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当面却不识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回到学校,迎接我的又是新一轮的挑战。 照例和师兄们聚在学校外的小餐馆吃饭,据称八九看了一个星期的言情和漫画, 刚从电脑桌上下来,被电脑辐射的头晕眼花,菜还没有上桌,两个人已经喝了五杯 茶,八福还不停的拿勺子舀辣椒酱往嘴里丢,“啊啊啊”的吐出阵阵白烟。 我们看了都害怕,七宝拿手去勾辣椒瓶,不让八福再吃了,八福不依,“大哥, 我宅了一个星期了,约莫就吃过五顿饭!” 阿九点头,有气无力,“我比他多吃半碗泡面……” 十二吓了一跳,忙跑去柜台那又点了几个荤菜,回来责问,“你们过得什么活 呀?猪狗不如!” 他们俩指着对方抱怨,“都是你巴着电脑狂看言情(漫画)太晚睡觉,害我也 不停的看呀看呀!你又不出去吃饭,没人给我打包,害我饿呀饿呀!” 十是也叹气,“我也堕落呀,回家就是上赌场,连摸三天,没带动的,渴了就 啤酒,饿了就泡面,现在形容枯槁,跟老了十岁一样!” 七宝也郁闷,“我比你们好不了哪去,游戏打了四天,结果号被盗了,级白练 了,然后陪女朋友逛了三天的街,我腿都殉职在漫漫长街上了,再走长征路,前辈 不容易呀!” 十一疑惑,“我睡了三天,看了两天书,天天大鱼大肉,去菜场一称,还长了 五斤肉,同样是人,为啥反差那么大呢?” 十二点头,“我觉得最应该去师傅家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我忽然来了兴趣,“师兄,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们叼着筷子,点头,齐声到,“说吧!” 我顿了顿,“嗯……如果让你为了家庭工作之类的,你会不会和现在很爱你的 女朋友分手,去跟一个条件很好的女人结婚?” 八九立刻摇头,“不会!绝对不会!” 七和十二点点头,“有可能!” 十一沉默,“看情况!” 我示意他们说下去,八福开口,“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出卖自己的感 情去换取廉价的地位,金钱换不来感情,总而言之,基于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如果 我选择抛弃我女朋友结局肯定会很惨滴——” 阿九跟着点头,“漫画里面差不多也是那样!” 两人很有默契的去夹排骨,有很有默契的挑了一块最大的,谁也不肯放手,互 相斗眼。 七宝喝完汤,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何必舍 近而求远?再说,现在这世界上没有物质哪有爱情?别说我势利,也别鄙视我,爱 情本来就是要靠金钱供着,我现在女朋友是看中我,不过是看中我有赚钱的能力。 为了地位金钱结婚怎么了?现在社会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婚姻没有?” 十二苦恼,“我家条件不好,好容易凑钱读研,这么大了都没给家里出过什么 力,现在工作又不好找,男人要负担的责任实在是太多了!在现实面前我还是会选 择捷径的,毕竟现实就是现实,很多时候不是你在选择,是现实在帮你安排,身不 由己!我相信有爱情的存在,不过,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排在 前头!” 十是插嘴,“要看我有多爱自己的女朋友,这是现实问题!” 十一点头,“综合上述三方观点,所以我中立!” 我无语,不停的夹菜,心里却在想着他们刚才的回答,阿九奇怪,“小小,你 问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文然那家伙……” 瞬间,六个脑袋凑到我面前,O 字型排开,我夹了一块瘦肉进碗里,很诚恳的 告诉他们,“怎么可能,只是我一个好朋友遇到这样的问题罢了。” “呼啦”六个人又坐了回去,十是八卦,“好朋友是男还是女?” “当然是女的咯!” “是不是美女?” “大概能算吧!”——除了她的火暴脾气。 “靠!——”六个人一起喊起来,无比沉痛悲愤,“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打算下课后去超市买点东西去文然家做饭,自从荣登他女朋友宝座之后,此人 开始显露刁蛮的个性——非得吃我做的饭不可,就是有人请他吃山珍海味他每次回 来都要讨一碗小粥喝喝,说是“有家的味道”,可是我就偏偏对这句话动心了,从 此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星期五晚上的超市人特别多,往常都是文然陪我来,牵着我的手,三步一回头, 就怕我被挤没了,今天他跟范公子出去谈生意了,留我一个人苦命的在大浪中挣扎。 买好了东西,想起过几天是老妈的生日,打算买个小礼物寄去德国意思一下, 跑到楼上的珠宝专柜买了一根珍珠项链,刚准备去刷卡,忽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喊 住了我,“大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是叫我的吗?转身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抓着那个Kitty 向我招手,慌忙 一摸,果然,挂在包上的挂饰不见了。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塞到我手里,我只有 笑着说“谢谢”,小男孩咕哝一声,“不是我捡的,一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 心下一惊,刚想问出是谁,小男孩叫着“妈妈”蹦蹦跳跳的走去电梯那,扑向 年轻女人的怀里,我只能无奈的抓着Kitty 傻笑。 然后我又看见乔敏策挽着一个中年男子在女装柜挑衣服,她大方的和我打招呼, 我也只笑笑不做声,快步离开。 但是就只是一瞬间,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第六感,有人在看着我,眼 光犀利,毫不掩饰,猛的回头,眼前茫茫人海,无处可寻。 文然倒是先比我回去,一向冷静自制的他今天居然有点失常,倒水倒了两三次 杯子还是空的,唤他去洗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吃饭让他拿筷子居然拿了三 只。我心忖他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但也不问他,默默的陪他吃饭,洗好碗。 果然,他唤住我,“言言,晚上别回去吧,陪陪我?” 我帮他泡了一杯茶,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 “唉——”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人跟我们争城东那块开发地,似乎来头 还不小,上头有人罩着,闹得范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也在发愁呢。” 我好奇,“非得那块地不可么?对方是谁?” 他啜了一口茶,“范晨把宝都压在这块地上了,北京寸土都是金,我们打算开 发成大面积住宅小区,原来都定下了,忽然杀出什么一个‘世诚’,跟我们抢那块 地,上面也没一个答复,说是等方案拿出再定,现在只好慢慢的等了!” 我笑,“就这么点小事嘛,让范晨好好做方案不就好了么?” 他叹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我们发现世诚拿出的一期方案居然和我 们的出奇的相似,似乎还比我们做的好,所以——” “所以你们就怀疑Team里面有人泄漏机密?是不是?” 他点点头,“现在只能猜测而已,毕竟没有证据。” 我思索了一下,“这个简单,把这块地让给他们算了!” 他无语,用脚踢我,“有你这样的Leader的么?一个项目就给你败没了!” 我回敬他,“与其耗尽人力财力物力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不如静观其变, 这样,那个被作为棋子的间谍同志也光荣下岗了,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他笑,“联合国要是都是你这样的人,我们同传也会失业很多的!” 我白他一眼,“我这样让给他并不代表我在等死唉,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战 略,进行内部调整,排除异己,休养生息,立足长远,贯彻科学发展观,开发新型 产业!” 他忽然眼睛一亮,“言言,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讨论一下新型产业?”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个我熟悉的神采奕奕自信百倍的文然又回来了——男人, 果然是事业型的生物。 刚想开口,他忽然把我抱起来,抱到卧室,关上门,我逗他,“怎么?要跟我 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新型产业呀?” 他椅在枕头上,我舒服的枕在他手臂上,那厮笑嘻嘻的对我说,“床上谈事情 比较有感觉,我喜欢!亲爱的,以后你要想买什么东西了,就在床上跟我谈,保证 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只怕没地方放。” 我抱着被子“咯咯”的笑,“说吧说吧,说完了我好跟你提要求。” 他正色,“其实我和范晨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如果这个case我们不要了,我 们打算转向室内装潢——” 我急忙点头,“很好很好,最好找另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搞起来,间谍同志 又失业了,半个子都没捞到,还会被臭骂一顿——我喜欢这样的结局!” 他眉头紧锁,然后慢慢的舒展开来,像极了四月里的花开,他俯下身摸我脸, “言言,你怎么那么多古怪的想法,但是似乎很有道理。” 我嘀咕,“被老八带的看小说看多了,条件反射。” 他笑,“原来根本没想过自己去搞什么地产,都是范晨家里的事,硬把我拉去, 两个人几年也搞了不少项目,范晨也做厌了——本来他的专业是建筑美术学,却天 天要对着预算规划发愁,他都抱怨自己近年品味低俗趣味了……” 我奇怪,“你们三个里面不是还有一个的么?学美术的,也把他拉进来不就行 了?” 他一个激灵,“对呀,韩天源那小子,我怎么没想到的呢?哎呀,亲爱的,你 实在是有旺夫命呀……” 打掉他那只不老实的狼爪,我好气,“帮我搞点正宗的雨花茶,孝敬我师傅的。” 他脸凑过来,耍无赖,“亲我一下才答应你!” 抓起他那只狼爪,碰了一下,朗声喊,“好了好了,如你所愿了!” 他抓我痒,忿忿不平,“耍我是吧,没那么便宜,今天我要全讨回来!” …… 良久,我哭着控诉他,“你个禽兽!” 他得意洋洋,托着脑袋,卷摆弄着我的头发,“错了!是禽兽不如!” 范晨和文然果然放弃那个项目,着手他们的新型产业,范公子之前的阴霾一扫 而空,就算一天只能睡上三个小时依然是神采飞扬,按他的话来说就是“钟爱的事 业,滋润的生活,让我脱胎换骨,所以男人的事业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受罪的!” 而文然明显也轻松了不少,因为室内装潢不是他的专业,只是做做Team管理而 已,应酬之类的少了很多,专心致志的继续他的翻译工作和代课教学工作。 一天小三找上我,支吾半天才知道他姐姐要结婚了,想购置几幅画布置新房, 八九说我以前是学美术的,就想拜托我看看观音堂那有没有什么便宜又好看的油画。 我一口答应下来,因为我想到了那家神秘的“Gift”,似乎和店主的约定还没有兑 现。 再次推开“Gift”的门,依然是错落有致的画,各样的雕塑和咖啡用具,只是 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答。轻轻的上了楼,楼上有窄窄的走道,周围静悄悄的,可 是每个房间的门都关着,只好抱着一丝希望跺到天台上看看。 天台上只有一副画架,散落在地上的水彩颜料和木炭条,堆着一叠素描和水彩 书,最上面的是一本《花生(PEANUTS )》,史诺比傻傻的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 忽然,年华倒带十一季,盛满着童趣和天真的日子浮现在我面前,满眼的欣喜 捧起那本书,傻笑,童年的时光全都凝聚在这本卡通上。不假思索的,抓起木炭条, 照着书上的样子在白纸上画了只史诺比。 有人在我背后轻笑,转身一看,依然是冷酷帅气,带着红宝石耳钉的店主,他 蹲在我身边,指着画,笑着问,“这张画给我好了,怎么样?” 我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你不在的,叫了几次门,擅自闯进来了,还动 了你的画具……真不好意思……” 他振振有词,“所以让你拿这张画抵罪呀!” 我点头,笑笑,“不过别嫌我画的幼稚哦!”然后就在纸角处用工笔画法画上 两朵梅花。 他忽然“唰”一下站起来,吓了我一跳,几乎是脸贴着画面,他一脸不可置信, “你画这两朵梅花做什么?” 我疑惑,“习惯呀,一般我画画都不签名的,所以就画梅花做记号。” 他脸色一变,“跟我来!” 有生之年我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初三时候失踪的油画,就是被宁清借去却弄没 有了的,印象派风格的油画,一套写生,一共十张,没有署名,但是纸角上的工笔 梅花除了我会留下再没有谁了,我怒视,“你怎么有我的画?难道是你偷的?!” 他连忙解释,“我暑假时候五十块一张买的,当时那小子要价还真高。” 我噗哧的笑出来,“真的假的呀?这一张画值五十,果然是不值——咦,不是 一共十张的,你这只有八张?” 他说,“当时真的只有八张,不骗你唉,那个人说有两张在到他手上之前就没 有了。当年我们那儿有个叫刘旸的画买到八十块,不过保存的不好,白白被人糟蹋 了!” 我惊讶,“H 中的刘旸?你认识刘旸?她是我师姐呀!”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叫什么名字——?” “宁言!” 他拍拍脑袋,“我早应该认识你的,文然那小子的女朋友!” 我眨眨眼睛,试探的问道,“韩天源?” 他依然那么酷,点点头,“正是在下!” 虽然画店内室一片昏暗,但是我仍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笑意,一旁时隔八年的 油画保存的十分完好,恍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觉得一切都那么神奇,或是说 诡异,不知道是上帝给我开的玩笑太大还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 我有种预感——生活就像团迷雾,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而很多事情,我无法掌握,只能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发生……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