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一个时髦的女人 这个院子,树木葳蕤、花红草绿,树木和花草之中有十几幢四层高的红砖楼房。 楼房虽显得有些旧,但敦实而气派,一看就是过去年代里不惜工本建造的官邸。 早晨的阳光斑斑驳驳地洒落在房前屋后的树阴下,乔安老远就看见了,杜鹃正 倚着一棵树干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家小保姆玉花在逗弄匀匀。“鹃鹃,”乔安紧走 几步,“病全好了?” “安子。”抬起头来看见乔安,杜鹃笑了。在阳光下,她垂至腰际的深褐色长 发又滑又亮,呈现出丝绸一样的质感。她明显地瘦了,脖颈显得更长,脸色苍白, 但不胜娇弱之态却另有动人之处。 “脸色不好,能吃饭了吗?”乔安关心地问。 “昨天晚上喝了点粥,今天早上好像又不想吃东西,中午再说吧。” 自从生了孩子后,杜鹃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流行性感冒,她又摊上了,在家 里躺了一个多星期。 玉花把匀匀抱到乔安跟前:“姨姨来了,叫姨姨。”乔安伸手接过孩子,在手 里颠着,“噢、噢,姨姨抱,匀匀笑,笑一笑。”匀匀睁着乌黑的眼睛发愁似的看 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玉花抱她上去吧,太阳毒起来了。”杜鹃吩咐说。玉花接过匀匀,哄着先上 楼去了。 “昨晚有些闹肚子,今天脾气不大好。”杜鹃解释道。“这样啊,就是,前两 次来她都叫我的。看医生了吗?”“才刚到院里的诊所开了些药,医生说没什么事。” 两个人说着话也跟着上楼了。这是杜鹃的妈妈再婚后在干休所安的家。房子在 二层,大约有一百五六十平方米,里面有给杜鹃夫妻留的一间房间,匀匀的小床安 置在保姆的房间里。生了匀匀后,杜鹃就一直住在这里,又平一个星期会回他们自 己的家住一两天。 什么时候走进这个家,乔安都有一种舒适和整洁的感觉。宽大的客厅里没有任 何凌乱的东西,水磨石地和茶几桌面上一尘不染,几盆茂盛的观叶植物让这个光线 充沛的屋子更增添了几分勃勃生气。杜鹃的妈妈爱整洁,这一点,杜鹃像她。而乔 安自己的家,总要大乱几天再来大治一下。每当坤宇抱怨她的时候,她总把苏蕾搬 出来做挡箭牌:“你看苏蕾那么大的房子都还乱,我们房子小东西多,怎么能不乱 嘛。乱也是一种有生气的表现嘛。”话虽这样说,走进整洁的屋子,她还是感觉舒 服。 玉花在她的屋子里哄匀匀,客厅里空无一人。“你妈妈他们呢?”“去听气功 课了。两个人迷上了气功,大清早的就起来接气。”杜鹃笑。 “老革命也信这个呀。”乔安笑道。“可不是,现在都快成了全民气功热了, 你们报社记者不也去听讲座吗?”“就是,那些大气功师的讲座,票还很不好弄呢。” “你信这个吗?”杜鹃问。“吹得太神的东西我都不信。中国人总爱为自己找 一个归顺的主子,这其实是把握不了自己命运的表现。”“命运吗?谁能真的把握 自己的命运?”突然间杜鹃有些忧郁。 杜鹃穿着一件浅黄色地咖啡色间豆绿色小碎花的乔其纱连衣裙,料子的质地柔 软,垂感也好。乔安知道这是刚从广州传来的最新流行款式。杜鹃身着时髦时装如 同她少女时朴素的装扮一样自然,乔安甚至弄不清从何时起她由一个朴素的女孩变 成了一个时髦的女人。也许用时髦这个词不甚准确,因为她身上的服饰毫不张扬。 乔安如果添置了一件新衣服,会迫不及待地让朋友们欣赏,而杜鹃花样翻新的时装 总是如一件旧衣服一样无声无息地登场的,且在她的身上并不显眼。 乔安注意到杜鹃脖子上的那条琥珀项链也是从未见过的。杜鹃特别喜欢项链这 种饰物,乔安有时纳闷她的这种爱好需要多少经济支持?因为杜鹃的许多项链都是 价值不菲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问不出口的。 自从双方结婚后,姐妹俩的来往变得很少。忙是一个原因,家离得远是一个原 因,都不喜欢对方的丈夫是一个原因,还有的原因,也许是自己都不甚了了的。 玉花悄悄地走了出来,“睡了。”她对杜鹃说。“让她睡吧,昨天夜里闹乏了。” 杜鹃说。 “带孩子辛苦吧?”乔安笑问,“你怀孕的时候那么抱怨,我还想你带不了孩 子呢。” “生下来,自然就会带了。你自然而然地就会关心她,疼爱她。哦,对了,昨 天王亚珂给我们送来两张音乐厅的票,说她和司马林请我和又平听音乐会,她请你 了吗?” “没有啊。” “那挺怪的。又平也说他同亚珂不怎么熟。她不请你们这些熟朋友,请我们干 什么呀。” “许是有什么事求得上又平吧。亚珂这个人挺有心计的。” “是吗?你们不是挺要好的?” “也谈不上挺要好。从小就认识,又是一个地方来的。不过原来我们接触不多, 到北京后往来才多了些。同她不是一类人。苏蕾挺烦她的。” “这样啊。我还觉得她挺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