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的快感 坦白地说,我有购书瘾,如果长时间没买一本书的话,手便痒痒。其实,谁都 有点爱好,谁都有点瘾,要不这个世界就显得没意思了。一直以来,我最喜欢去的 地方是书店。主要不是因为那里是知识的海洋,不是因为那里摆有许多使人类进步 的阶梯,而是因为那里安静。书店是闹市中的一个难得的幽静之处,它远离尘嚣, 让你的心静下来,暂时不去考虑功利、名誉和物质享受。 闫宇说过:“我最喜欢的地方是窑子。”同事几年,我所知道他唯一读的一本 书是《厚黑学》。可能就是这本书,让他比我这个读书破万卷的书生强百倍。 单位没什么事,我好久没去古旧书店了。古旧书店离新华书店不远,我是那里 多少年的常客,老板叫老范,与我相当熟。不过最近我对老范有点意见,因为我发 现越是书店的熟客,他越不给优惠。初来书店,尚可讲价,抹两块三块的。后来, 见我们这些人是真正爱书、买书之人,不再便宜,旧书后标多少卖多少,顶多少收 一块。“哎呀,不能便宜了,都赔钱卖的呀!”老范常这样说。当谁弱智啊?有几 个赔钱卖东西的商人?常见陌生的人来,几块钱几块钱杀价,他也成交。我逐渐有 情绪,不想再来,但偏爱旧书,常可捞到物美价廉、朴素实在的老版书,割舍不了 这个旧书情结。一直以来,我不太喜欢时下的一些新书,价高暂且不谈,装帧还太 花哨。 转悠了一会,终于觅得一本岳麓书社的朱熹著《四书集注》,欣喜若狂,高兴 之余又相中几本旧书。我付钱时,老范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坚持不打折。我无奈买 下,心里不平衡,有点愤怒。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书店是两个屋,平常老范在中间的门那儿,照看两间屋子。但我一个人在里屋 时,老范只集中精力照看外屋。多年来,他对我极其信任。那好,我就利用他的放 松警惕。 外屋来几个人挑书,老范去照料。我迅速将一本很薄的书收于腹间,藏于衣内。 这个过程真让人紧张、颤抖,却也那么惊险、刺激!我没有立刻逃离作案现场,接 着在屋里打转。一切照旧,老范头还在对我微笑,没有二样。我心里那个跳啊,那 个爽啊,无法形容。 安全走出书店后,我心里说不上有多么舒坦,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蔓延我的全 身。这偷盗后的无比惬意,恰如偷情,那些女人不一定比自己的媳妇年轻漂亮,但 重在一个“偷”字! 有新闻报道过,外国有个千万富翁,一直有在超市偷东西的瘾。那时我还不理 解,现在明白了其中意味。回单位的路上,我边走边想,自己竟然成小偷了,真不 可思议。这万恶的新社会啊,活活让一个李维变成这副模样了。想像自己要是回到 古代,一定要做个杀富济贫的贼,一身夜行衣,昼伏夜出,飞檐走壁,打家动舍, 只偷有钱人和当官人。 回到单位,反复翻着那本偷来的小薄书,一次次重温刚才的爽。要是下次老范 头来如此对待俺,那俺还不会客气。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所以,面对许多 的不合理、不公平,你必须找到合适的方法来寻求平衡,惩治那些逍遥“法”外的 人。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应该相信尼采所说:迄今用来使人类变得道德的一切手段 归根到底都是不道德的。 我牢牢记得尼采他老人家还说过:我们必须行刺道德! 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银岛花园的房子有眉目了。前段时间,我们这些受害者 组织了一班特殊人马,几十个老头老太太声势浩大地在楼上扯条幅,在楼前聚众静 站示威,造成很大的影响,惊动了县委、县政府,连公安局都出去兵力了。几番回 合之后,孙副县长答应两周内,否则不要乌纱帽。随后,县政府、建设局接管此楼, 让每个受害住户交购房合同的复印件、交款收据等相关手续,他们把工程收尾,把 楼交到住户手中。共产党,是咱地贴心人! “估计一周多就能拿到楼房钥匙。”组织者告诉我。 走在街上,感觉天蓝蓝,地宽宽,空气好新鲜。心中积蓄已久的郁闷和无奈, 通通全跑光。我大步向前走,浑身精神抖擞,恨不得亲吻每个擦肩而过的人。我的 新生活即将开始了,可是我已经心生歹意,真不应该,好好和林艳过日子得了。 给林艳打电话告知此事,她几番查证之后,长叹一口气,“可算熬出头了。” “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你说怎么庆祝?”“老规矩,晚上日你!”“滚!能滚 多远滚多远!” 老龙一在外面吃饭到很晚,便给家里打电话,说:“老婆子,洗干净的,溜光 地躺床上,等我回去。”惹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大笑。 快下班时,林艳打电话让我接孩子,她要晚一些时候回家。我问她是不是出去 会网友,她说是会情人。她这么说真让我吃惊,没想到她也学会吹牛了。我说: “我倒是希望你会情人。”“哎呀,你要是这么说,我可真不客气了,真没见过你 这样的男人,还希望自己老婆找情人。”“我是这样想地,如果你有情人了,说明 你还是有魅力地,间接说明我还是很有眼光地。”“你真是不可理喻!看我回家怎 么收拾你。” 晚上八点多,林艳才回来。她一进屋,我便一愣。她烫了一个新潮的发型,估 计李伟给的八佰伴贵宾卡今天派上用场了。这些年,林艳的发型始终没有太大的变 化,单调得让人感觉枯燥乏味。今天她突然变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 我笑嘻嘻地冲着她抛媚眼,她顿时感觉不好意思,白了我一眼,说:“瞅你那 傻样吧!”“这头型很流行啊,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啊?”“理发师说过,我没记 住,好像叫什么烫来着。”“瞧你,几辈子才烫个发型却不知道叫什么名!”“我 没在意那事,打坐那儿心里就一直寻思,160 块啊!要是花现钱,打死我也不会烫 的。” 自从嫁给我,林艳时时为这个家着想,她淡化了自我,默默地为我和萌萌付出 着。以前,我生活很有规律,基本是两点一线,到点上班,到点回家。偶尔有回来 晚的时候,林艳会质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我会非常生气,我不抽不喝 不嫖,她上哪去找这样的老公去?竟然还不满意。可是现在怎么样?我已经失去了 理直气壮的资格。 萌萌跑过来,喊道:“妈妈真漂亮啊!”林艳把女儿抱起来,在孩子脸蛋上亲 了一口,说:“真是妈妈的好宝宝!”萌萌像小羊羔一样叫着“咩咩、咩咩”,林 艳把她放到地上,拍打她的肩膀,严肃地说:“说你多少遍了,别贱得没二两似的!” 萌萌颠颠地跑开了。 我贴到她耳朵处,小声对林艳说:“你早应该这样,这才像个娘们儿。”她狠 狠瞪我一眼,没说什么,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喜欢我这么说。“哦,对不起,我更正 一下,应该说更像个骚娘们。”我又说。 第二天晚上,“松江情”的婷婷非得请我吃饭。 婷婷的丈夫开个店,那个店有几个收费项目涉及到我们局,而且商店的证也已 经过期一年多,要重新办理。我和婷婷在群里很熟,但是我们没有私聊过,她也没 有我的电话号码。流水找到我,希望能伸手援助之手。我满口答应,轻描淡写地说 那只是小事一桩。情况也的确如此,那些项目都是洪江的业务范围,涉及到钱的事, 我也有能力全免。 我和洪江说:“要特事特办,速办速决,诸多手续,全部简化,至于收费,必 须全免。”洪江歪头脖子问我是什么关系。我实话实说,“一个网友。”洪江咧咧 嘴,“吹牛吧。” 我真是纳闷,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最近,和单位的人瞎侃的时候,我经常刻 意说自己和网友一起吃饭、到酒店泡妞或与女同学幽会之类的话,可是没有人相信 我,都说我吹牛。以前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严肃了,可是,人都是会变的,谁都 不是天生的贼,谁也不是天生的皇帝。其实,也不怪他们不相信,我变脸也没多长 时间,而且我采取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法,着实让他们无从相信。 我把婷婷家店的事弄得很顺利,为此,婷婷非要请我吃饭不可。我对流水说: “不要这样,算不了什么,这是我为咱村的繁荣应该做的,要是办点事就吃饭,显 得外道了,都是自己家人,别太客气。”流水说:“婷婷坚持要请你,如果我不把 你邀出来,她威胁我要退群。”我无奈答应,“我可不想咱村失去这么一个大美女。” 流水说:“你真有大局观念,我先替咱村的所有男士谢谢你喽!” 我们在天南海北饭店吃的饭。应该说这是个小范围的聚会,到场的人不多,当 然,最不可或缺之人便是流水。在酒桌上,他第一个发言:“我们村一直倡导这样 的风气,就是互帮互敬互爱。我们不仅要成为网络上的好友,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 要互相帮助,互相交流。常言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认为,在当今社会,朋 友就是资源,朋友就是财富。所以说,像一剑这样的做法,我们要继承和发扬下去。” 婷婷随后表达了对我的感谢,再次强调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就是感谢李维。我一 再冲她摆手,说:“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没必要如此客气。” 婷婷也算个才女加美女型的女人,前面说过,她人长得漂亮,其实她的文采也 不错,她在“红袖添香”、“榕树下”上发表的小说很有看头,尤其是有一篇中篇 小说,把一个出轨女人的写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以我的经验来看,漂亮女人正 派的少。实际上,我真的希望她像她所写的女人一样坏,女人如果都绷着个脸,那 这个世界会是多么索然无味啊! 大家都很开心,毕竟这样的场合人人都是很轻松的。唯独有一个人显得有些伤 感,是奔月。叶子是万事通,对群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我问叶子是否知道奔月怎么 了,叶子悄悄对我说:“奔月要退群。”“为什么?”“好像因为咱们,她和老公 闹家庭矛盾了。”“咱们怎么了?多好的一群人啊。”“她男人小心眼呗。”“不 会吧!”叶子不满地说:“你们男人都这样,把老婆看得死死的。”我理直气壮地 说:“我不这样。” 在情感方面,我是宽宏大量的人。我曾经不止一次对林艳说过:“如果你相中 哪个男人了,你可以和他有一段情,我不会责怪你。”本来嘛,婚姻不是占有对方, 是要为对方着想,让对方快乐,既然如此,就应该让对方尽情去享受生活。早年的 时候,我读地一本关于关于萨特和波伏瓦的传记,深受其影响,觉得那是一种自由 而平等的爱,伟大而无私的爱,互相尊重的爱。他们的心胸足够宽广,无限,摆脱 了人间一些世俗的观念和束缚,造就了一段惊世情缘。 大宝在这方面很受我的鄙视,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不许媳妇有一次外遇。有 一次,他和媳妇怒了,因为她和同事唱歌后,回来很晚。“妈的,那还了得,不能 给她养成这个毛病。”他对我和李伟说。李伟说:“对,不行就捎她。”我说: “你们还是不是人了,只许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玩女人,凭啥不许人家红杏出墙 啊!”大宝说:“那是两回事。”我说:“你们要是在外面一个女人也没有,你怎 么要求媳妇都行,可你们双手摧残过多少少妇和少女,还有脸去管媳妇吗?”大宝 说:“你说得轻巧,事要是摊到你身上,你能接受啊?”我说:“从理论上讲,我 能做到。”李伟说:“去你的吧,我可不信。” 我的确喜欢西方人对待性的态度,东方人对性的禁锢令人不可思议。实际上, 人的一生中,会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类型的女子,她们会让你心动。 在一定的时期、一定的地方,你们完全有可能产生爱恋,进而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试问,从个人的角度上看,这对于双方来说有什么不好?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一 辈子只吃一道菜,你会觉得腻,即使顿顿吃龙虾鲍鱼燕窝熊掌。你会想吃一下素炒 土豆丝、麻辣豆腐。我们都需要不同的口味,我们要品尝天南地北的佳肴,这样才 会此生无憾。 婚姻这个东西,不能把它局限化喽,性的忠诚与否不是它维持长久的必要条件。 夫妻双方要给对方一定的个人空间,毕竟一个人不能完全占有另一个人,每个人都 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认为,只要在家庭中合格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充分履行了应尽的义务 ;其他时候大家可以自由活动。简而言之,我坚持以公有制(即妻子)为主体,其 他多种经营方式(即情人、一夜情、小姐等)并存的婚姻。 另一方面,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地玩乐,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寻找 快乐,我觉得这不公平。如果你在外面连女人的手都不碰一下,你有权要求自己妻 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你在外面寻花问柳,那么你对妻子的出轨就无权干涉。 这个道理最简单不过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发生此种情况,我会坦然接受吗?可是我又怎么指责 呢? 果然,奔月提酒时说,要离开大家一段时间。流水大哥说:“我们时刻欢迎你 再回来。”奔月痛饮杯中酒,表情痛苦地说:“真的感谢你们,让我拥有一段引以 自豪的快乐时光,我为你们而骄傲。” 这个群我是喜欢的。流水文笔极好,去他的论坛和博客拜读一下他的文章,确 实是一种享受。他的文章充满了对生活的激情,饱含了对亲朋好友的深情,彰显出 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每次和他聊过一通文学之后,你便会感觉自己上了一堂内容 丰富的课,受益非浅。 在阿紫和叶子的陪同下,我曾去过流水的家。流水家有一个四开门的书柜,里 面塞满了各类书籍,他的书桌上还厚厚地撂着一堆书。我随便抽出几本书翻看,每 本书上都有他划的重点线和批注,看来他确实是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不 像有的人家中书柜高档、书籍精美,实际上都是摆设,里面的书崭新如初。李伟家 有个实木书柜,里面有几套相当像样的书,李伟当我说过,他一手指头都没动过。 每次去他家,瞥见他家的书柜,我就眼馋得流口水。 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三个美好的愿望:一头飘逸的长发、一排挤满书籍的 书柜和一间安静的画室。这种精神上的渴望胜于对金钱的拥有,胜于对美女的占有。 在流水家,我们几个一起谈古论今,大谈中外文学,好不痛快。那段时间他正 在深入研究《金瓶梅》,那天我们即将结束谈话时,他郑重其事地对我们几个说: “毫无疑问,王世贞是最有条件写此书的作者。”我和阿紫等人面面相觑,未有所 答。叶子捅咕我一下,低声说:“流水大哥不是走火入魔了吧?”我摇摇头,对她 耳语道:“流水打通任督二脉了!” 其实,我一直很感谢有这么个群体,集中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互相切磋,共 同提高。现实生活中,很少接触到真正爱好写作的人,单从这一点上看,真的要好 好感谢网络。 奔月要退群,听上去让人伤感,这无疑是一种非战斗性减员。其实,天大大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已经看惯了聚聚散散的场面。没人能保证这个群体不会散 伙,正如没人能保证人类会不会消失一样。 叶子还是一副永远乐观的模样,她举起酒杯,说:“奔月,你永远活在我们心 中!”我说:“叶子,没想到你也挺有才的嘛!”叶子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混久了,也能拽几句啦!”阿紫说:“那叫近猪者痴。”叶 子笑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她笑得无所顾忌,大家也跟着笑起来。奔月也被大家感染 得破涕为笑,伤感被驱散。 “不管怎么说,为我们各自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干杯!”流水先生慷慨激昂 地说。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