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倾城恋歌(13) “那你说应该追求什么?能当饭吃的东西?人矮了就能当饭吃?” “我说‘当饭吃’,不过是一种比喻,就是说有没有实用。你觉得我丈夫怎 么样?还算得上英俊吧?但英俊又有什么用呢?乡巴佬,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算了,不说了,结了婚的女人,发起丈夫的牢骚来,那是三天三夜都发不完的。” “为什么结了婚的女人这么--恨丈夫?既然她们这么恨她们的丈夫,那怎 么不离婚呢?怎么不干脆就不跟她们的丈夫结婚呢?一开始就不跟那样的丈夫结 婚,不是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吗?” “哼,‘说得轻巧,拣根灯草。’你有那么一个名校‘憨傻’的男朋友,又 温柔又体贴,你当然说得起这个狠话,我们这种运气不好的,就没这个狠气了。 不过你也别太惬意,男人嘛,不管婚前怎么殷勤你,结了婚都一样,革命成功了, 不用努力了,面具一取,都不是好家伙--” “那干脆不结婚算了--” “那怎么可能呢?人总是要结婚的,结得好不好,那就是命了--像我吧, 丈夫就是我们学校校长的儿子,我不嫁给他,他爸就打击报复我。” 石燕的声音高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打击报复你,你还嫁给他儿子?”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你不嫁,他就更加打击报复--” 石燕眼睛睁圆了,嘴巴张大了,但却找不到什么话说了,就觉得这不合逻辑, 但又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块不合逻辑。 姚小萍解释说:“我家那时在乡下,穷得很,全靠我的工资活命,而我又没 大学学历,人家随时可以不要我在县中教书。刚好我弟弟那时又在县中读书,是 学校看我的面子才收的,因为我弟弟户口不在县城里。反正一句话,我的命掌握 在别人手里,还不光我的命,我一家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那你就牺牲自己的爱情,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了?” “我也没什么爱情好牺牲,那么个小县城,能有什么人供我去爱?就算那时 有我爱的人,我也会牺牲我的爱情,拯救我的家庭。丈夫嘛,候选人多多的,但 家人就只有那些;爱情嘛,以后还可以找到,但是家里人的前途,牺牲了就-- 挽不回了。你想想看,如果那时我弟弟被县中赶走了,他还能考上 E大这么好的 学校吗?肯定回乡下种田去了,说不定最后只能去煤矿,说不定也遇上矿难给砸 死了,那不是把一个人才毁了吗?” “那你--那你跟一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不觉得你的婚姻是对你的玷污?” 姚小萍哭笑不得:“你们小女孩啊,完全是生活在半天云里,脚不点地似的, 等你遇到这样的事你就知道了--我不是说希望你遇到这样的事,我是说--” “我懂你的意思--” 姚小萍开玩笑说:“说不定你已经遇到了,这个卓越,他爸爸不是市委书记 吗?” “已经英年早逝了--” “我知道,英年早逝了,但是他妈还在嘛,说不定他妈也是个当官的,也可 以报复。” 两人已经到了寝室那层楼了,石燕还舍不得分手,想跟姚小萍多谈一会卓越 的事,但姚小萍已经哈欠连天了,单方面结束了谈话,说:“我要睡觉去了,今 天太累了。” 石燕回到寝室里,随便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人很累,但睡不着,今天的事 象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重现。她拿不准这个卓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忘 不了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她觉得他的眼睛给她“炯炯有神” 的感觉,是因为他眼睛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比较深,眉毛比较浓,象两排小灌木, 半遮半掩着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是藏在树林里一样,他看得见你,而你看 不见他。 第十集 第二天,石燕一大早就起来,课也不上,就坐车到传染病院去看黄海,偷偷 溜进了318。 黄海好像比昨天精神了,已经起了床,坐在床边,见她进去,就站起来迎接, 脸上是一派欣喜的表情。石燕很喜欢看他对她这么有反应,比卓越那种不动声色 令她更有把握。她发现她的感情是很受对方影响的,谁喜欢她,对她好,她也就 对他有好感。她关心地问:“早上吃东西了没有?” “还没有,不想吃--” “你可能好几天没吃了吧?” 黄海点点头:“医生叫不吃的,怕拉肚子,反正一直在输液--” “你想不想吃什么?” “不想,我就想抓紧时间到‘五花肉’那里去一下,本来我早就出发了的, 就是猜到你会来,怕错过了,所以在这里等--”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五花肉’那里?” “但是不去的话,又怕拖久了,她那里的底稿被人拿走了--” 石燕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去一趟,帮你把那封底稿拿来--” “你一个人怎么能去?” “我找个朋友一起去--” 黄海的两道眉毛一高一低地往上一扬:“哪个朋友?昨天来过的那个姓卓的?” 其实石燕说“找个朋友一起去”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卓越头上去,她想的是 姚小萍。但黄海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到要试探他一下,就点点头,看他怎么反 应。 黄海的反应很激烈,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说:“拜托了,你千万别去找 那家伙--” 石燕遗憾地发现他皱眉头的时候很难看,眉毛还是一个高一个低,一个皱成 了一个“一”字,还在鼻子那端堆起一点折皱,但另一个只是懒洋洋地垮在那里, 把两道眉毛连在一起看,象个反着写的“厂”字。 她问:“为什么不能找他?” “我听护士说了,他是前市委书记卓夫的儿子--” “他是前市委书记的儿子怎么啦?他爸爸--血债累累吗?”她开了这句玩 笑,意识到黄海并没笑,赶快说,“是不是他爸爸跟煤矿那些领导是一夥的?” “那倒没听说,但是我觉得--他这个人--不是同类--也不是善类--” 她有点不喜欢他这种背后攻击,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赤裸裸地说 人坏话,而且是说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又而且这人还帮助过他--至少是帮助 过他的朋友。她昨天就把卓越帮她的事都告诉黄海了的,不知道他怎么还会说这 些话。 黄海好像没察觉她已经有点不高兴了,继续说:“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为 好--” 她更不高兴了,很不喜欢他这种横加干涉的口气,心想,你不许我跟人家来 往,凭什么呀你?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在管我,如果真的找你做了男朋友,还不 把我关家里了? 她想起卓越好像也不喜欢黄海,说起黄海的时候,虽然没直接用什么攻击性 的语言,但态度是轻蔑的,口吻是嘲笑的。她不知道这两个男生是不是在为她吃 醋,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个人都对她有意思了?应该是的吧?她突 然觉得自己一下有了两个追求者,很有点沾沾自喜,也不去生谁的气了,胡乱许 诺说:“那我就不找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