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周六下午,画室成员集体去外写生,我没有参加活动而是约了高海来画室。高 海准时到了,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的,在一幅我画的画前驻足观看了好久,“上次 来画室光顾着跟你说话,都没好好参观,这里还挺有看头的。” “上次你答应要当我的模特,没忘吧。”我支起了画板,笑着对他说。 “啊?你打算来真的?”高海吃惊的看向我。见我点头,他指了指周围,张大 了嘴巴说,“在这里?会有人进来的。” “今天大家都外出写生了,没人来。” “不会像上次老头那样光着吧,穿着衣服画行吗?” “那体现不出身体的线条。” “可是,虽然我很乐意在你面前脱衣服,但我不希望是这样的情形啊。”高海 急的不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不停的搓手,“要不我花钱给你请个模特吧,你把上 次那老头的电话给我。”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夸下海口,现在真想画就打退堂鼓啦。” “要不我把大炮叫来好了,他从小就想当三级片男主角。”高海已经不知说云 了。 “高海,坐那吧。”我笑着拿起了画笔,柔声说,“认识你这么久,一直没有 送什么礼物给你。就送你一张画吧,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心情,还有,今天的我… ..”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高海仿佛明白了什么,安静的坐在了布景前,神情非常的沮丧,“你还是打算 判我死刑?我做错什么了吗?春节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呢。” 我的笔徜徉在纸上,心微微有些痛。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 遇了。注定将是有着交叉的线段,只在最闪亮的时候交叉过,很快就会越离越远。 “你没错,只是我们没有那份缘。希望以后,你能够快乐。” “一直就想问你,但却害怕听到答案。你,爱过我吗?”高海有些哽咽的柔声 说。 “喜欢被你宠爱,喜欢见到你,喜欢看到你笑,如果这是爱的话,我想我爱过 吧。”我笑着说,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手中的笔快速的勾勒着他的轮廓。 对面的他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盯的看着我。我凝视他的双眼,里面 有泪水涌了出来。他想起身走向我,被我制止住了,“别动好吗?保持着距离吧。 让我们就这么互相的看着。永远这样。” 他脸部的在抽动着。呆坐在那里不再出声。画室里变得安静的出奇,只有笔划 过纸面的声音。直到这幅画完成,我们都没有讲一句话,彼此用眼神传递着复杂的 心绪。这是我画过的表情最痛苦的模特,也是唯一一幅让我画的这么心疼的一幅画。 写上了日期和我的名字,把它从画夹上取下来递给了高海,“曾经有个女孩,你们 互相爱过。允许我自私一点,最后请求你不要忘了我。” 待他接过画,我转身走出了门,身后的高海拿着画安静的立在原地。画室的门 “铛”的一声阖上了,仿佛一声重锤敲击在我们的心口,有些痛,同时也预示着我 们从此相隔两处。 童话打电话到男生寝室的时间很不合适,刚刚结束的世界杯小组赛中国对阿曼 的比赛,中国队以1 :0 战胜了阿曼提前进入了世界杯。男生寝室里简直闹翻了天, 脸盆、水壶、玻璃杯所有能敲击的同学们都用上了。好多寝室窗外还挂上了各种自 制的条幅,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一个正在疯狂状态的室友接起了电话,不管对方 是谁,先叫喊起来,“中国队赢了,赢了!哈哈。” 童话一时还有些发懵,小心的问道,“可以叫子谦接电话吗?” 电话那边不再有任何说话声,透过听筒传来一片吵闹的叫喊声,过了好半天, 子谦才接过了话筒。“哪位?” “是我!我好像很会选打电话的时机,是中国队进世界杯了吧。瞧把你们兴奋 的。” “噢,是啊,太激动了,真高兴能把喜悦跟你分享。不过你怎么这个时间打来? 纽约那边是清晨啊。” “想你了嘛!真想立刻飞过去看你!”童话撒娇的说。 “行啊,来吧。来了请你吃好吃的。”子谦跟她开着玩笑。 “我要吃水煮鱼、火锅、烤肉,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星巴克的咖啡,学校北门 的酸辣粉,还有……” “好,好,都带你去。” “子谦哥,你真好,为你漂洋过海是值得的。”童话停顿了几秒,接着说, “你现在到窗口来。” 子谦急忙放下话筒走到窗边,从窗口看过去,一个穿红风衣的女生和一个比她 还大的皮箱正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她回来了! “站在那里,我下去!”子谦冲着她摆着手,转身飞快的跑了下去。刚一冲出 楼门,就被童话紧紧拥住了,她朝思暮想的这一刻终于来了,她只想永远这样陪在 他身边,“我已经说服爸爸和爷爷,我要留在这里读书,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真的?”子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盯看着眼前的童话。他们身后传来 一阵起哄声,四五个热情无处挥洒的舍友挤在窗口冲他们吹着口哨,一室友带头叫 了起来,“子谦,人家小美眉为你漂洋过海,是男人就亲一个。”呼喊声惹的其他 窗口又多了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子谦并没有被这些影响,冷静的劝说童话,“中国的留学生都往美国跑,你却 往中国跑。别任性了,这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 “爷爷同意帮我办留学生手续。现在的问题是你,”童话用一双含水的眼睛注 视着他,“中国队都已经出线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为我放行?” 见子谦迟迟未能做答,她笑着说,“我并不想逼你承认不确定的感情,但如果 可能我们还有一点点希望的话,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会为你留下来。” “王子谦,再不表态就不够爷们了!”子谦的宿舍在二楼又正对着楼门,俩人 说的话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童话伸手去拿行李,挽起子谦的胳膊说道,“算了, 我也不想勉强你,咱们去吃好吃的吧。” 子谦从看到童话的那一瞬间起,就已被她的深情感动了,童话用自己的柔情织 成了一张网,终于网住了子谦的心。他猛的拉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童 话,做我女朋友吧。结果如何我并不确定,但给我机会让我喜欢上你吧。”子谦的 这颗钢铁般厚重的心终于看得到光亮了。 楼上的窗口中传出了一阵欢呼声,几个男生像欣赏着爱情电影一般的鼓起了掌。 男女主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全然顾不上这些,童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相信的 捏了自己脸颊,“这不是做梦吧?”子谦点了点头,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附到她 的耳边轻声说,“不想接着被那些无聊的人品头论足的话,咱们赶快逃吧。” 童话大笑着跳了起来,拉起子谦就跑,刚跑几步想起忘在后面的箱子,又返回 来,由于动作过猛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两人顿时笑成一团。 那天晚上,长安街上人声鼎沸,俩人夹杂在人群中间跟随着街上的人们一起狂 欢。子谦拣到了一幅别人遗忘的国旗,俩人披在了肩上,相拥着欢呼着。在喧闹的 人群中童话驻足,她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泪,勾住了子谦的脖子,颠起脚尖轻轻 送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