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宫大酒楼的接风宴散得很快。卓一群率众人把郑江海送上车。 贾布德俯身对司机小张交待了几句,又对郑江海说:“老大,你先到住处休 息吧。江河应该在那里等着商量些事情,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郑江海朝他点点头。汽车启动了,透过茶色的车窗望到外面那群殷勤挥手的 人,他本想向他们也挥挥手,却懒得动作。 “贾秘,今晚你没别的安排了吧?要是有时间,我们跟你私下谈谈,好吗?” 卓一群热情地拍了拍贾布德的肩。 “下午李总编跟我说过,我不是留下来了吗?工作当然比什么都重要。”贾 布德还给她一张热情的笑脸。 于是,卓一群和众人簇拥着贾布德回到酒楼,在一间密室坐下。那里早已备 好一桌上好绿茶。 “贾秘,你来尚京搞调研都半个月了吧?”卓一群问。 “对,有半个多月了。”贾布德一时摸不清卓一群想说什么。 “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你到集团搞调研的时候,集团上下还配合得不错吧?” 卓一群把自己的茶杯稳稳地端在面前。 “谢谢卓总裁关心,大家对我的工作都非常支持,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贾秘,虽然你是郑副市长的红人,但我想,郑副市长和你远道来尚京开展 工作,方方面面恐怕还是得我们大力配合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今天请你留下来, 再耽搁一点宝贵的时间,主要是我和几位总编都非常想知道郑副市长下一步的工 作重点。他在尚京有些什么工作部署,我们这些媒体工作者好积极地做好准备, 共同推动尚京的建设和发展。”卓一群不紧不慢地说完,和蔼地盯着年轻秘书的 脸。 “这个,卓总裁,各位总编,郑副市长刚来到尚京,工作计划和安排都还没 最后确定呢。”久经沙场的贾布德,在这群文化精英关切的目光逼视下,多少还 是显得有些不够镇定。 “贾秘,一个副市长的工作计划,按理说应该告知市民,又不是什么国家机 密,你难道还怕说出来?”莫文娅的话又陡又直。 “对,我们又不是想给郑副市长下马威,你紧张什么?我们都是文化人,都 想为郑副市长的工作出一份力,尽一份心。贾秘,你要是再不肯透露,就是你对 我们报业集团不信任,对尚京的舆论不信任了。”张有才为贾布德找来了下台的 梯子。 “各位老总,郑副市长的工作安排的确还没有正式敲定,至少,他得在跟张 市长见面之后才能确定。你们都是官场中人,都晓得其中微妙利害。我所知道的, 就只有一点,也是跟各位老总关系非常密切的一点。”贾布德终于抛出了杀手锏。 “是什么?”卓一群虎视眈眈。 “郑副市长到任后,会很快任命他的一个老部下江河为宣传部副部长,主管 报业这一块。”贾布德说完,悄悄吐了口气,然后观察众人的反应。 “江河?老部下,难道要搞家天下?”莫文娅第一个把自己的惊疑表达出来。 “这个江河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有人见过没有?”卓一群看看众人,最后 盯着一言不发的王政问。 “贾秘应该知道吧?”李钟插话说。 “这个,我的确也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江河好像七弯八拐地跟 郑副市长沾亲带故,准备调他到尚京来管报业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需要一个他 熟悉的人来当帮手。我想,郑副市长为人这么好,这个江河也应该是个清正廉明 的好官吧。”贾布德有些无奈地说。 “呵呵,那倒未必。这个江河我几年前在河南见过,当时他好像在商丘搞宣 传,恐怕比郑副市长差远了。不过,我们那次只是考察路过,也没什么交往,再 说又过了这么些年,就更说不清了。”王政沉吟半天,总算挤出几句话来。 “他肯定比不上郑副市长,不然就不是他当副部长了。不过,他好歹也是个 搞宣传的出身,我算放了小半的心。”卓一群浅浅地沾了口茶。 “那原来的李部长、何部长呢?”张有才问道。 “听说李部长不动,江河过来就是换下何副部长的。”贾布德答道。 “何部长在位这些年,我们集团可没少做工作,怎么说换就换?郑副市长带 自己的亲信来搞宣传,就不怕别人说他任人唯亲?”张有才叹了口气。 “据说,这是郑副市长到尚京来的前提条件之一。”贾布德压低声音神秘兮 兮地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各位不要随便宣传。” “贾秘放心,既然这是在密室私谈,出了这门,今天晚上说的事情,大家一 个字都不要泄露出去!”卓一群强调了纪律,接着又说,“你要是还知道些什么 关于郑副市长的事情,背景材料,小道消息,不妨都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准备一 下,怎么配合他和你以后的工作。” “说实话,郑副市长的背景材料就是他的个人简介上写的,下过乡,当过兵, 种过田,扛过枪,也到过车间,还操过笔杆子。他也没什么小道消息,任过职的 地方也没什么负面传闻,虽说不是包公那样出名的大清官,但也不是什么腐败分 子。他这人,总是放不下自己的文化理想,到尚京来恐怕也是一样,把文化成就 看得比经济建设的成果更重。多少有点像以前的秀才做官,一心想着在文化上弄 出点响动。”贾布德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这倒是利好消息。”张有才暗暗松了口气。“那他调江河来尚京管宣传, 也是想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得以实施喽?” “我想应该是这么个道理。”贾布德顺势说道。 “只不过,我们对这江河还是缺乏了解。以前老百姓说的,刚喂饱了一个走 了,又来了个更饿的。要真是那样,咱们的日子恐怕也好过不起来。”莫文娅仰 靠在椅背上,一副撒手不想管的样子。 “莫总编,老百姓话虽是那样说,但郑副市长和江河未必是那样的人。毛老 人家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卓一群白了自己的老同学一眼。 “卓总裁,但愿托你老人家吉言,我们遇到了两袖清风的郑副市长和江部长。” 莫文娅连哼了两声。 曾一度沉闷的密室里,渐渐弥漫开了火药味儿。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