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淮,等我回来 绿绿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这个月所有囤积的读者来信,下巴上夹了一几个快递的 袋子,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绿绿本来估摸着这个点儿,该是陆方淮打来的,便没打算理会,可是眼角瞄到 母亲两个字,还是腾出来一只手接起来。“妈。”特别客气地喊了一声。 “漫绿啊,最近忙不忙啊?”往时说话开门见山的母亲竟是这样来了一句。绿 绿不免受宠若惊。 “还好。”很官方的答案。母亲向来软糯的声音里带着满意:“那这几天就抽 空回来一趟吧。” 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绿绿有些窘迫,她一直很忙啊很忙。“我这两天可能要 出差。”绿绿思来想去,还是这事最能搪塞人。 “不是不忙吗?”母亲的言语间已然带上了不悦,“再忙也回来一趟,就明后 天吧。”像是下最后通牒。 “妈,什么事这么急?”绿绿心里的不安早就涌动得天翻地覆了。“妙妙这几 天身体不好,你抽空回来一趟。”绿绿闭上眼睛,将手机拿远一些,一声一声粗重 的呼吸表明当下极是不快。 “我知道了,明天就回去。”她强压着想要尖叫的心情,平静地挂了电话。只 觉得站不稳,一下坐在凳子上,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对桌的Ann 关心:“绿绿,怎么了?”“没事,肚子疼。”绿绿仰起脸,假意 一手捂着小腹,笑意很浅,面色有些苍白,眸子里的疼一闪而过。还真有些像是老 朋友到访的样子。 陆方淮靠在车上,看着绿绿拖着疲倦的步子挪过来。“很累?”他迎上去接过 绿绿的背包。 “还好。”绿绿心里烦躁,提不起一点劲道,却也不好发作,总不能每次有什 么事,都冲陆方淮发火,他到底不是她的出气筒。 陆方淮抬手揉了揉绿绿的发顶:“上车吧,带你去吃好吃的。”温柔的声音让 绿绿鼻子发酸,几乎忍不住眼泪涌上来的冲动。她抿了抿嘴,垂了头:“恩。”掩 饰得极好。 假已经请好,有陆方淮这样的靠山,主编根本没有为难她,眸子里的那股殷勤 让绿绿心烦,似乎在提醒她,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关系户。 “陆方淮,明天我要回家一趟。”绿绿看着窗外,似乎很随意地提了一句。吃 饱喝足,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沈漫绿…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极容易满足的人。 “这么突然?”陆方淮扭头看她,却只瞧见她的后脑勺。“回自己家有什么突 然不突然的。”绿绿轻笑,回头睨他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陆方淮一想到这里,就热血沸腾。“不行。”绿绿拒绝得 很快,快得两个人都是一怔。 “我们才交往多久,这样就想见家长么?”绿绿蹙眉,一脸你还差远了的表情。 陆方淮泄气,却又无奈,她这表情多打击人啊! “那得回去几天?”陆方淮,“一天?还是两天?”绿绿摇头:“可能要些日 子。”陆方淮眸子亮晶晶,一眨一眨的:“不然你还是带上我吧?”“不行。”绿 绿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楚,毫无商量的余地。 陆方淮躺在床上,寻思着绿绿这一走许久,是死皮赖脸地跟过去,还是忍?忍? 忍?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蹦下床就冲着绿绿的房间摸去。 本来就想在门口徘徊一会儿的,谁知道贼手推了推门,没有关?!他瞬间激动 了…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绿绿背对着门躺着。 他反手合上门,眼珠子转啊转,爬上了绿绿的床。兴奋得几次都先不开被子, 手脚发软。总算钻进去,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总算来了?”绿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陆方淮吓了一跳,刚要环上她腰间的 大手都收了回来。 “还没睡着呢?”陆方淮明显的底气不足。绿绿翻了个身,面对着陆方淮。陆 方淮为了让绿绿睡好,装了三层的窗帘,厚厚实实的,就是大白天,也是黑得密不 透风。 伸手不见了五指,陆方淮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绿绿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陆方 淮。”她吸吸鼻子,鼻音很重。 “哭了?”陆方淮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感冒了。”绿绿抱住陆方淮的腰,将 脸埋在他的胸口。发顶蹭过他的下巴,让他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陆方淮将被子拉高。“干嘛呢你,把我脑袋都捂起来了。”绿绿伸手去拉下被 子。陆方淮乐呵呵的:“不是感冒么,就得捂严实一点。” 绿绿难得妥协,整个人都被裹进被子里,闷热扑面而来,还有陆方淮身上清凉 的薄荷气。绿绿拿额头撞了撞陆方淮的胸口,如此可爱的举动惹得他笑起来。 绿绿拿小腿勾住陆方淮的脚踝,陆方淮心下一阵激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轮流过了一遍,却不见绿绿再有动静。 心里不免小有失望,挣扎着要不要罪恶一次…“陆方淮。”绿绿神出鬼没地又 开口。陆方淮脑子里的歪念戛然而止,做贼心虚地深吸了一口气。 “恩?”他小声回应。“你是不是我的?”绿绿语出惊人,这一句让陆方淮半 天转不过弯来。“我…你…”“是不是啊?”对于即成的习惯,无论时间地点都是 改不掉的,比如当下。对于陆方淮间歇性的脱线,绿绿习惯性地拿脚踹他,就算现 在是零点一刻,就算现在在床上。 “是!”他吼得大声,胸腔一震,绿绿龇牙,赶紧挪开了脑袋。“大半夜的你 吼什么!”她又是用脑袋撞他。 陆方淮无耻地伸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胸前,低笑不止。一震一震地传 来,又躲不开,绿绿气恼地拍他的背。 “真的是我的?从头到脚?”绿绿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心口暖暖的。 “恩,从头到脚。”他顿了顿,“不止是我的人,还有我的房子车子,公司股票…” “我稀罕?!俗气!”绿绿截断陆方淮的话。“我爸我妈,我哥我嫂子,我侄 子侄女,统统是你的。”说得豪情万丈。 绿绿听着这人越说越离谱:“得了呗。”“既然我们都是这样的关系,不然明 天就去把证领了吧。?”陆方淮杀出这样一句,绿绿前一刻的感动拍飞了。 “你这半天都在做梦呢!”绿绿鄙视,“娶不到老婆还是怎么的!”“我都急 死了。”陆方淮瘪了嘴,“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娶上你做媳妇。” 绿绿失笑:“大半夜的你就别在这儿捣乱了,回房间去。”“不成啊,我一走, 你冷了抱谁去?”陆方淮手把绿绿抱紧,为了表示自己已经睡着,竟然神奇地打起 了呼。 绿绿无奈,靠在他的怀里,意外的安心,内心平静一片,眼睛一闭,极短的一 会儿,就同周公相会去了。 早上陆方淮放开绿绿那会儿,她就醒了,不知是不是温暖的怀抱走了,周遭顿 时冷下来。绿绿坐起身,在床头发了会儿呆,今天去沈家… 陆方淮开门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了屋里睡着的人。却没想到绿绿已经醒了。 “这么早就醒了?”他有些意外。 “饿了。”绿绿从床上跳下来,拉开窗帘,外面已是大亮。阳光洒在绿绿漆黑 的发上,一丝丝的反光衬得晶莹,恍如散发着光晕。 陆方淮很不淡定地走了神。“杵这里摆造型呢?”绿绿牙都刷完了,陆方淮还 傻乎乎地愣在原地。他一时找不到正确的表情,只得憨憨一笑。“傻样。”绿绿摇 头。 “走吧走吧,赶紧的。”绿绿看着整个人趴在门上的陆方淮,好话说尽,暴力 也使用了,这人就是不走。 “真不用我送?”他两手扒着门把,一而再地确定。“我数到三,从我面前消 失,一…”绿绿伸出一根手指,陆方淮一溜烟没了。 绿绿什么都没有带,同室友们每次高高兴兴大包小包回家完全不同,绿绿每次 去沈家,都是能少带就少带,跑起路来也利索些。 一个巴掌大的斜跨小包,也不知是陆方淮哪次心血来潮给订做的,正面绣着绿 绿的名字,背面则是陆方淮的大名,这人没事就喜欢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绿绿一身轻地从机场出来,望着川流的人群,她有些茫然。绿绿很害怕回来, 这座充斥着痛苦回忆的城市。“漫漫。”本是要打车回去,却不想邵承凌等在那里。 绿绿极不想上他的车,假装没听见,打算溜进拥挤的人流里。却三两下就被邵 承凌拉住,她倒是忘了,此人还是学生那会儿,常年盘踞各类短跑的榜首,身姿敏 捷。 “上车吧,琼姨让我来接你。”邵承凌嘴角泛起一个极浅的笑,混着他一身的 淡然,看着倒是很绅士。衣冠禽兽,绿绿心里碎了一口。 她本想坐在后排,却被邵承凌硬生生地按在了副座上。绿绿顾自己车上安全带, 别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漫漫,打算呆多久?”邵承凌开口,不惊不扰的语气。“事情办完了就回去, 越快越好。”绿绿漠然地回答。 “这次…知道妙妙怎么突然病了吗?”颇为意味深长,惹得绿绿回头,眼睛一 眯,想要看透他。只是,心机深沉的邵承凌,哪里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能够了然 的,若是早能看穿,也不至于被骗得团团转。 “有病的人犯病不是很正常么?”绿绿不屑,一语双关。“妙妙这是心病。” 邵承凌拐了个弯,这城里的路规划得绿绿陌生得很,但隐隐觉得这条路,不是回家 的方向。 “心病?看我日子好过,她就难受了?”绿绿耸耸肩,含着嗤笑。“她在陆方 淮那里碰壁了。”邵承凌不含嘲笑,也没有任何惋惜。 绿绿心头跳了跳,沈妙青这厮还真打着陆方淮的注意!咬咬牙:“哼,活该。” “妙妙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邵承凌似有提醒。 绿绿心下也紧张起来。她犹记得高一那年,她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两人一同上 学,一同回家,周末一起出去玩,要好得恨不得是连体儿。 那时沈妙青出现在她们面前,微笑着对好友说你好的时候,好友一脸的不耐, 时候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同绿绿统一战线,不会倒戈。 结果呢?毅力惊人如沈妙青,终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将好友拿下,她永远不会忘 记沈妙青生日会上,好友同沈妙青数落自己缺点的时候,那种被抛弃背叛的痛苦。 “我相信陆方淮。”绿绿仰起脸,直视邵承凌的眼睛,很有些对峙的味道。邵 承凌轻笑:“妙妙对琼姨和沈叔说…”他停下来,看着紧张的绿绿又道,“你抢了 她的男朋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