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伯51 那几天,再次陷入贫困的阿伯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伏在电脑前写那些 没有用的故事。他发现自己原来很愿意探讨二个读过书的、并且天天跟自己睡在一 起的女人是不是婊子。以后,他更愿意探讨的是,就是这个女人当了婊子之后,是 不是能挣很多钱,因为女人们爱说,哼,让我像她们那样,就是挣出一个金山来, 就是把北京整个都给了我,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不会干的。因为,人有尊严,我 们女孩子也有尊严。阿伯想,她们有尊严这是肯定的,惟一不能肯定的,就是她们 即使跟妓女们一样了,就能得到一座金山吗?她们那个东西就一定值那么多钱吗? 如果值不了一座金山的话,那能值多少呢? 眼前的麦子坐在阿伯对面,她的屁股有优美的线条,她的眼睛里充满敌视,她 的泪水里有某种让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女人是永远也不会愿意主动聆听一个 男人,特别是一个与她还有着关系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的事情。但是她与他都知道, 阿伯说的不是这样一般性的问题,而是她麦子究竟值多少钱的问题。 麦子48 我有点后悔给他打了这个电话。我答应陈左难道就意味着答应跟他去发生那种 关系?他昨天打电话说沈灿去了新加坡,大约一星期后才回来,他要我跟他一起去 深圳。我想,如果要跟他发生那种关系,那么在北京就不行吗,非要去深圳?他可 以在随便一个饭店包上房间。 阿伯的脸色开始很难看。他开始抽烟,他让烟雾尽量朝天空中散得高些,然后, 他又说,你既然不想听我替你作的分析,那就不要去,别跟那个男人去。 我说你还是替你自己分析分析吧,看你是什么心理。我不会听你的,你是一个 从心眼里那么蔑视我们这些知识女性的畜牲。 不是我蔑视你们,请更不要把女性前边加上知识,女人就是女人,为什么要知 识女人?难道你读了几天MBA ,上了几天大学,看了一些书,就真的与其他女人不 一样了吗?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如果是一样我会跟着你吗? 可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没有回答。阿伯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他像看透了我似的问,你知道现在的 女人值多少钱吗? 我又没有搞过妓女,我当然不知道。 我经常去的那些发廊里,从外地来的女孩子,她们有的才十七岁,二百块钱就 够了。你想,麦子,你能值多少钱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起身,为自己倒了杯热水。 阿伯又说,她们的皮肤比你好,十七岁肯定比二十七岁有更好的皮肤,你说是 吗? 他看了我一眼,恶狠狠地继续说,如果,如果我们再探讨一下你们女性器官颜 色的不同,你是不是会暴跳如雷? 我冷静地望着他,说,你说吧。 她们的颜色是鲜红的,而你的已经变暗了。男人们经常会以这样的标准来判定 一个女人的价值…… 这时,我无法控制地把那杯热水全部洒向了阿伯。 他猛地低头,那热水洒在了他的后脖子上和背上。他抬起了湿湿的脸,用手有 些狼狈地擦着自己身上的水。 我说,你这样的男人是男人中最脏的,我形容你时,只能有一个字,就是脏。 他摊开两手,说,我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说得都很到位。 然后,他进了洗手间,打开水,大声喊着,我想洗个热水澡,你想去深圳就去 吧。 我没有动,愣着,似乎在看着窗户外的什么东西。 浴室的门没关,阿伯很快地躺了进去,并说,热水真是好东西,女人真是坏东 西。WM 52 这次的谈话是他们最深人最透彻的一次。他们以为有了这样的谈话,所 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过,在阿伯过了几个月之后的回忆里,首先是他自己的哭泣 有些打动她。 阿伯隔着浴室又对麦子说,如果你实在想去,我告诉你,要得到所有的东西, 一定是在跟他睡以前,真正睡了以后再想得到那就很难了。因为,我刚才已经跟你 说过十七岁的妓女了。 麦子突然走进去。她望着阿伯,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根本不是想跟他 去睡,我仅仅是讨厌这个房子,我喜欢南方的那种阳光,喜欢那里没有冬天的感觉。 可你只要是跟一个男人去了,在任何时刻你都有可能会突然软下来,随着他的 节奏,任他做什么。 但我不会跟他做什么的,我仅仅是想去看看。 你去了肯定会跟他睡。 肯定不会。 肯定会。 肯定不会。 麦子问他说,为什么? 阿伯说,我接触过很多女人,很多女人来找我的时候,她们都是这样的,跟你 现在的说法一样,当我搞完他们以后,她们还在说在此之前找我仅仅是想跟我聊聊 天或是找我有别的事情,可事实上我把她们都已经搞完了。 阿伯说到这时,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麦子以后的命运,也看 见了他自己的命运。他突然难过。麦子低下头说可是他连飞机票都帮我定好了。 那你就去吧,但是我想,起码有一点理由你还是不愿意离开我,那就是我们说 话最直截了当,我们之间可以把最隐秘的事情公开来谈,而且我这个人把话总是说 得那么下流,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很准确。 我讨厌你的下流,女人永远讨厌下流的东西。 麦子摇头,说,你只说了整个过程中的一点。 阿伯想了想又对麦子说,不过我们之间很坦诚,有这样的关系,还是不要破坏 它,你去了以后,不管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告诉我。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跟 他分明睡了但又没有占上更多的便宜,他没有为你买更多的东西,你出于自尊的考 虑,出于一种虚荣心,而对我说假话。你或者说你跟他没有搞,或者说他很爱你可 是你拒绝了他…… 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味了。 这时的麦子定定地望着阿伯,突然涨红了脸,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样一步, 那我还是不要去了。我们结婚吧。 结婚?怎么结?在哪个房子里结?在白泽给你祖的这个房子里还是那个四合院 里?那都是别人的房子别人的床。 麦子仿佛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她问,那么,你爱我吗? 我爱你。 如果我老了,丑了,病了,你会照顾我吗? 会的。 当我六十岁生日的时候,你还会为我送那样大的大蛋糕吗? 阿伯激动了,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说,会,这种浪漫让我心跳。 我们一辈子都那么穷,你怕吗? 阿伯摇头。 麦子把脸贴在他那张濡湿了的脸上说,不管我们有没有房子,不管我们睡的是 不是别人的床,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阿伯也紧紧搂着她,含着眼泪说,那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吃糠咽菜我们 也要把他养大。 麦子更紧地把脸贴着他,说,我没有那样想,我只要你陪我去医院把这个孩子 做掉就行了。 他们因为对彼此的理解和爱,两个身子搂得更紧了。麦子想搂得这样紧的身体 怎么可能会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