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心朋友小唐 我从冠华住处出来直接回钓鱼台国宾馆。第二天上午还要继续谈判。此时已快 拂晓,我也精疲力竭了,很想赶快回去睡上几个小时。谁知到达宾馆房间时,与我 同屋的小唐在她床上睁着眼睛等我。我惊异地问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她一副疲惫 的神色,可还风趣地说:“你们乔老爷把我整了一晚上,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找你 算帐!不过,这可以等一等,你赶快去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怕乔老爷再找不到你要 跳楼了!”我把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唐,我问她怎么把她也折腾进去了。小唐忍不 住一边笑一边给我讲她被折腾的故事。她说头天晚上因为主席会见外宾,小唐她们 没有任务,比较轻松。她已累了多日,想美美地睡个好觉,十点多钟就服了安眠药。 可是刚睡了一个小时就被值班的叫醒说“乔部长找你说话”。小唐接电话时,冠华 还是清醒的,他问小唐我在哪里。小唐说主席会见,估计快回来了。接完电话小唐 回去接着睡。没想到冠华找了我多次找不到就开始喝酒了。带着酒意,他又让值班 的同志找小唐。如此折腾了两三个来回,小唐不仅再也睡不着,而且因为服了安眠 药又不能睡觉,她本来就有胃病,此时胃部特别不适,呕吐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就只好眼睁睁等我回去。 我很不好意思,再三向小唐道歉。她说:“算了,算了,将来你们结婚多请我 吃点糖就行了。 将陪伴冠华终生 这件事发生之后,我深知我已无法改变我和冠华之间的爱情了。无论他在外交 舞台上如何娴熟地驾驭外交技巧和手段,他在感情世界里却纯真得像个初恋的少年, 也脆弱得像是在暖房中培养出来的小花。我不能再伤害他那颗真诚善良的心。那几 天,我对自己充满自责。在几乎所有人的眼光中,我和冠华的婚姻是我高攀了蜚声 中外的中国一流外交家,从而戴上了他的“夫人”的桂冠。很少人知道我当时的矛 盾恰恰相反是我能不能舍弃自己面临的政治机遇而甘心与冠华荣辱与共。我从来不 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但我也并不能摆脱许许多多个人的杂念。自进入外交部之日 起,我就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身份,因为我是毛主席亲自点名调进部里的,这自然 在我头上有了一个耀眼的光环。后来出席第一次联大会议又是主席亲自定的;我来 往最多的人又是“通天人物”。如果我不同冠华结合,等待我的机遇可能是我自己 的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也自信有此能力。我之所以在对冠华感情上的退却正是 我无法做出这样的抉择。但在冠华为我深夜醉酒之后,我醒悟到人生最为珍贵的是 真情。我终于下决心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将陪伴冠华终生。 冠华得到我这最后的承诺后,他的喜悦是巨大的。他犹如变了一个人。他对所 有人微笑,他宽容所有的差错,他的脸上出现了红润。我们恋爱的消息此时如决堤 的洪水般迅速传遍了外交部,传遍了北京。自然,正如我们所料,一时间什么样的 花边新闻都出来了。也许正因为那是个文化枯竭生活无味的时代,所以冠华和我的 恋爱新闻成了一味难得的调味品,使人们在枯燥的工作之余津津乐道。不过直接传 到我们耳中的却是众多友好的祝愿。外交部内上上下下许多同志都表达了这种情感。 尽管三年多之后,在那些当年向我们热烈祝贺的人们中并不乏跳上台去诅咒我们的 结合是什么“政治上的同流合污”的例子,但我仍愿意相信他们当时的祝愿还是真 诚的。七十年代政治生活孕育出的怪胎是人的虚伪和背叛。我在后来几年的经历中 见得太多了,使我至今感到仕途可畏。我只希望这一切永远成为过去的恶梦。我和 冠华已是这种政治的牺牲品,但愿我们的下一代永远摆脱这个阴影。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