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梅子没吃早饭就匆忙打的去了机场,我感到很饿,就到三楼的凯拉斯餐厅去吃 饭。已是 10 点过,早饭和午饭就算一起吃了。服务员说餐厅的大厨只认英文菜单, 只好依样画葫芦地写上煎荷包蛋、土豆煎饼和酥油茶(都是便宜货)。餐厅是藏式 装饰,,雕梁画栋,但桌椅是西式的,软靠背椅,条形方桌,桌上铺着灰黄底黑条 纹的桌布。有一些老外在吃饭,低声交谈或翻看厚厚的指南类书籍。 不一会儿,我的食物来了,拿起刀叉笨拙地吃起来,左手持刀,右手耍叉,不 知是否合符时尚类杂志推介的标准。嘿嘿,管他妈的,又不是屎霸,假模假式那套 就免了吧。土豆煎饼不错,很本味,但味儿太淡,撒了一些盐和胡椒面儿。一面吃, 一面想梅子的裸体,肉乎乎地动人。现在,性仿佛是一种耐用的消费品,在一个消 费至上的时代,闲置意味着浪费,意味着对经济规律的漠视。从某个角度想,性不 就是煎了一面的嫩鸡蛋和热烫可口的酥油茶吗?于是吃得更带了劲儿。但想到了她 的哭泣,是后悔还是无可奈何?不清楚她的情况,是肉体牵引思想,还是思想牵引 肉体。想想自己,也浑浑噩噩地活着,像阿波利奈的那首什么A 是红色,B 是紫色 的那首诗。 吃完饭去房间背上包,慢慢踱出了八郎学。上来两天,发现拉萨其实不大,非 常适合步行。从八郎学门口往西看,北京路的尽头,布达拉宫巍然矗立,令人神往, 决定先去布宫。阳光灿烂,天空有不多的几片白云,沿着北京路走,感觉很舒服, 心情也像天空一样明净开朗。拉萨这地方,还是一个人溜达最好,完全是体验型的, 不好与别人分享。前两天屁股后跟着个梅子,虽然少了孤寂,却也影响了阅读两大 寺的更深的部分。路过木如寺,沉静而破旧,却仍然不失庄严。它现在是印经院。 车辆行人有些多,但并不觉得拥挤,两旁的餐吧不少,都是为背包客准备的那种。 几乎所有知名的背包客旅馆都在路的两边,什么吉日旅店、亚宾馆等等。据说亚也 不错,但我没有搬出八郎学的意思。过了邮局,就到了布达拉宫广场,去正对广场 的门那儿一问,是出口,入口在山脚下的西侧。走过去,门前是一溜转经筒,买了 门票,便沿着一条山路往上爬。 路有些陡,大约30度的坡吧,如果在内地,跑几个来回不在话下,可毕竟是海 拔3700米,走得急点儿,倒真有些喘不过气来。倚在矮墙上休息,放眼俯瞰拉萨北 城。在北山坡上,就是色拉寺,下面那片林子,就是青年林卡。 “喂,今天是一个人?” 我一回头,是那个面目似乎多变的少年或青年,脸黑黑的,牙齿白白的,对着 我笑,穿了一身僧袍。 “你怎么干什么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我说。 “哪里,你太专注了,看了好一会儿,看什么呢?” “起初走急了,气喘,休息一下。拉萨比我想的更接近一个都市了。” “错。不是更接近,拉萨已经是个都市了,与别的都市不同的是它还保留了它 的气质。但愿这气质不会消失吧。” 气质。我想他说得不错,是气质。一种凝结在阳光中的冰晶的气质,一种滚动 于黑夜的灰白色巨石的虔诚的气质。你甚至可以直观地认为大昭寺顶铜法轮上的一 抹金光和刚性之风吹来的阵阵酥油的香味就是拉萨的气质。我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在热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边缘是模糊的,就像蜡像正在被烤化一样。 与之相反的是,他真实得无以复加,不可能出乎幻觉。他的左眼上的一块1 平方厘 米发灰的伤疤,嘴角干燥起皱的几道裂口,门牙上一小块掉了釉质的缺角,以及他 呼出来的一股微微的酥油菜和糌粑的气息,都那么深刻地昭示着他的实体。就像一 枚大号铁钉打入手掌那样的实体。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不是喇嘛。我想问,似乎 又不太好。 “你今天遇见了我,算是遇见了一位不错的向导。而且,不用花钱的。”他有 些得意地说。 “先别忙着吹嘘吧。”我一面说,一面向上走去。 上去不远处,有一块灰色的竖立的石头,上面刻有联合国文化遗产的蓝色标志。 从这儿仰望布宫,宛如仰望一座白雪皑皑的雪峰,几朵云彩慢慢地、几乎是从宫内 的窗口里飘出,有难以企及的感觉。快接近布宫入口,有一个转角,我正往上走, 他叫住了我。 “要小便吗?”他指指我旁边的一座建立在岩石上的房屋。 我估量了一下膀胱,没必要往外放,便摇摇头。 “你一定要解!”他说,“第一,上面没有厕所了;第二,这可能是世界上最 高的厕所。你的小便要等你参观完布宫才会落地。” “如此夸张!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去挤一下了。” 这是那种老式的吊式厕所,架空的木板上挖几个椭圆形的洞,废物就此排下。 去近一看,吓了一跳,,下面没有粪坑粪池之类(哪怕高一些),只有笔直的悬崖 峭壁,深不可测,股股冷风从洞口吹出,蹲在上面解便,会吓得绝对便秘。我站在 边缘,挤出一些尿,看不清它们是如何下坠,又坠入了何处。我没有心脏病和恐高 症,但如此排泄,也真的够心惊胆颤的了。 见我抖抖嗦嗦出来,他问:“还行吧?” “悬!”我说,“可是那些排泄物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