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归北又归南 楼道里异常安静,没有半点人声。 她发了一会儿呆,便意识到,林尧也没有回过神来,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四下里静得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胸脯仿佛有些起伏,虽然没有月亮, 他的眼睛里却有着灼灼的光。 子言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一紧张就要开始咬下唇,一咬就是一个牙印。 林尧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不真切:“沈子言,把你欠的那次补上——我饿了。” 她忽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食堂早关门了,只有到外面去吃了。” S 大侧门对街的转角,有个小小的农贸市场,白天卖菜蔬,晚上就开大排挡, 烧烤水煮麻辣烫,一应俱全。 林尧很善解人意的说:“像上次一样,请我吃两串丸子就好了。”他含着笑, 加重了语气,“一定要蘸酱。” 春天的夜晚,凉风如水,触面轻柔,她拿着一串丸子,陪着林尧往公交站台的 方向走过去,林尧买的是第二天上午的票,最早也要后天凌晨才能返回北京,所以, 翘一天课已经是难免的事了。 “春假期间的火车票真难买,今天的票居然会脱销!”她没话找话,“你要旷 课了吧?” “那下次坐飞机好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她心里一动,正想得有些出神,一辆汽车忽然从身边呼啸擦过,林尧反应敏捷 的拖着她一闪,力道有点大,一直退让到学校大门偏东的长途电话亭边才勉强收住 脚。 “你们学校的大门也开的太不是地方了,正对着大马路,车来车往的很不安全。” 林尧皱着眉说。 子言点头:确实不太安全,已经出过好几次交通意外了。所幸出事的学生都只 是受了点轻伤,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澜,学校也在右侧立了一块警示牌,提醒学生 出入小心。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是个死角,背面是学校大门的水泥圆柱,圆弧型的电话亭像 交警值班的岗哨亭,三面都是玻璃,此刻黑漆漆的,亭门早已上了锁,只余一点幽 暗的反光映射出来。 很暗很安静,子言背靠着电话亭的玻璃,只觉得心仆仆直跳,大概是被刚才的 汽车给吓住了,还没缓过来。这里安全得像个寂静的避风港,只偶尔听得见林尧身 后的马路上有汽车喇叭声响起,很遥远的声音。 林尧就站在她面前,即使在黑暗中,他的脸还是那样轮廓清晰,她能清楚的看 见他眼睛里的光。 她察觉到林尧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丸子上,不由好笑,伸手递到他嘴边,“你 怎么吃这么快,这可是最后一串了!” 林尧压低了声音说,“不如你也尝尝看,我觉得还不错。” 她直觉的摇头。 “不骗你!”林尧的话语里仿佛有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她将信将疑,浅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不过酱倒是货真价实的辣,让人有点想家。 林尧的目光霎时燃起晶亮的星芒,唇角浮起若有若无的浅笑,“沈子言,你吃 东西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孩……”他用一根手指虚点一下她的嘴角,“这里总要留一 点。” 子言大窘:果然又着了他的道! 她低头去包里找纸巾,那样着急,却翻来覆去找不到。 “沈子言。”他轻轻叫她。 “嗯?”她抬起头来。 “再给我半个奖励好不好?” 眼前蓦然一黑,有一双手按定了她的肩,将她紧紧抵在那扇玻璃上。有些浑噩, 辨不清方向,面颊滚烫起来,心惶惶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他的嘴唇是冰凉的,有些颤抖,蜻蜓点水般扫过她的嘴角,她大气也不敢透, 浑身绷得像一张紧致到极处的弓。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按住她肩膀的手指一径在 用力,按得她有些生疼,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仿佛察觉过来,手终于一松,声音微哑,喘息不匀,却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 及的话来,“这酱好甜……” 子言一怔,来不及反应过来,林尧已经再度垂下头。他的嘴唇那样柔软,滚烫 的直接烙印在她唇上,唇齿相接的刹那,有虚无的麻痹感流遍四肢,整个人就此陷 入无边的昏甜,几乎将她湮没。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只是紧 紧的,将手蜷握成了团。 感觉他的舌尖一直徘徊在她的唇齿间无法深入,最后竟然重重在她的下唇咬了 一口,她傻傻地紧咬牙关,思维极度混乱间并不觉得疼痛,却在昏乱中似乎听见他 嘶哑的声音:“小西……” 她下意识“嗯”一声,他因此得以深入。一触到他的舌尖,她整个人便开始颤 抖,这样温柔的亲吻与深入,唇舌间仿佛有辣酱的鲜香,有不知名水果的甘甜,有 白玉兰花的馥郁芬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爽气息。持续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 三分钟,谁都不晓得。 他的嘴唇彷佛着了火,要连同她一起点燃,洪水海啸,火山飓风,都能将天地 万物摧枯拉朽,而他只用了一个亲吻,便将她的世界整个颠覆! 埋藏在心底几近荒芜的爱意,无法遏制的滋生蔓延起来,漫天席地的欢喜与疼 痛纠缠在一起,如同他一寸寸掰开她的手指,再一根根扣紧,扣得彼此的手指都酸 痛发涩,两只掌心都渗满了细密的汗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深深喘一口气,慢慢离开她的唇,他的瞳仁微微收缩, 璀璨的星光倏然凝聚在眼底,睫毛斜斜微翘,不住抖动,脸廓分明清俊得令人侧目。 这一晚的夜空并没有月色,零乱的几颗星子散布在远空,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像一场太过绮丽迷乱的青春大梦,梦里她如同发高烧一般浑身筛糠,四肢绵软。 这样亲密的缠绵,令她垂着头无言以对,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握 住,最后她羞怯地鼓足勇气看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眼里隐隐的不安与歉疚,“对不 起,我太冲动了。” 眼睛里渐渐弥漫雾气,原来,你只是一时冲动!她别转脸去,尽量让语气显得 风轻云淡:“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的右手倏然握紧,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玉兰的香气沉入夜色,随着微凉的晚风无孔不入,这香气并不强烈,却呛得 她嗓子有点发紧。 他终于缓缓松开手,“那好,我回去了,你早点回宿舍,不用送我了。” 前一刻还以为已经触手可得的幸福,在下一秒已坠入了遥不可及的五里云雾, 她心里苦涩,脸上却依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那,祝你一路顺风了。” “就这样?”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路上要小心。”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他终于露出笑容,在暗夜里如同春风拂过心扉,抚慰了她内心淡淡的忧伤与惆 怅。 那天晚上,子言没有睡好,模模糊糊翻了好几次身。她在上铺,这一翻身不打 紧,搅得下铺的秦静仪被吵醒了好几次。 夜半仿佛听到下雨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玻璃,清脆的响,她爬起来一次, 便再也睡不着。 黑暗中她用指尖抚过自己的嘴唇,被他咬过的那个印记已经消失,却还清晰记 得在哪个位置。唇上的那个位置有灼人的热度,一点点升温起来。 她傻傻的笑,凌晨两点半,红了脸,一遍遍描摹他眼睛和嘴唇的形状。 那是一双在她心中独一无二的眼睛,眼角的睫毛蜷曲着斜上去,瞳仁里有清澈 如水的光泽;他的嘴唇弧线分明,唇角微微上翘,纹理细腻。他微笑,凝神,沉静, 认真,骄傲,调侃,抑郁,焦虑,受伤,生气,无论哪一种表情,都深刻优美如工 笔描绘在她心上,林尧的一颦一笑,对于沈子言来说,都无以伦比。 第二天早晨去大食堂的路上,天色阴阴的,地面却还是湿漉漉的,秦静仪看着 一地的落叶感叹说:“昨晚雨下得可真大。” “嗯。”子言心不在焉应了一句,有些怔怔的出神,想着林尧现在应该在火车 上。 “你昨晚是不是失眠了?”秦静仪接着说,“一晚上翻了好几次身,害我没睡 好。” “啊,”子言回过神来,“你没睡好怨我呀?是不是你自己从北京回来给兴奋 的,好好找找自身的原因啊。” 秦静仪抿着嘴做神往状:“也是,北京真是个好地方,我都不想回来了。” “北京真有这么好玩?”子言回想了一下,“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秦静仪兴奋的建议,“放暑假你去玩玩呗,反正你不是有同学在北京吗?” 她心里一动,有点微微的涟漪。 学校的白玉兰树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树干下零乱的落满了玉兰花,莹莹的一 片白,如同积了薄薄一层雪,林荫道上的彩砖有些凹凸不平,积满了一小洼一小洼 的积水,映着阴阴的天,有明晃晃的反光,眼看春天就要过去,夏天就要来了。 上货币银行课的时候,子言感觉后背被谁轻轻捅了一下,她回过头。 赵鸣含笑递给她一封信,“小舟又逃课了,让我替他带信,这是你的。” 小舟是班里的生活委员,专管信件的收发,她道了谢,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你跟小舟很熟?” “我们是一个寝室的。”赵鸣加重语气回答。 子言看一眼信封,是季南琛的字迹,她有些怔仲。 从寒假里的那一幕之后,开学近一个半月,她都没有再收到季南琛的只字片言, 自然,她也没有再主动提过笔。她本来想,也许,季南琛跟她再也不会有什么交情 了。 然而他毕竟还是写信来了,还是先于她,作了一种让步的姿态。这姿态,让她 如此惊喜,又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失而复得。 “是你那个同学?”赵鸣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字写得很大气。” 她匆匆“嗯”一句,没有仔细揣测赵鸣话里的含义,便回过头去专心拆信。 心里有什么东西细碎的一声响,薄薄一页纸,忽然变得很重。她伏在桌上,很 久很久没有吭声。 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季南琛。 “子言?”他熟悉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什么端倪。 “收到你的信了。”她很有些忐忑。 季南琛一怔,“哦。” “你为什么要用左手写信?”子言屏住呼吸,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迟疑了一下,“我……” “你右手怎么了?”子言忍耐不住,语气开始有些激动。 “没事。”他还在强辩。 “你要是撒谎,我就不理你了。”子言打断他的话。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真没什么事。就是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右手受了点小伤,不方便握笔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个人一向报喜不报忧。 “半个月前吧。”他轻声说。 “是不是打了石膏?”子言的语气越来越差。 他几乎微不可闻的“嗯”一声,立刻又补充:“没事,都快好了,真的,不骗 你。” “都骨折了还说不严重,你这人真不让人省心!”子言嗔怪他一句,隔着电话 线,凭空难以想象他真实的情形。 “手没好就不要给我写信了。”挂电话前子言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子言……”他好像欲言又止。 “嗯?还有事?” “上学期,寄给你的卡,收到了没有?” 有极微弱的嗡嗡声在脑海里盘旋,良久,她听见自己梦游似的声音:“什么卡, 很好看么?” 他的呼吸清晰可闻,好像在似有若无的叹息,“没事,我挂了。” 子言放下话筒,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该有的情绪。 他信封上的笔迹是右手写的,也许,在受伤前他早就想给她写信了吧,只是一 直在犹豫,直到右手受了伤,才找到一个放低姿态的契机。 季南琛也是骄傲的,只是,他的骄傲,在自己面前被放得这样低。 子言第一次没有出去上晚自习,寝室明亮的日光灯下,她想起那张卡,着实很 困惑——卡片里的那些言辞,究竟算是模凌两可的兄妹情,还是委婉的表达好感? 她不希望是后者,因为心里一直都明白,她的爱,从来就没有动摇和改变过方 向。 其实人生在世,总避免不了许多的无可奈何,子言想,要做到既不让自己难过, 也不让别人难过,最两全其美的办法,莫过于扮作懵然不知。 她只能假装无知,继续把妹妹的角色扮演下去。 电话铃忽然清脆的响起来——是龚竹的电话。 简单聊了两句,龚竹便直截了当的问:“子言,最近有没有季南琛的消息?” “那家伙啊,一直没有音讯,我也是今天才刚知道,他的右手摔伤了。”子言 老老实实回答。 龚竹倒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直没有跟我联系。” “别担心了,很快会好起来的。”子言安慰着好友。 “子言,我,我想去北京看看他,你跟我一道吗?”龚竹吞吞吐吐的征询她意 见。 她愣了一下,随即无声的微笑,“我才不敢翘课呢,你还是一个人去吧。” 龚竹叹气的声音隔着话筒还是一样清晰,“算了,现在去也不大合适,他手受 伤了,还要操心接待人,挺受累的。” 子言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小姐,您可真会为他着想,我谨代表我的干哥 哥,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 “沈子言!”龚竹恼羞成怒的嚷嚷。 “好了,好了,不敢了。”子言立刻就配合的作投降状,并且真诚的建议, “要不,你暑假去?那时他的手也好了,你也不用翘课了。” “再说吧。我都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欢迎我去。”龚竹挂电话前幽幽的叹息了一 声。 这句话钻入子言的耳朵,一直钻入到她心里,秦静仪建议她去北京玩,她当时 想的其实和龚竹一样,只不过,那个人家,是林尧。 上海的梅雨天迟迟不走,整个月几乎都在下雨,子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着这 五月的天气发了霉。 赵铭对她的追求开始明显起来。 明显得全宿舍的人全看出来了。 每次上大课,总坐在她附近;每天她放在开水房的开水瓶,总能被他打满开水 ;每天一个电话,内容都是邀她去看电影或是请吃饭,虽然每次都被拒绝,可是每 次都不气馁。 “我要疯掉了,不敢去上自习了都。”子言坐在书桌前喃喃自语。 薛静安凑过来,美丽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要不要我给你解决掉?” 子言疑惑的看向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都对他说过好多次了。” 薛静安笑容盛放,想也不想的回答:“要么你就像米依依,告诉对方,你对男 友的要求高的吓人,让他知难而退;要么就直接OVER,说你有男友了。” “这两主意都不行:我既不想伤人家自尊又没有交男友。”她觉得愁死了。 “本校不好蒙,你不可以蒙他说在外校、外地啊?你就笨死吧!”薛静安皱眉 说。 子言扑哧乐了,“好吧,那下次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替我说吧,我可编不出来。” 为了躲赵铭,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广播社,连晚自习常去的大教室也换成了图书 馆,饶是这样,上大课的时候还是避不开,每晚找她的电话也照样不断。薛静安咬 牙切齿的说,“你倒好了,躲到图书馆去,结果被骚扰的是我们。下次我可真要替 你快刀斩乱麻了啊。”子言只当她是说说而已,也就笑着点头。 薛静安倒是真的说到做到。 第二天上大课的时候,子言发现,赵铭破天荒没有坐在附近,而是隔了遥遥七 八排的座位,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她惊奇的看向薛静安,后者正得意的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子言暗地比划了一个佩服的手势。 “昨天晚上,这家伙接连打了三个电话找你,”薛静安压低声音,还是没能抑 制住兴奋的语气,“朱秀丽根本搞不掂。第二个电话我是我接的,说你和男朋友出 去了。他还不信,追着问是哪里的,我就说,人家北京的,千里迢迢来看你了。他 就蔫了。” 子言懵了,微皱着眉,“你编哪里的不好,编什么北京的。” “奇了怪了,你不正好有一北京的男同学吗,又长那么帅,正好利用上啊。” 薛静安笑的很无害。“不过那家伙可真难缠,我挂了他又接着打电话来,这回我可 生气了,还没等他开口,就给说了一通厉害的。” 子言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感兴趣的问:“你说什么了?” “我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人家沈子言的男朋友在R 大,长 的又帅,对她又好,你压根就没有机会!这回他一个字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子言几乎要翻白眼了,她啼笑皆非的看着薛静安直摇头,“你就编吧,编这么 离谱,将来要我怎么圆场?” “这还用圆什么场?”薛静安笑嘻嘻的样子天真无邪,“反正是收到效果了。” 她瞟一眼赵铭的方向,“你看看他那样子,我打包票今晚绝对不会再有骚扰电话了。” 她撑着脑袋按了按太阳穴,忽然觉得很惆怅。 这惆怅当然不会是为了赵铭。 入围女子组乒乓球的前六名让她兴奋过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那晚她忽然有 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打电话给林尧。这是一个借口,算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了,可是 末了她却突然丧气的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林尧的电话。 而写信的勇气,早就丧失殆尽,除了等待,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原以为,就算林尧不是特意为她来的上海,那么教她打球,要她的电话号码, 请她看电影,写在她手心里的字,突如其来的吻,也许都代表着某种开始。 不一定是爱情。但是,只要是和他有关的开始,都能令她万分欣喜和期待。 只是,她想错了。 他离开上海以后,和她什么联系都没有,整整一个月,电话,信件,统统为零。 沈子言果然只是独自做了一个极美好的梦,醒来以后是梨花满地不开门。 临近期末的时候,沈志远终于签下了无锡一家公司,马上就要离开上海。 原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会那些天高水长,山远水阔的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子言觉得羡慕自己的表姐,生命中有这样的一个人,哪怕他起先懦 弱过,退缩过,但是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忌,豁出一切的去爱了。也许迟了,也 许会没有回应,但是,一定一定不会留下遗憾。 这一年的夏天,子言并不知道,改变命运的不仅仅只有沈志远,还有她自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