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龙凤合株(2) 其实做香并不难,剥榆树皮轧成面儿,再参上点香料、锯末就行了。所以郭 寡妇娘仨以后的出行就变了形式,哥俩轮流挑着一副担子,担子的一头放着香和 敬天的木匠工具,另一头是个筐头子,坐着郭寡妇。一路有买卖就做买卖,揽到 活就干活,没有买卖也没有活干的时候郭寡妇就讨饭。到以后稍微有点年成,日 子一松快,郭寡妇和老二敬时就不再出去了,只有郭敬天一个人外出卖香,捎带 着找点活干。四镇八乡,串街进户,好歹卖点香,就有活钱可赚,再顺手找到点 活干,主家一般都会管饭,不仅能吃饱肚子也还能挣到点钱,没有钱的也会给粮 食,所以他们家的小日子渐渐就算缓起来了。 日子一缓起来郭寡妇就准备办大事了,那就是给儿子们说媳妇。可她刚一兴 心张罗,就赶上了一场秋涝,鞭杆子雨时急时缓地下了七天七夜,村子四外成了 一片汪洋,她不知道这样的涝雨到什么时候会停,偏又赶上老大不在家,竟抓起 口袋,叫着老二就冲进雨里。别的庄稼没有办法了,自己那半亩花生已经有八、 九分熟了,再不抢回来就会被沤烂,岂不就全糟踏了!地里的水已经没膝深,她 不能蹲不能坐,只能弯着腰伸直两条胳膊,将双手插到泥里去一颗颗地抠……娘 俩冒着大雨整抠了一天,花生是收上来了,她的十个指甲却都抠掉了,手指头肿 得像小萝卜,白森森翻着嫩肉。都说十指连心,其实在地里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 有多疼,当时她确是急眼了,连命都豁出去啦哪还顾得上手哇。同样也在泥里抠 索,老二的手指甲就一个都没有掉…… 雨停了以后,她把上锅爆干的花生仁参进炒熟的黑豆里,一并拿到集上花钱 做了十几个一巴掌厚、筐头子般大小的花生豆饼,大灾之年这可是救命的宝贝。 等到大水一退,南边的灾民就一拨接一拨地涌过来,她用两张花生豆饼换了一个 十七岁的安徽姑娘。当时姑娘一家三口已经饿的走不动道了,别小看那两张花生 豆饼,够他们还剩下的老两口子活半个月,下卫、闯关东的路上不愁了。 成亲的当晚,娘把敬天和新媳妇推进里屋,自己和老二敬时在外间屋铺上秫 秸,上面放了被,娘俩就想打地铺了。敬天在里屋的炕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倒了 还是冲出来,把娘和兄弟拉进了里屋的炕上。新娘子叫孙月清,吃了两天饱饭后 精神立马就缓上来了,清清秀秀地挺招人爱。郭寡妇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心满意 足的笑模样,在儿媳妇面前却总有点过意不去,让人家成天跟婆婆、小叔子挤在 炕上算怎么一回事!她心里盘算着在旁边在接出一间屋子,下一步好给老二再说 个媳妇,她这一辈子的大事就算圆满了,对得起没有福气看到的丈夫,和老郭家 的祖宗。 两个儿子都有的是力气,脱坯、合泥,再垒出一间屋子不算很难,中间开个 门,跟老房子连在一块便成了一明两暗的三间房,不等干透了郭寡妇和敬时就搬 进了新屋子。就在一顺百顺的时候,郭寡妇的如意算盘被老二郭敬时的婚事给绊 住拨拉不动了,她自己上心,托人说和,确也碰到过几个茬儿,却没有一个能说 成了。时间一长村上就有了闲话,说郭敬天哥俩实际上是共娶一个老婆,有的说 是一个月一换,有的说是按单双日一天一倒。后来孙月清生了儿子郭存先,有的 说像他爹,有的说像他叔,直到两年后孙月清又生下二小子郭存志,紧接着又生 了闺女郭存珠,村里人的闲话也乱套了,说郭家这哥俩真不愧是双胞胎,在这种 事情上也平分秋色,大儿子存先肯定是老大郭敬天的,二小子存志更像郭敬时, 可老闺女存珠像谁呢?都像又都不像,还是随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