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梦破碎,血飞溅(3) 原来宇文护说话做事都是这样直接,要一个孕妇的性命连拐弯抹角的话都省 略了。 “且慢。”宇文毓倏地站直了身子,他的脸如同被霜打了一般,他缓缓地对 宇文护说道,“她说起来也是元氏一族的唯一血脉,大冢宰不如就留她一条性命, 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哦?天王在为她求情?”宇文护斜睨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难道天王 不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吗?这一点,天王还不如大智慧呢。” 我苦笑了一下,莫非在宇文护的眼里,我与他是一类人?也是,在我心里, 的确没有什么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然而,他这次的劝说对宇文毓失效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呼 吸很急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雪白的脸此刻却成了血红色。宇文护深深地看着 他,故作讶异道:“怎么天王的眼睛红红的?我没有看错吧?” 我心中一动,宇文毓的表情的确有些不正常。按道理,他是在宇文护的扶持 下登基为帝,是略阳公宇文觉的颠覆者,是最大的得利者。除掉元胡摩腹中的孩 子,他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瞧来,却不尽然。 宇文毓分明就是回护元胡摩的。他在听到掉包之事时毫不吃惊,反而是明里 暗里维护尉迟迥和婆罗,由此看来,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交情匪浅,更有可能是因 为宇文毓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尉迟迥再护主心切,也不至于拿他全家和婆罗的性 命做这样的冒险。但若是宇文毓有心掉包,就不一样了。 我刚才的猜测怕是对了,宇文毓才是那躲在幕后的黑手!也正因如此,尉迟 迥才不得不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身上,一心求死,只为保守秘密,保全宇文毓。 只是,他的护主之心还是被宇文毓辜负了。 “大冢宰,元氏只是个弱女子,她……她……影响不了什么的,你不如就放 过她吧。”宇文毓颓然地闭上了眼,身为大周国的天子,与其说是在和宇文护商 量,不如说是在恳求。 宇文护似乎很满意宇文毓这样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肯松口,“本来嘛,一 个废后,是生是死确实无关紧要,天王您应该知道,我只在意天王您的态度。你 我须得一致才行!所以,刁妇元氏,不得不死! “天王,人都会犯错误,只要天王迷途知返,臣下绝对不会计较的。”宇文 护照例抽出一把剑,递至宇文毓的面前。同样的戏码,在一个时辰之内,可以上 演两遍。 宇文护的话里有话。 我能猜到宇文毓可能是尉迟迥的幕后指使,宇文护又怎么会想不到?宇文毓 是他一手扶持登基为帝的,他没有说破,是不想就此和宇文毓翻脸。杀了一个尉 迟迥,赶走一个婆罗,已经是断了宇文毓的左右手,宇文毓也算是得了教训。但 疑心重的宇文护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手中的“傀儡皇帝”有任何阴奉阳违 的行为,更要断了他任何的痴心妄想。所以,元氏不得不死。 那把明晃晃的剑就这样摆在了宇文毓的面前,等着他的抉择。 宇文毓闭着眼,剑刃却还是把烛光反射上去,他的拳头捏得格格响,额头上 青筋都暴露出来。终于他忍无可忍了,双目之中射出一道厉芒,“宇文护!你搞 清楚,朕才是大周的天王!朕说了要留元氏的性命,便一定要留!”他怒瞪着宇 文护,毫不畏惧,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我心底一惊,宇文毓这是要和宇文护撕破脸吗?我下意识地就往墙根退,只 怕被殃及池鱼。 宇文护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一种光芒,好不瘆人,“是吗?” “大冢宰不信,便试试看!”宇文毓慨然地走向元胡摩。他伸出手来想要搀 扶她,刚刚碰到她,就挨了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居然在房间里有着回音。 这一巴掌让宇文毓一下子就呆住了。 元胡摩挥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婆娑的泪眼紧紧地盯着愕然的宇文毓, “够了!宇文毓!你和宇文护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就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你费这么多心思,和宇文护假惺惺地在这里一唱一和,无非就是想让我感激你, 跟着你。宇文毓!你别做梦了。” “弟妹!”宇文毓的眼里暗流涌动,他想要去拉元胡摩的手,但元胡摩却像 是避瘟神一样躲避着,冷冷地蔑视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觊觎我了, 你与宇文护合伙害死天王,霸占大周的江山,现在还想要霸占我。你以为天王不 在了,我就会从了你?你别痴心妄想了。宇文毓,就凭你?你配吗?你有这个资 格,你有这个本事吗?” 与其说是蔑视,倒不如说她接二连三的反问在提醒着什么。宇文毓怔怔地看 着她,双目猩红,他有些无助又有些决绝地摇了摇头,“不!弟妹!我不会让你 死的!” 他话还没说完,元胡摩又一巴掌甩了出去,这一次,宇文毓更加猝不及防, 饶是元胡摩再瘦弱,两巴掌落在宇文毓的脸颊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