您是说稍早在茶楼的事吧?」 「没错!」夏忌远气呼呼的,「你们居然这样不知羞耻!」 夏玉娃一思及那件事,脸儿不禁羞红,虽说那时她是故意气那杨寡妇的,但现 在想起还是十分难为情。 「玉娃,你有什么话可说?」夏忌远沉声质问。 忽然被点到名,她楞了一楞,「你要我说什么?爹。」 「你难道不想解释?」夏忌远肝火又旺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谣言满天飞,外 面把你说得多难听。」 「有这么严重?」怪了,怎么她是当事人却不知不觉? 况且,怎么才一会儿时间,传言就闹得满城风雨?这就是师父说的人言可畏吗? 「还有你!」夏忌远这回把矛头指向慕容飞云,「你一个大男人是不打紧,我 家玉娃可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你不在乎名节,她可在乎!你这样做,以后谁还敢要 她?」 「我要。」慕容飞云占有欲十足地搂紧夏玉娃,「她横竖只能嫁我,不管有没 有发生茶楼那件事都一样。」 「我可没同意把女儿嫁给你。」夏忌远犹在嘴硬。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讨厌慕容飞云,这小子对玉娃的用心他也明白,只是他不想 让女儿嫁给一个江湖人。 「爹,不论您赞同与否,我今生非他不嫁!」夏玉娃再一次重申她的勇气和决 心。 夏忌远看着她愈发动人和神采飞扬的脸蛋及眼眸,他知道自己再也无力阻止。 唉!女大不中留啊! 「朕听母后说了。」 夏玉娃看着眼前挡住她的皇上,「什么?」 皇上对她一笑,「朕再过数日就要回京了。」 「那很好啊!太后身子也快康复了。」夏玉娃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想避开他 慑人的压迫感。 皇上又靠近一步,「母后说,你拒绝随朕进宫。」 「皇上究竟想说什么?」她索性退后三大步。 「你和朕是指腹为婚的。」 「那是过去的事。皇上即将召选全国秀女进宫,不在乎有没有我。」她力持镇 定。 「你确定你不改变主意?」皇上上扬的嘴角透丝邪气,轻佻地抬起她的脸,「 随朕进宫,可保你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比跟着那浪子神医要好上太 多。」 「我不……」 「想不想看看慕容飞云为你吃醋的模样?」皇上忽地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阻 断她抗辩的话。 「什么?」她不懂皇上为何又改变话题,也忘了推开他。 「你马上就会看见了。」圣上笑得高深莫测,「祝你好运。」说完迅速离去。 夏玉娃楞楞不解地看着他离去,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而当她转过身,看见神色阴沉的慕容飞云时,她明白了,皇上是故意的。 「飞云、飞云,你听我说,方才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真的……」夏玉娃第 一次感到这么害怕。 慕容飞云沉着脸不吭声,将她捉回房间并紧紧关上门。 「方才你们聊得很开心,嗯?」慕容飞云扯着冷笑,笑意却没传到眼里,看来 有股可怕的气势。 「没有!那是皇上提到要我入宫的事。」她忙乱解释着。 「入宫?!」可惜她的解释得到反效果,慕容飞云邪笑着猛地将她拉近身边, 「你反悔了吗?你想随他进宫是不是?不准,你已是我的人,说什么也别想入宫!」 他猛地吻住她的唇瓣,粗暴、泄愤、掠取,一点也不似平常的温柔热情,他迅 速卸下她的衣裳。 夏玉娃吓坏了。「事情根本不是那样,你为什么不肯听我好好说!」她拼命闪 躲制止他力大无穷的手。 这是地第二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慕容飞云的确气急败坏,强烈的妒火烧掉了他平日的冷静和理智,变得冲动而 粗暴。 他扯掉她的单衣、亵衣、肚兜,火热的唇逐渐往下蜿蜒..... 夏玉娃喘息着,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可是她不要这种误会和他失去理智的 情况下。 「放开我,慕容飞云!」她一闭眼,滑下两行清泪,「我和皇上是清白的,他 故意要你失去冷静,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如果你到这时还怀疑我的感情, 那我无话可说。」这就是他吃醋发火的模样,她在心里苦笑。 气昏头的慕容飞云此刻终于回复冷静,当他看见夏玉娃被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 时,他慌了。「天,我对你做了什么?」他心疼又自责地搂住她。 「你走开!」她连忙拿衣物遮蔽身躯。 「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募容飞云看见她的泪水,心都揪痛了。 「我一时气昏头,当我看见他碰你的脸时,我那时真想剁掉他的手!」他吻去她的 泪。 「他可是皇上,小心教人听见。」夏玉娃微笑,又再一次感受到他的爱意。 「皇上又如何?若是不明事理,夺人之妻,那也是昏君一个!」他余怒末消。 一个二十岁的小毛头也敢戏弄他! 「谁叫你不听我解释。」她嗔怒道。 「都是我不好,因为我太爱你、太怕失去你了!」慕容飞云深情地吻住她。 「飞云。」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爱你。」 「我也爱你。」夏玉娃温柔地凝睇着他。心中忽然想起皇上激怒他的事,她还 是不了解皇上的用意是什么。 「想什么?」 「想皇上。」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不准想他!」慕容飞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哎呀!我是在想,他为什么要故意让你误会?」 「这件事情不要再去追究了。」他邪笑地看向她裸露的上身,俯首吻住她,「 现在,只准想我。」 「可是,万一被人……」夏玉娃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说话,随即又被吻得密不 通风。 慕容飞云将她抱上床,热烈地爱抚她,原先被她拿来遮蔽的衣物早已掉落在地。 夏玉娃毫不保留地回应他,她知道,今生今世是再也离不开他了。 当皇上转身离开,明亮的眸子随即黯淡下来。 「唉!皇上--这又何苦?」安公公喟然轻叹,方才的一幕他全瞧见了。 「就当是朕这失败者最后的恶作剧吧。」他凄然地苦笑,遥望无尽的天际。 佳人终究不属于他。 三日后,皇上和太后起驾回京,怀恩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而又过了数日, 怀恩府收到一道圣旨-- 太后决定收怀恩侯夏忌远之女夏玉娃为义女、皇上之义妹,封为「平乐公主」。 而浪子神医慕容飞云救治太后有功,特由圣上赐婚,将平乐公主许配与他。 接获圣旨的夏忌远夫妇又惊又喜,他们万万没料到太后竟会收玉娃为义女。 而这道圣旨中的两位主角根本不管外头有多热闹,径自在后花园的荷花池畔卿 卿我我个没完。 「一切事情总算都了结了。」夏玉娃坐在慕容飞云的大腿上,慵懒地偎在他怀 中。 「是啊。」他爱怜地拨开她的发,「我的小公主。」 夏玉娃皱了皱眉,对这沉重的头衔感到厌烦。「那你不就是驸马爷了?」 「是,托公主的福。」他吻了吻她。 「讨厌,你明知我从不在意这些。」她不依地搥他。 慕容飞云微笑,握住她的手,头抵着她的额,「你一定没去过杭州西湖?」 她摇头。 「还有长江三峡?」 她也摇头。 「你过去说的话可还算数?」 「什么话?」 「你说,你要舍弃一切,和我双宿双飞。」 他慕容飞云无一官半职,一生淡泊名利,可他就是要定她了!与其让她待在怀 恩府里烦闷憔悴,或是进宫闹得大家天翻地覆,倒不如随着他浪迹天涯,访遍天下 好山好水,当一对神仙侠侣。 夏玉娃肯定万分地点头,「我说过,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 慕容飞云动容地搂紧她。「曾经,我是最风流的浪子。」 「可是这颗浪子心,如今被我攻陷了。」她俏皮一笑。 「是的,这颗心是你的了,永永远远。」他深情地注视着她,拉着她的手按住 自己的胸膛。 夏玉娃回以柔情一笑,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这是什么?」他打开一看,里头有十罐精致的瓷玉瓶。 「是毒药。」她笑着,「昨儿个我遇见师父,他说他要回山上继续过他的清静 生活,还交给我这木盒,他说里头全是他精心调配出的旷世奇毒,有十种,若每瓶 再相互调配,便又可创制出各种不同的剧毒。」 「这不会是拿来对付我的吧?」 「正是。师父他老人家说,日后若是你胆敢欺负我,就用这些毒药对付你,让 你痛不欲生。」 世界上哪有师父教徒弟去毒害丈夫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雷九天这摧魂毒 圣了! 「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用到它们的。」慕容飞云信誓旦旦,笑得信心十 足。 夏玉娃但笑不语,一脸甜蜜幸福。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真愿意跟我走?」他微笑,虽已知答案,但仍想再 听她亲口确定,「要知道,一旦跟了我,就得忍受居无定所之苦,你不再是怀恩府 的千金小姐,也不是金枝玉叶的平乐公主……」 夏玉娃用唇堵住他的口,用行动证明一切。 慕容飞云心满意足地吻着她,他飘泊二十多年的心终于找到归宿。 四日后,两人向夏忌远夫妇辞行,骑着一匹千里神驹,踏上了游访名胜、浪迹 天涯的路途;而江湖上对他们二人的传闻,始终未曾间断过-- 有人说,浪子神医是被迫迎娶平乐公主;也有人说,浪子神医遇到今生挚爱, 浪子不再是浪子了; 还有人说,烟雨楼的花魁为浪子神医留书出走,愿追随他到天 涯海角……众人各执一词,却都没有真凭实据。 不过据闻,有一名白衣飘飘、玉树临风、俊美潇洒的男子,自称是浪子神医, 身边跟随着一位清丽可人的少女,说是他妻子。两人以一匹神驹行遍天下,行踪飘 忽不定,有人曾在杭州西湖畔见过他们,却也有不少人坚称是在长江三峡处; 更有 人绘声绘影地说,在北方关外的牧场上曾见过相似的身影…… 江湖上传言不断,而他们两人的故事也仍持续着…… (本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