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很远…… 当我告诉爸妈我和晶莹没办法回家过春节的时候,我能听出两位老人的伤心和 失落。当时,我往死里哭的心都有。为了不让他们听出我的精神颓废,萎靡不振。 我强打振作佯装没事。开玩笑地说:我们只是公司需要,加几天班,晶莹留下来陪 我。会晚点回去看你们的。你们要想早点抱孙子,就先担待着点吧。最后还是我妈 最了解我的本性,又回敬我那句经典:你个没正经的东西。 我给晶莹的父母打了多次问候的电话,想试探着晶莹是否回家,可朴实的两位 老人还以为晶莹会跟我回我家过年,他们让我转达给晶莹说:去未来婆婆家要多干 活,要抢着干活,别让老人说闲话,多陶老人的欢心。这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以后 可就是人家的人了,别再象在家里一样任性。还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今年过年他 们会去亲戚家过,姑姑婶婶地凑在一起,很热闹的。 我手捂着话筒,边听边哭。 出事不久我就把和老钱一起租的房子退了。虽然晶莹带走了那间屋子里她的所 有东西,但是她带不走她留下的记忆。那些片片留念,片片回忆竟成了我的梦魇, 让我寝食难安。于是,我把我那点铺盖搬到了猪头家里寄存。当猪头问我和晶莹和 好没有,我没告诉他任何细节,敷衍而过。我想:他没义务为我承担任何自责。 我找了个每晚20块的地下小旅馆,一个人住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我特怕见人, 特别是见熟人。 之后的这些天里,我向晶莹的手机里发送无数个“我爱你”的短信;往她的邮 箱里发无数封写有“我错了”的道歉邮件;在她的QQ和MSN 上每天都呼唤着:回来 吧。可所有的一切都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晶莹真的人间蒸发了。 我在火车站蹲守了几天,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我总觉得晶莹不会走,她 不会狠心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寂寞的城市里忍受孤独。 后来,我没再去火车站,我相信晶莹一定舍不得我,她一定躲在这个城市的某 个角落,在偷偷地看着我,看着我痛苦地寻找她而自己却茫然落泪。我要在茫茫的 人海里把她找出来,不让她再为我掉一滴眼泪。 我在地铁里没有任何目的地的乘坐着,像个乞讨者一样挨个车厢地窜着;在晶 莹曾经经过的路的马路牙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扫描着过往人群中每一张脸。不放 过任何一个与晶莹的背影接近的姑娘。我一次次拍着她们的肩,一次次地说着“对 不起”,一次次地把自己逼上绝路,逼上死境。 找不到晶莹让我无法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去做其他的事,就连发现了偷我手机的 小偷我都懒得去追。我想:给你吧,反正晶莹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我拿着它也没有 任何用处。 后来,我回到小区公园,来到了那颗苍老的槐树下,想既希望于奇迹发生,晶 莹会自己回到这里,回来给我机会向她认错。老槐树峥嵘地站在面前,它没有树叶, 一根根枝干狰狞地伸着,好似一根根准备随时抽打我的皮鞭。面对着这个没良心的 家伙,它不再和蔼,不再慈祥,任由寒风如刀割般吹着他的脸。 我坐在树下的木凳上,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只公狗冲着另一只母狗在疯狂地 性交。然后“嘿嘿”地傻笑。 每天很晚,我才回到小旅店,是方便面陪我渡过春节前这段度日如年的日子, 我想如果没有它,我恐怕会形如枯槁地死在这里,等着身体腐烂发臭的气味去告诉 别人我在这里。 由于丢了手机,除夕那天,我没联系任何人,也没任何人联系得到我。外面的 鞭炮声惊天动地从早响到晚,震得汽车的报警声也欢快地奏着节拍。大人小孩一派 新装,就连浑身是毛的狗狗们也穿着大红袄质高气昂地从我身边走过,一副蔑视模 样。 现在的北京,我可能是这个喜庆乐章唯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我来到空旷的天安门广场呆着,看着降旗,看着天黑,又看着巍峨的天安门亮 起了节日的彩光,晴朗的夜空上一颗颗绽放的礼花与星月争光斗艳。广场很冷,人 也很少。除了恪尽职守的国旗护卫队的解放军战士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他们警觉 的看着我,我在广场上四处溜达,不敢与他们对视,我想多亏我没带什么雪碧瓶子, 不然,我肯定被他们当成### 功崇拜者给逮起来。 晚上,几个5 、6 岁的小孩拿着闪烁地彩灯在广场上嬉戏打闹。尽管天气很冷, 每个人小脸冻得通红,但他们依旧开心地乐着。像是天堂里的小天使在玩耍一样开 心。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烦恼, 没有忧愁,每一声欢笑都让我格外的嫉妒。 一个小女孩看见了我向我走了过来,她用厚厚地手套擦着脸上的鼻涕,然后递 给了我手里的花灯说: “叔叔,一起玩么?” 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让我眼前闪出了晶莹乖巧时的样子。 “不了,叔叔喜欢看着你们玩。” “叔叔,你不回家吃饺子么?” “嘿嘿,叔叔不喜欢吃饺子。” “叔叔,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等人。” “谁啊。” “我的妻子,我曾经打算在这里向她求婚的,尽管我没告诉她。可我相信她应 该会来的。” “求婚?什么是求婚?” 我站了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笑了笑,然后走向了天安门。 我在天安门城楼下仰望着毛主席像,把准备向晶莹求婚的戒指放在双掌中间, 然后合掌在嘴边,低着头。象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在向耶稣忏悔一样默默的问这位 伟人:毛主席,请您告诉我,晶莹在哪?她到底在哪? 毛主席用那慈祥、遥视远方的眼神回答了我: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