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怕冷,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可是这些天,天气乍暖,晚上睡觉她也 不再那么需要赫遥觉胤那温暖的胸膛陪伴。 可是赫遥觉胤还是依然故我,夜夜下榻在她房里,好似这里才是他的寝房似的; 只要他想要就寝,便大刺刺地占据她的床。 朦胧张开沉重的眼皮,惺忪的美眸透过纱幔望向发亮的窗棂,又是清晨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慵懒了。不是身体微恙,而是因为赫遥觉胤的改变,他 变得温柔而多情,不再轻易就动怒。 他从一个令人发指的魔鬼,摇身一变,变成一位多情的男人。 男人……在她心里,他是个强壮剽悍的男人呵! 想到这心态上改变,绫晏梅就忍不住叹气;她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深爱上这个 充满王者威势的男人了。 “才张开眼就叹气,你是不满昨晚我没碰你么?”一声笑谑的声音在耳际划过。 绫晏梅惊得回过身,她根本忘记了,这男人就睡在她的身旁呀! “呵呵,自投罗网。”才一转过身,赫遥觉胤就用他那刺人的刚毅下巴,磨蹭 着她细嫩的脸颊;他的唇在她鼻尖游移,似吻似咬的,弄得她好痒。 “这样……不太舒服啦……”绫晏梅小手抵在他赤裸的胸膛,娇慎地低喊。 “那加上这样呢?”逸出一声轻笑,他的手突然罩上她的腿窝。 昨夜入眠时她刻意在身上多穿了一件厚重睡袍,可不知何时已被他给脱了胡乱 丢弃在炕下,她现下娇躯裸程,亮蜜色的嫩肌浮上迷人的红晕——这模样好不诱人。 “哦——这羞死人了!”绫晏梅挫败却又满足地低吟一声,脸颊被红晕染的极 迷人。 窗外曙光愈来愈明亮,寝房里交缠的人儿愈来愈激狂、火热—— ☆ ☆ ☆ 激情平复之后,绫晏梅趴在他健壮的胸膛上休息;赫遥觉胤的大手握着她纤细 的柳腰,一手在她的背上游移。 她的腰肢很细,好似一使劲就能折断。 绫晏梅闭着眼,没有入眠,似乎在沉思着,赫遥觉胤注意到她的异样。 他正想开口问她,可是这时门外传来葛福的声音。 “爷,该用早膳了,我现在叫奴婢进房给您更衣?” 每天这时候,葛福总是非常尽责的带来几名侍女伺候他和绫晏梅梳洗更衣。 “我累,再歇会儿,晚点用膳。”绫晏梅听见门外的声音,把身子移往一边, 躺回自己的床位,拉起厚毯盖住裸里的娇躯。 欲开口的赫遥觉胤顿了顿,深邃的黑眸看着她那头乌丝,没有追问她的心思。 “我叫人把早膳端进房里来。”他说,然后便起身更衣。 三名侍女随后进了房,很迅速的替赫遥觉胤穿妥完毕之后,回头按照赫遥觉胤 的吩咐,替绫晏梅张罗早膳。 “你身体不舒服吗?”赫遥觉胤踏出寝房前,不安地回头问她。 “没事,只是偷懒。”她的声音娇柔甜美。“你去忙吧!”见他眉头锁着,她 娇笑着催促他。 赫遥觉胤宽了心,转头打算离去。 “你——”绫晏梅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忙不迭开口唤住他。 “什么事?”赫遥觉胤兜转回床前,托起她尖润的下巴。 “是……前天我提的那件事……不知……”她咬着唇,犹豫着该不该提。 “抱歉,把你闷坏了。”他深知她的苦,在这儿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陪 她谈话。“可是在这里很难找到会说汉语的侍女,恐怕你还得再等些时候,我已经 托人上京城去找了。” 他是有心的,不然不会这么善待她。 “或许……你该……放我回去……”她想念家乡的一切。 “以后你最好别再提这件事,因为我的答案永远都是——不。”他永远都不会 放走她的。所有的好心情因她这一句话而荡然无存。赫遥觉胤那温柔多情的眸倏地 跃上两盏怒火。“你要找人说话可以找葛福,他懂得一些汉语。” 转身迈出房外,他在发狂之前甩上门,免得因生气而伤了娇弱的她。 怔怔地看着他甩门离去,绫晏梅心中怅然不已。 对他的感情很矛盾。她爱上一个杀了她同伴的抢匪,一个敌人。 她被他的多情和霸道勾去心魂。 这份感情是罪过么?他们之间有未来可言吗? 未来——好遥远的梦……她连他的心是如何看待她都不知道,如何去想象他们 的未来? 唉——她好茫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份虚无缥缈的感情…… 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冬天就要过去了,那枝径上的梅花已经开始凋落了。 又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无法入眠,穿了单衣下了炕,玉臂探出窗外摘了一朵尚 未凋落的梅花,清莹的眸看着那朵绽放的花儿,一颗心沉甸甸的,好似也要凋零了。 ☆ ☆ ☆ 用完早膳后,赫遥觉胤便带着两名贴身随从出门去了。 绫晏梅不知赫遥觉胤要上哪儿去,他也从来不会向她提及他的事情。 在他心里,她该是无关紧要的吧!她对他的用处大概只有在夜里,在床上…… 官邸里上上下下似乎都在忙着,赫遥觉胤告诉她管家葛福会说汉语,于是她现 在就忙着找葛福说说话、解解闷。 好不容易在左边一间华丽大院的门前,她找到了正在吆喝工人搬运木箱的葛福。 “喂、小心一点,这么粗手粗脚的真不像话——” “葛福,你正在忙?”绫晏梅走上前,她试着用汉语跟他交谈。 葛福先是一愣,然后才转身面对这位身份很特别的“娇客”,恭敬的询问道: “小姐,您找葛福有事吩咐吗?”她和主子的关系,全府上下都知道。主子对她可 说是娇宠备至,他身为奴仆当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看他那错愕的模样,绫晏梅知道自己来的太唐 突了。“赫遥他……我是说爷……他告诉我,你会说些汉语,我只是来找你聊聊而 已”张着莹亮的眸,她好期待葛福的回应。 “我是懂一些啦,可是汉字就看不来,只会说上几句。”原来这回事呀!葛福 很客气地说。 “没关系,我只是闷得慌,来找你随便聊聊。”这感觉好似是“他乡遇故知”, 绫晏梅的心情好激动,竟忍不住眼眶发热。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就红了眼眶,葛福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我没事的。”抿着唇,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雀跃地和葛福攀谈。“葛福, 这间漂亮的院子是给谁住的?”她羡慕地望着这间院落的大厅。看来这里是经过精 心布置的,里头的每一样摆饰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小心点儿放,那里头放的可都是贵重饰品呀,万一摔坏了,你们用命来赔都 赔不起!”两名工人找了一只箱子进来,葛福指示他们放到纱帐后的寝房里去。回 头,他回答绫晏梅的问话——“这间是爷的新房,过几日爷就要迎娶族长的女儿摩 会璎娃小姐,到时候可热闹的很呢。” 葛福掩不住兴奋地告诉绫晏梅。闻言,她脑子乍地空白,她几乎停了呼息—— 他即将迎娶摩会璎娃,他未来的妻…… 这件事他已经告诉过她了,可她为何再听见时,会这么的心痛。 她的心揪紧着,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你……你是说爷要成亲了?”强抑着内心的痛楚,她尽量以平稳无波的音调 询问他。 “是呀!爷这婚事可是皇上亲口应允,他和摩会璎娃小姐一成亲后,就是摩会 族的族长了。 “皇上亲口允婚?!摩会璎娃可以带给他权势和地位……换言之,她这个从荒 山野岭掳来的女囚,只配当个在床上伺候他的欲望的女仅…… 似是听见心碎裂的声音—— 沉重而不甘地闭上眼,绫晏梅此刻终于走出茫然——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的存 在。那日那句“在乎”的话,只不过是一句可笑的谎言罢了。 她被戏弄了——赫遥觉胤,你真可恨! ☆ ☆ ☆ 黄昏时,赫遥觉胤回到府里。 今天一整天,他除了和族长摩会瓦轲会面,商谈婚礼事宜之外,还在太师摩会 罗旗的陪同下巡视了领地。 回到府内,仆人们正好张罗好晚膳!见主子回府,急忙去请总管葛福来—— 葛福手边的事情正好忙完,闻言立刻赶到前厅去见主子。 今天他和绫晏梅谈话的内容,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葛福越想越不妥,尤其他对 绫晏梅提及主子即将和摩会璎娃成亲的事情,好似说错了。 整个下午,他一直在思索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主子,可是他又怕自己会错了 意,反倒给主子惹来不必要的困扰。 !这可怎么办呢? “我要你立刻启程到京城面见皇上,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属下今晚就启程到上京——” 葛福神色不安的来到前厅,主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和随从谈着话。 “爷——”葛福上前恭敬唤了一声,赫遥觉胤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我晚点再用膳——”赫遥觉胤挥挥手说。他正和他的随从,也是他的亲信伍 晋谈论著一件重要的事情。 “爷,不是这事儿,我另外有事要向爷报告……”葛福还是打算向爷吐露一些 讯息。 “你就说吧。”赫遥觉胤瞥了葛福那不安的神情一眼,示意他开口。 “这……绫姑娘她午膳没吃几口就回去歇息了,她……在房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到现在还不见她出来用晚膳……” “你没吩咐侍女去看看情况吗?”赫遥觉胤皱着眉说。 “有的,侍女回报说绫姑娘一直躺在炕上歇息,她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他倒是 没啥异样啦! “葛福把侍女回报的情况,向主子报告。 这点他注意到了,早上出门前他就发现她的脸色有异,好像身体不适。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亲自去看看。”他沉着脸色说。 挥退葛福,赫遥觉胤没心思再和伍晋讨论事情,他即刻起身走往绫晏梅所住的 院落,拐过几个回廊,他的脚步越来越急切。 打开门,他看见她正坐在镜抬前让侍女梳着发丝,扑水粉点着胭脂。 从铜镜看见赫遥觉胤逐渐接近的伟岸身形,绫晏梅让侍女在她的发髻插上一根 玉珠串成的发钗,才回头迎上赫遥觉胤。 她那姣美的脸庞对他绽出一抹娇艳的笑容,那如花的笑靥,让赫遥觉胤差点忘 了如何呼息。 挥退侍女,赫遥觉胤将她拥进怀中,捧起她娇艳动人的脸蛋,他情不自禁地在 她的唇上烙下一个火热的吻。 好久、好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真是……刚点上的胭脂都被你给吃了。”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她偎在他怀中 喘息。 赫遥觉胤笑开了唇。“葛福说你脸色不太好,我一回府就紧张兮兮地来向我报 告。”可是他却看不出她的脸色哪儿差了,反倒是娇艳如花,迷人的很。 “没的事,他太多心了。我不过贪懒多睡了一会儿,他却以为我身体不适,一 整个下午直叫侍女来我的房里看了好几回,害的我想睡都睡不着……”绫晏梅娇慎 地对赫遥觉胤告状;她心里知晓总管葛福的心思,他大概猜测出她脸色仓皇的原因 了吧。 就为了赫遥觉胤和摩会璎娃即将成亲的事,一整个下午,她的情绪都陷于凄然 绝望的境地。 她对赫遥觉胤那份浓烈的情感正逐渐消失,她——无法再爱他了。 “没事就好。”手指揉蹭着她尖润的下颚,他禁不住又欺上唇,在她莹嫩的颊 上偷了一个吻。“饿了吗?我来带你到前厅一起用膳。” “我吃不下,今天都不太有胃口。”迎着他发热的黑眸,两道月眉轻轻拧着。 “葛福说你午膳也没吃几口,这会儿连晚膳都不用,你——身子真没事吗?” 看着她轻拧的月眉,赫遥觉胤犀利的眸在她脸上梭巡着。他的心思向来缜密,绫晏 梅似乎有事瞒着他。 “我说了,只是没胃口罢了。”口气略显不快。 “那这样吧!先陪我去散散步,晚点再用膳。”赫遥觉胤摇头叹了气,他不想 见她不快乐的样子。 “你很饿吗?”她问他。 “不——”赫遥觉胤摇摇头。 “那就别用膳了,我想到部落后方去走走,听说那儿有一处温泉……” “你听谁说的?” “除了葛福还有谁,其他人都不会说汉语。” “你真找葛福说话去了?”不知怎地,赫遥觉胤心头莫名地划过一道不安。 “实在闷得慌,不找人说说话,我会……”她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惊惶, 他怕什么? 怕她寻死么? “不许说不祥的字。”赫遥觉胤斥断她的话。 “不说可以,你带我到后山去走走。” 威胁他!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这女人……赫遥觉胤霸气的眉往上高扬,狂狷的他从来不容许别人用威胁的语 气和他说话,他会让对方后悔胆敢如此挑衅他。 可是他对绫晏梅却是极度纵容,他没有一丝二毫的怒气。托起她细致尖润的下 巴,他勾起一边唇角,逸出一抹邪嚣而宠溺的笑——“用完晚膳再去,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