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农田 对于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我们都不陌生。平时在节假日和星期天,我们经常找 队长要点活,充当半劳力,能给家里挣些工分。我们的主要活计是拔草、平地、从 地里往外背东西、看地等。平地的活是比较累的。那时耕地用的是公社的东方红75 马力履带式拖拉机。可能是司机技术不好,或者劳动态度不好,反正把地搞得凹凸 不平,边上的墒沟又宽又深。必须用铁锨把沟填满,把地整平。我们毕竟还是孩子, 贪玩的心思总是不能驱除。我们便向队长要求分工干,谁干完了谁走。队长给每人 分一段,干完后验收。正是刚刚开春的季节,天气乍暖还寒,我们都脱掉棉衣,只 穿衬衫,干得很热,头上冒着热气。很快我们的活就干完了,请队长来验收合格后, 我们就有资格去玩了。可是第二天到地里一看,大人们干的活还不如我们干得多。 他们一伙人在一起劳动,按天记工分,一边干、一边聊天,混到天黑就回家, 由于干多干少一个样,渐渐就形成了干活磨蹭的习惯。对此队长都无能为力。孩子 们也只能说点怨言而已。 现在我就要同那些可爱的社员们一起劳动了,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混混工分 也比在学校里受窝囊气好一些。于是我抱着这样的心理离开了学校。 当时正值雨季,我和别的社员到农田里去排水。这个活很有意思,也就是在玉 米地或谷子地的地头上挖一条沟,把水排到地头的排水沟里,那些雨水再汇聚到一 起,排到村边的小河里去。我们就整天在野地里转来转去。 有些社员知道哪块地里有野生的甜瓜,我们有时一块去看看甜瓜长熟了没有, 如果熟了,就摘下来分了吃,那瓜吃着特别香甜。这样的活持续到那场大雨结束。 接下来的活是到玉米田里拨草。由于接连的下雨,地里的杂草像疯了一样往高 里长,玉米地里长满了杂草,已经看不见地面,如果不尽快把这些草除去,粮食产 量必定会受影响。我们就整天钻到玉米田里除草。那时玉米已经开花扬粉了,嫩嫩 的玉米棒子上吐着粉红色的婴子,承接着雄蕊撒下来的花粉。 在这样的田里干活,风一点也透不进来。雨后的睛天,太阳光特别强,直晒得 人们身上冒油。钻到玉米田里,就如同进了蒸茏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除了热, 更令人难受的是玉米的叶子边缘有一种象锯齿一样的剌,我们光着膀子进去,就会 在胳膊上划出一道道小口子,被汗水一腌,火辣辣的疼。在忍受酷热和疼痛的同时, 我们还必须不停地用手拨草,由于玉米棵子已经长大,使用锄头或镰刀已经施展不 开了,只能用又手去拨,两天就使手上打满了血泡。 终于坚持着把这个活干完,队长又派我们去积肥,这是为种麦备肥,现在不抓 紧时间干,真正到了三秋种麦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空闲了。队里在牲口棚大院挖了 好几个又长又宽的积肥圈,平时有几个老头把一层土,一层碎柴草填进去。在水的 浸泡下那些柴草慢慢腐烂,经过一段时间,就要挖出来,再填进去新的土和柴草。 我们要干的活就是把圈里的肥起出来。那天,等队里用水泵把圈里的积水抽完 以后,我们就穿着雨靴下到圈里去。那里面的柴草还没有完全腐烂,用铁锨根本挖 不动,只能用一种铁叉挖,然后一叉一叉地扔到地面上来。一开始还好一些,后来 越挖越深,下面的泥水越来越多,臭气越来越大,往上扔起来也越来越费力,没干 半天时间,我浑身上下就成了一个黑黑的人,散发着臭气。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了,如果没有其他社员拉我一把,我连那一米半深的圈也上不来。 这样的活干了三天,搞得身子像散了架一样。 又脏又累的活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了,我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在一个月明星 稀的夜晚,我突然睡不着觉了。按理说干了累活睡觉特别香,可是有时太累了反而 睡不着。反正那天晚上忽然失眠了。我展转翻侧,实际上想的就是一个问题,这样 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学校生活是不是永远成为过去。有时我想,这是命运,这种 命运是伴随着降生而来的,躲也躲不过。有时我想,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不能就 这样像父辈一样在农田里度过一生。在这样矛盾的心理支配下,我很难得出答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