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女乡长(49) 好歌顺从地脱了外衣裤,天华连忙接过好歌脱下的衣裤,用衣架撑起来挂在 了门口的衣柜里。之后,他脱了自己的外套。两个人都穿着内衣,躺在各自的床 上睡觉。天华临睡前又起来关了房子的灯。一会儿工夫,洪天华就进入了梦乡, 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虽然坐了一下午的长途汽车,洗过澡后的好歌的确也有些累了,但她却怎么 也睡不着,也许是刚才在大厅里已打过了盹,现在却是睡意全无。她躺在床上辗 转反侧,头脑中总是平静不下来:是因为平生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住一室心生恐 惧?还是受青春女子特有的内心情感躁动所折磨?抑或是其他原因?她心乱如麻, 头脑中净出现一些杂乱无序的场景,思绪也漫无边际地狂乱地跳跃……她听到洪 天华那均匀的鼾声,一股悲凉的情感掠过心头——她对他的感情若隐若现,可是, 他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这让她想起来十分难过。可这又能怪谁呢?联想到自己 处境的艰难,她没有勇气向他说出什么,女孩子的矜持更不好意思让她说出什么。 自己作为一个古都艺术学院学声乐的本科生,毕业后却不得不选择一个与所学专 业毫不相干的职业——报考省级机关公务员。这样的选择,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 可笑!联想到四年基层乡村生活以后即将回到省城某个机关从事单调乏味的工作, 联想到这次的职业选择将意味着今后和自己所热爱的声乐专业诀别,她心痛无比, 甚至有些悲痛欲绝。同学们说她冷血,其实她真的是心灰意冷,艺术类大学的花 费是个吃人的无底洞,它可以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庭的血汗吸干而不露一点痕迹。 现在想起来,真是所谓从小发现的天赋害了她:幼儿园老师说她有唱歌跳舞的天 赋,于是,年轻的爸爸妈妈就连她的名字也改成了“好歌”;小学老师说她有音 乐天赋,爸妈又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接送她上各类音乐培训班;中学老师说她 有音乐天赋,父母又不惜拿出多年的积蓄给她购买各类乐器……她终于不负众望 考进了省城有名的艺术学院声乐系,父母又不惜倾家借债供自己读完大学……家 里为供自己上完四年大学所付出的心血,已不允许她再面临毕业之后无工作可干 的境地。四年的大学生涯,高昂的学费对她及她的家人来说,就像一个吃人的老 虎机,吸尽了全家的血汗不说,还给这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套上了无法 摆脱的沉重外债。面对母亲体弱多病却无钱医治的身躯,面对失业下岗之后不得 不早出晚归去工地打工的父亲,面对即将面临高考的妹妹,面对家里为了供她上 学而不得不卖掉父亲当初当劳模时工厂福利分配的宽敞住房,面对全家人目前住 在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城中村”村民的租房,她的心在滴血……她伤心的泪水打 湿了枕头,只觉得喉咙里好像卡着了东西似的喘不过气来,她不得不大声地喊叫, 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反而觉得胸闷气喘得更加厉害,情急之中用两个拳头使劲 地敲打着床铺。敲击声惊醒了洪天华,洪天华猛地坐起,迅速打开房间的灯,下 得床来。看到泪流满面、抽泣不止的好歌,惊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旋即从背包 里拿出面巾纸替好歌揩干泪水,然后坐在好歌的床边,轻轻扶起她的身子,一边 帮她轻轻捶背,一边扶她靠在席梦思床的靠背上。看着一脸哀伤的好歌,天华无 限怜爱地用双手捧起好歌的脸,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同情地说:“好歌,究竟怎 么了,给我说说好吗?说出来也许你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