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已恢复了理智(3) 姐姐的话,让阿青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我也要过去玩玩,看看那地方的 人究竟笨到什么程度。而生出个赵世诚,又为何那般聪明。” 姐妹俩又说了女人间无关痛痒的琐事,狠狠煲了顿电话粥,两人才依依不舍 地挂了电话。 姐姐毕竟是过来人,不是所有的话都不在理。阿青回想着姐姐的劝说,真想 拨通赵世诚的手机,但迟疑了一会儿又放弃了。自己能和他说些什么呢?他又能 和自己说些什么? 这时的赵世诚,正在温城忙得焦头烂额。 这天,赵世诚正在食堂用晚餐,小瑟打手机给赵世诚,说有事情找他,听她 的声音,仿佛很焦急。赵世诚就告诉小瑟到他的办公室等一会儿,他马上上去。 赵世诚草草吃了饭赶上去,进了自己办公室,发现小瑟偎在沙发里掉眼泪。 他关好门,走到她身边坐下,搂了搂妇人的肩问出了什么事。 妇人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扑在男人怀里痛哭起来。 男人搂紧妇人,不知怎样安慰妇人才好。心里猜想是不是公司里的人们知道 了小瑟和自己的事。他也为自己当时的孟浪感到后悔,但后悔药不是人人都可以 买到的。 他待妇人哭够了,用手托起妇人的下颌,也不平静地问:“是不是我们的事 情被什么人传出去了?” 妇人仰起脸看着赵世诚,摇着头,泪流满面地说:“我后悔,那晚我为什么 不给你?他真不值得我为他守贞。” 男人被妇人哭得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妇人为何这么激动,是谁使女人的理智 突然间崩溃了?他紧紧搂着妇人,像哄小情人一样轻轻拍着妇人的背说:“是谁 惹你了?” 妇人只是使劲摇头,沾了泪水的长发乱满脸颊,仿佛被卷入洪水中的人想拼 命抓住一根稻草。 “剑深,他……他被抓起来了。” 赵世诚心里暗叹小瑟的痴情,那种男人迟早会被抓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 已。但可怜的妇人啊,她最后一点盼自己丈夫浪子回头的期望还是破灭了。 赵世诚突然想到,仅仅是参与赌博被抓也不值得女人如此悲伤,聚赌至多被 拘留十天半个月,还会被放出来的啊。 看来事情比想像的严重! 他就问道:“为什么啊?” 小瑟说,她家里打电话过来说几个男人聚赌,剑深欠了人家许多赌债,当晚 走投无路,灌了酒后竟在黑夜里打劫一个卖淫女的钱,人家不从,他竟把人家害 了。 “啊?”赵世诚惊得站了起来,差点把妇人掀到了地上,他不敢相信,“剑 深他也是受了多年教育的大学生啊!” 一个大学生竟堕落成赌徒,竟堕落成杀人凶手。这是什么东西啊?看来,这 几年小瑟陪这个男人,没有少承受家庭暴力。为何这个妇人对这么个东西还是那 样忠贞?小瑟毕竟也是90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为何竟也如此糊涂? 赵世诚无言,他不理解,他为妇人感到不值。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赵世诚也是气愤难当,只差“活该”两个字未在 小瑟面前说出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请律师。”妇人嗫嚅着,但看到赵世诚满脸的愤懑,便止住了 声。 “你——”赵世诚一把推开妇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活了30多年,还 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小瑟半跪在沙发上,狠狠咬紧自己的嘴唇。 赵世诚这才看清,妇人的嘴唇已渗出缕缕鲜血,激动中的妇人无意间把自己 的唇都咬破了。 男人有些不忍,复又把妇人搂在怀里抱紧,用手拭去妇人脸上的血泪,轻声 地问:“你说,你说为什么要给他请律师?” 悲伤的妇人语不成句:“如果他真的死了,小孩子没了爸爸,怎么办呀?” 小孩!小孩!小孩!都是为了孩子,人们才有那么沉重的婚姻,才会上演一 幕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家庭悲剧! 赵世诚想说,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被枪毙了,对小瑟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女人 的新生。 但他不知如何劝这个偎在自己怀里的妇人。何况,妇人现在已损伤了理智, 什么劝慰的话也听不进去。 男人首先要做的事,是让这个女人安静下来。 男人想到这儿,自己就先安静下来,然后把妇人搁在自己膝盖上搂着,温柔 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妇人的泪容,一丝一缕地寻上去,攀越妇人眼角里细微的鱼尾 纹,慢慢叩问妇人美目里一颗颗欲落未落的晶莹,探触妇人眉睫里的柔弱,然后, 男人的目光停了那里,锲而不舍地驱散妇人眉目掩映着的苦楚与辛酸。 直到妇人发现男人目光里的执著,眸子便再也逃脱不出男人的温和,妇人的 泪光于是放弃了躲避,也搂住男人的脖子,依偎在男人的宽胸,目光怯怯迎将上 来,碰痛男人目光里的怜惜,然后依附上去,泪容慢慢安静下来,目光柔软地静 静地歇息在那儿。 两缕目光交织起来缠绵起来,俩人渐渐地越搂越紧,你的呼吸掺着我的呼吸, 我的气息揉着你的气息,惺惺相惜的,两缕寂寞深深伤痕累累的心情,慢慢绽放 开来。 伤心绝望后的妇人,在男人的抚慰里,渐渐自弃起来,心,细细碎碎地醒了, 空了。家,终于成了拢不住的错觉,握不紧它温馨的瓣,慢慢缥缈散尽地给自己 看。自己多年累积的一点素心与满腔委屈竟丝毫不能挽回那个曾经与自己多么相 爱的男人;自己静如睡莲的纯洁,竟不能再为叫做丈夫的男人而柔软、虚掩。 爱情啊!男人不是女人桥,木屐声里空细碎。 早年,自己把少女纯净的心与素香的唇,尽留给了那个倜傥的男人,认为他 会带自己一起入梦一起醒来,认为他永远会把自己当成手心里不忍揉碎的花瓣… … 中年,对每每让自己日记受伤的男人,不论他是如何要摇碎那个家庭,不论 自己夜夜空床,只要他还能想起自己,还能对停泊于月夜里的寂寞女人温柔地一 笑,哪怕是一记狰狞的笑,做女人的,也会满足,也不生半句怨言。 不如碎去,不如醉去。 素唇,淡眸,细碎纤指上的十只白皙,却贞守不成空落的环佩丁当。 是自己为人妻的失败吧?那么月色的爱情,却抵挡不了婚姻里的一次烛短。 妇人有了空的感觉,有了碎的感觉,有了想被陌生男人揉醉的感觉。 妇人凄柔地让怀抱里的男人读着,她艰涩地、喃喃地用凉凉的刚能暖醒情欲 的静语说:“我想喝酒,我想被夜色掩埋一次。” 男人竟生了点怕,竟想抿紧妇人的齿香,不要吧,难道贞洁的结局竟是为了 自弃? 窗外,暗下来,房间里更暗。 夜凉已重,月色如醉。 是谁呀?感动了人间纯洁的情欲。 妇人脸白如月,泪静如珠,声音一次比一次低微,声音一次比一次绝望,重 复着:“我想喝酒,我想痛快回忆起第一次被男人的蹂躏。” 男人听懂了妇人的弦断,迟疑地看了妇人,但马上便勇敢地把妇人抱起来, 有力地说:“走,我这就陪你一起去饮酒。” 妇人花瓣般的泪容里,悄悄自笑自伤了一下,意识里想挣脱,但随后便让男 人把自己完完整整地抱起来。 泪,流尽了,就无所谓流泪了。 10 是谁偷了我的素唇? 是谁偷了我的淡眸? 小瑟就让赵世诚这样抱着,这样完完整整地抱着,从酒店精致的气氛里抱出 来,从车里舒软富贵的真皮坐椅间抱出来,从虚掩的夜色里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