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漆月四日|我是谁?漆月六日|糖 父母对我认命之后,把我送进了幼儿园。那是一节音乐课,老师让小朋友离 开自己的座位围着桌子转圈唱歌。下课后,印象里那个小巧的女孩咿呀哭着说她 新买的小帽子发卡不见了――一只红色的发卡――小姑娘都喜欢的发卡。等我回 到座位拉开小椅子惊奇地发现那个发卡躺在我的座位上时,甚至有些狂喜,我想 我会因找到别人遗失的物品并主动归还而得到表扬。那个中午,我被罚站并且不 许吃饭――为了惩罚我偷了小朋友的发卡。我终究都不知道是谁把那只发卡放在 我椅子上的。我开始憎恨音乐老师,这是件悲哀的事情。 后来,我上了小学。因为上学早,老师说我不懂规矩,应该隔年再上。我偏 不,我想老师都不好,冤枉我偷东西。我没命地淘气,试图激怒我的老师。而最 终却是愤怒的父母冲进教室里来打我。 我最后一次挨打是初三,因为赌气把谱子撕得稀烂并坚定地表示以后不再弹 琴,而被父亲毒打。打到最后,我的手破了,缝了7 针。我不哭,倔强着不掉眼 泪。父亲把我拉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举起我的手心疼地看着。我不看那只 滴滴嗒嗒流着血的手,也不看父亲。我从那次的伤害中嗅到了新鲜的、血液的味 道。我想我爱上了这种忧伤的腥味,这辈子都会执著地爱着它。 漆月四日 我是谁? 来到北京,麻木不仁地在这座干燥而暧昧的城市独居。特立独行、歇斯底里, 渐渐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我是谁?你是谁?我是你的谁?你是我的谁?谁是谁 的谁?谁的生活还是谁的谁。我混在北京,矛盾着、逃亡着,顿挫而浓烈。站在 人群边缘,嘴角划出冰冷的弧度,与世界脱离,却又卷入一场场混乱。 后来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在每年立秋后的一个多星期,让自己假装死去, 逃离这个罪恶的世界,背离所有感情。对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纯洁又歹毒的面孔发 誓,这个世界,将与我无关。偶尔半夜惊醒,在漆黑的夜里盯着苍白的墙壁,仿 佛听见墙上的小鬼魂在哭泣。 人往往都是这样的。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像我这样不甘 心做穷人的穷人,活法需要既简单又特殊。简单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约开支,特殊 则是为了满足我不断膨胀而又迅速变化着的、可怕的欲望。 人的欲望有时候是很难满足的,尤其是像我这样自认为有点小本事、长得也 比较鹤立鸡群的女人。在我还不是女人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安分了。而这种不安 分在我来北京之后,有了质的飞跃――它从原始的一种想象或者叫做" 意淫" , 变成了真正的生活。我所说的" 意淫" 并不是一个很色情的字眼,人们通常把所 有异想天开的事情称作是意淫。在我看来,能够实现意淫中的故事,是令人激动 的。 什么是爱情开始的样子?你就是爱情开始的样子。什么是故事结尾的样子? 我就是故事结尾的样子。 我开始奔跑。我要一口气跑到结尾。不计死活。 漆月六日 糖 在我一次次地在人群中转身,挣扎出道道伤痕的时候,一个叫安的男子走过 来,温柔地把我带走。于是我开始絮絮叨叨地给安讲故事,也讲给自己听。听听 故事会不记得痛,多吃些糖,汤药也会变得甜。讲个美丽的故事让我暂时忘记苍 白。 『1 』 我叫糖。甜的,吃多了会腻,不吃又想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东西, 又或者我什么都不是。 不用铺垫那么多废话,直接说我的故事好了。 『2 』 我住北京,属北漂中的一个,也属于漂得还不错的那一个。我有很多男人— —曾经有过,不过我相信将来也不会少,因为我是那种不能缺少男人做调剂的女 人。但我一直觉得我跟其他女人又有点不同——我不消费男人的钱,只消费感情。 就说现在,我身边有两个男人——我的恋人和我的情人。要说我更爱哪个连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好像两个都爱,而在特定的情况下——我是指那种忘我的情 况——我会对其中一个爱恋更多些,过了那一时半晌,我的天平会自动平衡。所 以我觉得自己挺公平,既对得起我的恋人,又对得起我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