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 当晚就在深圳住下,第二天动身去福永码头搭乘直达澳门粤通码头的快船。澳 门很小,只有两个小岛和临海的一小块陆地。澳门的路很窄,基本都是一去一回的 两条车道,就连连接两岛之间的大桥也是,看上去细细长长的,煞是精巧。 澳门,是一座让你心甘情愿走路的城市。 相识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住处,专门为旅游者提供的民宅,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太 太,听不懂国语,我只能用蹩脚的粤语和她交流,所幸老太太十分有耐心,有问必 答。 窗台上开满了紫罗兰,似乎一年四季都花开灿烂。仿佛在澳门看不到伤感的画 面,因为澳门每一处都充满着对生活的爱。推开窗户,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教堂,心 下欢喜,便跑去问询老太太,然后就跑了出去。 推开板樟堂街的玫瑰堂教堂的大门,此时圣乐刚好奏响,乐声悠扬。不时有人 走进来默默地祷告,我虽不是信徒,但我依旧走到手抱圣婴的圣母雕像前。双手握 紧,对圣母说,保佑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生一世。 抬起头正好看到圣堂的天花板,那上面布满了美丽图案装饰,穿过图案的光线 让圣堂的色彩显得那么华丽缤纷,忧伤肃穆。 摸出叶林给的全球通卡换上,立刻打电话给宁清,她一听到我在澳门,兴奋的 就跟她在身在澳门一样,不停的说“干脆去葡京大酒店赌一把吧!”“帮我买化妆 品,这里好便宜的!”,好容易打发走了她,溜达到街头的面店,吃一碗大大的澳 门经典的咖喱鸡面和红豆饼,心满意足。 第二天坐在开往路环岛的公交车上,不用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圣方济各教堂,蓝 天下,教堂的外墙越发洁白。伸手去触摸历经了几百年的教堂,虽然斑驳,但溢满 了岁月的磨练和等待。也许,我们每一人都这样执著的等待过。 忽然,很想打一个电话给文然——思念,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格外的浓烈。 “喂,你好!”文然依然清晰明快的声音。 “是我,我现在在澳门!” 只听见“哗啦”一下似乎是高高的书倒了的声音,他惊喜,“是吗?现在在澳 门?一个人?好玩么?” 我的情绪被他感染了,满心欢喜,“一个人!很美,很安静的地方,你知道吗, 这样一个地方我都舍不得坐车,就想一步一步的把这一块土地踩完,你知道我现在 在哪?教堂前!” 他笑道,“什么教堂?”——“圣方济各教堂!” “你往前走,走过教堂前面的小广场!” 我好奇,“那有什么好玩的?你去过?” “你先走,等半小时我给你打过去!” 原来,穿过小广场,是澳门最著名的专卖葡挞的地方——安德鲁饼店。 眼前的二层小洋楼好生眼熟——2006最热韩剧《宫》中申彩静骑单车买葡挞的 地方就是这间安德鲁外卖店。转过一个小街口,有另一间明亮的安德鲁咖啡店,毗 邻海滩,有大的实木镶玻璃落地窗墙,阳光进得正好,最适合精心品尝蛋挞。 哑然失笑,怪不得文然让我先去这个地方,他早就知道我是馋猫嘴! 挑一包Twinings的Earl Grey Tea ,加一点澳大利亚原产蜜,叫上新鲜出炉的 香热葡挞,再多烦恼的人此刻也会感到幸福。轻咬一口,只一瞬间,刚才坚固的挞 身猝然碎成千万层,和着嫩爽的蛋心,倾倒在唇齿之间——一口倾心。 想起《宫》里的申彩静两次买葡挞——一次和崔尚宫分享,一次和信皇子共尝。 的确,这样的美味能和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爱人品尝,就是最最幸运的人。 果然在我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文然的电话来了,满是笑意,“好吃么?小馋猫?” 我手上还拿着葡挞外卖,连忙点头,“太好吃了!简直就是极品!你去过澳门?” 他解释,“我没去过唉,不过天源倒是去过,他差点都回不来了。” 我释然,一边走向公交站,一边跟他描述,“是呀,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能长 长久久一辈子生活也不失一件坏事。闻着葡挞的香味,看着那边的圣方济各教堂, 黑沙海滩,还有那边山顶上的那个什么——哦!天后宫,就是妈祖阁!这里白色的 油彩,黄色的阶梯,我觉得在这里,思念都是如此的鲜艳——” 他追问到,“你思念谁?” 忽然,心里一片明净,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手机中尽是“呼呼”的风声,远 处,看得见海鸟盘旋,蓝天白云,只是轻轻的低语,“文然,我们就这样不是挺好 的么?是不是?” 他笑得勉强,“也许吧,如果你那么希望的话!” 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一辆辆公车过去了,我却没有上去,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街边,不断的问自己,“这样真的好么?”“这就是我要的结局 么?” 时间是一面海,脚印渐渐被覆盖,就像你眼里的包容与和蔼,掩盖爱黯然色彩, 我尽量不理睬,你担心的神态,明白你的决心会因我更改,深怕眼泪掉下来。 一分钟追悔——究竟,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第三天,去了大三巴牌坊,大三巴代表着一种约定,要经过洗礼才可以体会牌 坊那种屹立等待的心情。牌坊在这里站了近两百年,被大火烧了三次却依然不倒。 买了炭烧杏仁饼,车厘哥夫纽结糖和白芝麻花生软糖,几乎塞满了原本就不大 的旅行箱。第四天和老太太告别,一个人踏上了归程。 在候机室等待登机,身后一阵骚动,远远的看去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背对着我, 姿态都是毕恭毕敬的,再看一下恍然——原来是VIP 候机室,觉得新奇,也觉得好 笑,原来电视上的一幕真的能在眼前出现,扭过头,继续看我的杂志。 登机时候,呼啦一大堆人涌上去,队伍弯了又折,我目瞪口呆,更见好几个人 的行李均是重量级的,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在火车站。 等过道中再无一人的时候,我才慢悠悠的走过去,check in,随后就把登机牌 往包里一丢,看也不看的晃到最后一排,一个人霸着三个位置,也算是经济舱的价 位,头等舱的享受。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掏出几颗花生糖丢到嘴里,嚼的正香,旁边来了一个 人,表面上专心于杂志,但心里不禁的暗暗咒骂,“那么多位置你干嘛偏偏挑我这! 你不是找骂的嘛!我鄙视你!极度鄙视你!”忿忿的望那边偷瞄,这一瞄不打紧, 这个人我见过——那个小男孩! 没有穿制服,而是简单的学生装,书生气十足,戴着一个厚边的眼镜,不菲的 运动腕表,还是那个闪闪的钻石戒指,典型的粤港男生——本来在广州四年,自是 厌恶男生这样随波逐流的打扮,但是这个男孩扮相却是极其妥帖,不禁暗暗称赞。 似乎觉察到我偷偷的看他,他显得极不自然,半天才抬起头,“小姐,我——” 我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他指指我脑袋,“Kitty 歪了!” 我正了正Kitty ,用手托着腮,怔怔的望着他,“然后呢?” 他大窘,忙挥挥手,解释,“我不是有意想打扰你的,只是看见一个很眼熟的 人,呃,东西——那个Kitty ,就想上来跟你聊聊!” 我笑了,“我们真是有缘!怎么?今天不扮乘务员了?” 他脸微红,“你都知道了,其实我不是正式的,不过那个是有原因的——”话 还没有说完,一个美女空姐站在面前,微微欠身,客气礼貌,“许先生,请你回头 等舱好么?”他有些不知所措,望了我一眼,微微颌首,“小姐,打扰你了,我先 走了,等会再见!” 我望着他起身,“等等!”他错愕的回头,一颗花生糖抛出去,他稳稳的接住, “谢谢你的Hello Kitty !小朋友!” 他冲着我笑,笑容阳光腼腆。 吃饭的时候,空姐递来一盒快餐,打开后暗自称奇——南航的伙食什么时候变 得那么好,西兰花、鸡块、牛肉、土豆泥,一旁的小餐盒里是黄桃和葡萄,立刻食 欲大动。随即空姐又递给我一个小纸条,她解释道,“VIP 许先生嘱咐我给小姐您 的!” 立刻了然,展开一看,素笺蓝边,只有几个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笔 锋凌厉但是搭讪技巧极其幼稚,落款是许昱泽,我心里大约明白了八分——这个小 孩子不是简单的人,看来对我也是相当的有兴趣,苦笑摇摇头,只写了“有缘自会 再见”几个字,折成一个可爱的小星星,递给空姐。 后来,他真的没有来找过我,我也乐得安心自在,毕竟我宁言何德何能,能招 致这样一个比我小,还似乎挺有背景的小孩子! 回来后,宁清第一时间上门,并且对我耳提面命,无比痛心的斥责我此去的收 获,“你是猪呀!不是要你多带点化妆品的?一件都没有!这是什么?花生糖?一 包还不够!六包!你居然买了六包回来!你当我们中国大陆很穷么?买不到花生糖?” 我小声辩解,“是七包,被我吃了一包了!” 她立刻扑倒,“你没救了,猪!”随后不忘拿了一包花生糖和炭烧杏仁饼去上 班,嘴里还嚼着一颗纽结糖。 忽然有了一个决定,顾不得整理行李,炭烧杏仁饼和车厘哥夫纽结糖拿了一包, 白芝麻花生软糖拿了两包,急急的往外冲出去,直接打车去附近的邮局。 拿到包裹单时候发愁了,不知道文然的收信地址,只能凭着印象把录取通知书 上的地址改改,心想如果能收到就很好,如果收不到也算了。 总是对文然有种特殊的歉疚,不是为别的,是为自己的任性。 后期我又接了一个考研班,依然是主讲阅读,却是安排在了早上。 每一天坐公交车上班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这个时候,城市刚刚苏醒,空气 清凉洁净,人们的脸上仍有从睡梦中带来的甜蜜气息。这个时候,适合想他。 记得冬天时候,落在地上的叶子,踩上去沙沙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他走在我 面前,鼻梁那么挺直,袖口上却有一道傻傻的圆珠笔划过的痕迹。 那时候他总是无奈的说,“宁言!你这样下去怎么为人师表?” 可是我现在却成了一个老师! 转眼间,沧海桑田。 一个暑假的日子,终于无所事事却闲散自由的度过了,但是这是我除了高考后 最长的一个暑假,也是最没有负担的暑假。 真的没有负担么?我总是纠结在这样一个问题中,文然,我究竟还是放不下他。 苦笑,总觉得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课堂上,像一个王子一样向我走来;总预感会在 公车上看到他,让我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总是会听见隐隐的声音叫我“言言”— — 但是我总是在心里拿着把小尺子上上下下的比划,丈量他给我的感情够不够传 奇。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