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唐朝从那以后也变得不认识我了,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再后来习文看不下去我和唐朝之间的冷战,有天她问我:“对那小子还有感 情吗?”我说有,前所未有的,嘎嘎深的。她说好,我忍痛割爱当把好人,就成 全你们这对狗男女! 这回变成了习文帮我窃取消息。她每次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我面前气喘吁 吁地说出唐朝此时此刻的准确方位。然后我再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做出意外邂 逅状,还假装没看见他,让他先主动叫出我的名字,我要时刻提醒他我的存在。 唐朝每次也十分惊讶,那次事以后唐朝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或者说很少去他 曾经常出现的地方,每次“邂逅”都是看了我好半天不得已时才客气一下问我一 声好,我也会呈惊讶状,瞪着眼睛看着他说:“哎呀怎么是你呀,这么巧!” 后来习文说要不你买辆车子吧,和他那个一模一样的,天天跟他后面骑让他 不得不注意你。我说他那可不是凤凰二六的,得花费我几年的压岁钱哪?她眯着 眼恶狠狠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当婊子没人给你立牌坊。钱重要还是 他重要?!”我一狠心,买了。我妈还说这样也行,虽说是个大件儿,那以后坐 车钱都省了,左右都是划算。我记着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在家楼下练车子, 我妈无意间从窗户巴头一看,我们邻居一快七十的老太太被我撞着正在地上趴着, 她不由分说窜到楼下拎起我就打,破口大骂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啥玩艺都练 不好,看见奶奶来了怎么不快点下来,啊?你是不是瞎了?跟奶奶道歉!!那老 太太艰难地爬起来赶紧护着我说算了吧我没事儿,她也不想这样呀,看你都吓着 她了。我就在那挤了几个金豆子,宁死也不道歉。有些老头老太太最烦人了,腿 脚不利索了不赶紧在家歇着还成天出门东奔西走的,更可恨的是净往有人地方走, 我好好在那练车吧,她非站我旁边跟我唠嗑,我一分心车就往她那拐了,她见势 不仅不躲还在那不紧不慢地说哎呦小昭呀,你都快撞着奶奶啦,往那骑呀。边说 着还边指挥,有那工夫直接躲一边去得了,最后我腿脚不听使唤挣扎了几下,还 是撞她腿上了。其实这事儿责任完全在她,我只是起到了东风的作用,也算是给 她一次教训,万一下次不是自行车再整个大货什么的,恐怕她就得撒手人寰了。 后来我们这一代的确有很多老人出过车祸,但她都逃此一劫,我到现在还认为这 是我的功劳。我妈从那时候就发誓以后坚决不让我骑车子,说要真刮上个什么名 贵的车司机再粘包赖我们家卖血都赔不起,这让我听着很心寒。 你看现在她不说哈尔滨道路交通拥挤为了自身安全还是别跟大车争那一席之 地了,她还是就单纯从钱那方面考虑,连亲闺女性命都扔大街上去了,这就是穷 人的悲哀。 其实我还是心疼不能再骗周小川的钱坐车而耿耿于怀。真是龙生龙,凤生风, 老鼠的孩子会掏洞。我妈这一点勤俭治家的本事让我学来了,还一直发扬光大到 今天。 我买到自行车以后与唐朝的第一次“偶遇”是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当时 唐朝正好红灯,我顺势就把车子停他旁边了,两眼往前瞅假装没看着他。我用旁 光扫射到:他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前前后后把我的车子打量一个仔细,看 样发现我俩是一样的了,情侣的。然后他低下头没说话,我心里着急他怎么不叫 我尼?正在这时警察叫我了,还不是叫我一人,他在十字路口中间嚷嚷“诶,那 俩人儿干吗那?别挡着,不过靠边儿!”我四处一看绿灯亮了半天了,就我俩还 在这傻站着,后面汽车喇叭冲我俩笃笃笃地乱叫我俩竟然谁都没听见。他看我一 眼做出惊讶状,张着大嘴呆笑着:“哎呀是你呀,怎么你也骑车了?”我心想小 样别装了,就你那德行一看就不会演戏,瞧那嘴张的跟个痴呆似的。我假装看了 看他的车子说:好像差不多嘿,不对,一样一样的。又趁机给他抛了两个媚眼。 他见状也惊喜地说嗯,还真是一样一样的!这时候一只大手抓住我车子,我一看 是刚才叫我俩那交警。跟黑社会似地一把抢过我车子横眉冷对地破口大骂:“你 们怎回事儿?拿我话当放屁是不是,还在这唠上嗑了什么意思!车子给我!赶紧 走人!”我心想他肯定看我车子比唐朝的新就抢我的,我当时一顿哭爹喊娘,唐 朝也跟他在那撕巴半天,最后他见周围的车都乱成一片了才肯撒手放车,我俩噌 一下骑上车窜了,那交警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说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们两个小兔 崽子!! 这一次的阴谋进行得很有成效,从那时起我和唐朝就有说有笑的了,但仅仅 处于说笑行为中,还没达到我最终的目的。习文跟军事家似的指手画脚地宣布 “一切按计划进行”。然后开始做出以前我曾认为是最损的断子绝孙的一着:传 播流言蜚语,无孔不入滴! 不管是不是自己班的, 只要见着个脸熟的人,她都半眯个小眼儿故作神秘地 说:“知道宋昭现在干嘛那吗?知道一年一的唐朝吗?……不知道?那现在就的 记着了,不久的将来他就是‘宋姐夫’。哎……对……这事儿别跟别人瞎说知道 吗?”看她那神叨叨的样整个浪一个三仙姑(某些偏远地区农村俗称“跳大神” 的)。 这话传到周小川耳朵里,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宋昭,他什么样人你不 是不知道,那样一个无赖怎么配得上你,我承认在外表上他占有很大优势,但现 今社会的衣冠禽兽不少呀,这事可非同小可,其中的利弊你一定要细想清楚!你 还成天跟他一块回家,小心引狼入室呀,其实还是我这人比较稳妥……”我说周 小川你他妈混蛋!凭什么说人家是衣冠禽兽?他紧接着说你看,认识他以后连说 话都动粗了,没好下场,不信就看着。 终于有一天唐朝来找我了。我们班一个长的跟小变态似的男生扭扭哒哒跑我 这来,说宋昭,你的春天来了。我赏他一个袋垃圾然后就开始以最快速度精心梳 妆打扮起来。本来想装得淑女一点吧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破马张飞地 跑到门口“哐”一声踢开门,然后听见一声惨叫,上门后面一瞧唐朝正呲牙咧嘴 地揉脑袋。我说没事儿吧,他看见我立刻又站直了身子,挺拔的跟个树桩子似的, 说:“要不……”,我说到底什么事儿呀?他张了半天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会 儿闭一会儿开的,最后挤出一句:“要不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吧。”然后真诚地看 着我。我装作很平静的样子说那好吧,不过我得进屋跟她们说一声,今天中午就 不陪她们了。还没进屋他又一把薅住我,“要不顺便告诉她们……以后中午咱都 不陪了。”然后又给我挤挤眉眨眨眼儿,差点没给我电死。 我进屋把这事儿告诉习文,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啪”一声把那个戒指放桌 上了。我说什么意思?她说,拿去吧……给你们的感情做个见证,别告儿他是我 给的。然后抽抽嗒嗒掉俩大金豆子。我拿着戒指站那没动。她说,我俩没那缘份, 让了你我也不亏,别有了他就忘了我这个姐们了。我还在那站着看她,她又说你 一定要好好对他知道吗,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走到今天……见我还在那站着她问干 嘛呢跟呆子似的,快去吧。我说,那我还用给你钱吗?她愁眉苦脸地说:“宋昭, 我,连他我都让出去了还在乎那点钱?你可以滚了。”然后掏出来日记本狂写一 通。我见状便欢天喜地地滚了。所以说我人生中的某些重大要是和习文有着直 接的关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