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梁漱溟(7) 同盟会改组,先生也就由同盟会员成为国民党党员。之后,离开报馆工作, “便自动脱离国民党了”。 约在民国元年底二年初,先生偶然一天从家里旧书堆中,捡得《社会主义之 神髓》一本书,是日本人幸德秋水(日本最早之社会主义者,死于狱中)所著, 而张溥泉(继)先生翻译底,光绪三十一年出版。先生说:“此书当时已嫌陈旧, 内容亦无深刻理论。……不过其中有些反对财产私有的话,却印入我心,我即不 断地来思索这个问题。……终至引我到反对财产私有的路上,而且激烈地反对, 好像忍耐不得。”“我发现这是引起人群中间生存竞争之根源。”“人类日趋于 下流与衰败,是何等可惊可惧底事! ……拔本塞源,只有废除财产私有制度,以 生产手段归公,生活问题由社会共同解决,而免去人与人之间之生存竞争。—— 这就是社会主义。”“我当时对于社会主义所知甚少,却十分热心,其所以热心, 便是认定财产私有为社会一切痛苦与罪恶之源,而不可忍地反对它。理由如上所 说亦无深奥,却全是经自己思考而得。”是年冬,曾撰成《社会主义粹言》一小 册子(内容分十节,不过一万二三千字),自己写于蜡纸,油印数十本赠人。先 生说:“那时思想,仅属人生问题一面之一种理想,还没有扣合到中国问题上。 换言之,那时只有见于人类生活须要社会主义;还没有见出社会主义在中国问题 上,有其特殊需要。”[《我的自学小史》。] 先生讲:“我二十岁以后之归心佛法,实由此热潮激转而折入出世一路者。” [《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我读佛家的书大致有两个时期:一是 十四五岁,辛亥革命之前,一是民国以后不当记者,进北京大学之前,在家闲居 时(二年多)。开始并不懂得什么大乘、小乘,什么密宗、禅宗等,但由于自己 对人生苦乐的探求与佛学合拍,便从较通俗的《佛学丛报》着手,边学边钻,久 而久之,渐渐入门。”十五六岁北京图书分馆(前青厂)看佛书,看大部头书, 午饭在外吃一碗面。先生研读佛学的结果,一是拒绝议婚,一是从十九岁开始吃 素,一度还想出家为僧。[《我的自学小史》。] 是年夏间,先生陪侍老父亲到积水潭(一名净业湖)游玩。“爱其清旷,以 数百金(购)得敞屋两栋,置为书斋。”[《桂林梁先生遗书》。] 一九一四年(甲寅民国三年) 二十二岁。 正月,从缨子胡同十六号迁居积水潭小铜井一号,新置书斋。潭在城西北隅, 是头年夏间,先生陪侍父亲“游履至此”,爱其清旷,以数百金购得敞屋两栋, 置为书斋。先生迁居小铜井后,仍不时回住缨子胡同宅。[《桂林梁先生遗书》。] 一九一五年(乙卯民国四年) 二十三岁。 先生说:“从民国元年至民国五年,为完全静下来自修思考的第一时期。” 这一年,在《甲寅》杂志上发表《寄张宽溪舅氏书》。 九月,编成《晚周汉魏文钞》,交商务印书馆,因商谈发行具体条件未洽而 作罢。[此书编成后曾交商务印书馆,该馆只付五十元,不足以弥补家用,后予 将书稿收回。]先生在该书自序中曾说:“夫一民族之与立,文化也;文化之中 心,学术也;学术所藉以存且进者厥为文字。存者叙述故典,综事之类也;进者 扬摧新知,布意之类也。今举国以治古文,图耀观览而废综事布意之本务,则是 斲毁学术阻逆文化而使吾族不得竟存于世界也! ”[《晚周汉魏文钞》。] 从这一段话看来,虽从文字说起,当时先生已注意到中国文化与学术问题了。 《文钞》曾请黄远生先生写序言。 一九一六年(丙辰民国五年) 二十四岁。 二月袁世凯撤销帝制,五月袁死。国务院总理段祺瑞奉副总统黎元洪继任大 总统,恢复国会,于是南北统一。组成政府,张耀曾负责。 八月,先生以司法总长张耀曾公推荐,担任司法部秘书(先生以漱溟字呈荐, 自此以后即用这一名字)。张公是先生老父亲从小照顾长大的表甥,又是老先生 的内弟,名镕西。癸卯(一九○三)东渡,留学十年,辛亥年回国,以议员参与 国事。乙卯(一九一五)参加西南义师讨袁,袁死后,组织南北统一内阁,张耀 曾作为西南势力代表,出任司法总长;先生任机要秘书,同时任秘书的有沈钧儒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