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这注定是个慌乱的夜…… 我费事地把简涛弄到床上,我哄着他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我去了楼下小超市 买来白酒给他搓了全身…… 简涛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的,身体特好,生病几乎与他不搭边。然,这一次却 很严重。 半夜,简涛发出迷糊的呓语,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点开灯才发现他的高烧卷土 重来。 更让我慌乱的是他的腮腺也明显肿大,淋巴也有些肿,我用小手电照了他的扁 桃体,结果发现也肿了,我知道现在不能不去医院了。 我给简叔叔打了电话,简阿姨和简叔叔吓坏了,简叔叔派他们医院的车过来接 走简涛。 简涛病得很重,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跟学校请了假,在医院照顾他。 几天过去了,他依然在发烧,他时常从恶梦中惊醒,每次都迷迷糊糊地喊我的 名字,我真是心如刀割。 这天上午简阿姨不在,我主动为简涛清洁小便,我惊异地发现他的□高度肿大, 已变成紫蓝色。 我吓得湿巾脱落,我赶紧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因为我爸爸和简叔叔也是本 医院的医生,所以这里的老大夫我都认识。 严医生见我问他这个问题,他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严叔叔,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小涛都是你看着长大的。” “小茜啊,这种事牵涉到各人隐私,你公公婆婆并不希望我声张,只是你是简 涛未来的妻子,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力。”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的神经绷紧了,“严叔叔,涛他得的不就是腮腺炎吗?” “小涛他的腮腺炎很重,并引发了□炎。” 我有些听不懂,“严叔叔这跟隐私有什么关系吗?” “那我尽量说的通俗易懂些,小茜,由于腮腺炎病毒侵蚀□的曲细精管和间质, 引起曲细精管变性,生精细胞缺乏,如若这时引发了双侧□炎的话,就很可能会造 成以后的不能生育,而小涛很不幸,他是双侧的。” 我的泪砸落下来,这太残忍了,我亲眼目睹了不育症给方凯文造成的痛苦,现 在我的简涛居然也要如此地去承受这种痛苦,天啊,我这是再造什么孽啊?我怎么 这么该死? “小茜,我说的也是可能,我们会全力为小涛医治的。” 严叔叔发现我的脸色惨白,满脸是泪,他不忍又来安慰我,但我知道,如果简 涛的病不是已经威胁到了生育,严叔叔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我抱住昏睡的简涛放声痛哭,简涛还这么年轻,他才 二十四岁呀!他还没有结婚生子,现在就已经判了他的死刑,他该如何去面对以后 的婚姻生活? 我悲痛得不能自己,直感我的天已然塌下来了,我痛恨我自己,我真是死不足 惜…… “媳妇……”简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心疼地抱住哭泣的我。 “媳妇你别哭……我没事的……我的身体一向抗造。” 简涛的声音很虚弱,他现在脸肿得让他说话很吃力。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对不起,涛……真的对不起……” “媳妇,你明天别来了,这病传染……” 我破涕为笑,我用额头顶住他的脑门,“傻瓜,你忘记了,我小时候就得过了, 我当时脸糊着药缠着纱布,你叫我小猴子。” 简涛想笑,却牵动了脸,他痛得皱起眉头,“可不,你当时踹了我屁股好几脚 ……” 简涛自从生病以后,决口不提那天我们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他在催眠自己,我 不提,他就在违心地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可怜的简涛,这么天大的事他居然就隐瞒了下来。 这些日子,简阿姨对我愈发疼爱了,我知道她是觉得愧对我,他们不让严叔叔 声张的原因就是怕我知道后不愿意再嫁给简涛。 只是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是为了我才得的病,才造成今天的不育,他们 还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几天光景而已,简阿姨和简叔叔就苍老了许多,他们头顶的白发更多了。 简涛这样的病况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这对老俩口还在等着抱孙 子,只是现在他们这个本来很容易达到的愿望已经变成永久的遗憾了。 简涛住院后,我父亲来过两次,我对他很冷淡,他临走时把我叫了出去,“小 茜,爸爸和严医生谈过了,小涛的病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又怎样?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我在嘲讽他。 我爸的脸色很难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希望小涛得那种病?” 我冷笑,“爸,那你回去问问齐樱为什么要给小涛打电话?她为什么要刺激他? 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小涛的电话号码,你现在都分不清谁是你的女儿了嘛?我才是 与你有骨血关系的亲人,而你却在帮她来伤害我……” “小茜,爸爸没有,是爸的手机里存着小涛的号……” 我打断了他的辩解,我的寒眸直逼他的眼,“你还要纵容齐樱到什么时候?现 在小涛已经这样了,她还想做什么?” 我爸被我的目光惊得倒退两步,我步步紧逼他,我的声音都带着寒气,“我不 会放过她的,你让她等着……我与她的帐,我会一笔一笔地和她算。” 我爸的手再次捂住心口,他的声音都在抖,“小茜,让爸爸去和她谈,如果这 件事真是她做的,爸爸都不会原谅她……” 我望着我爸的背影,我的泪溅落下来,我还可以去相信他吗? 我妈妈的死都没有换来他的醒悟,我这个他不在意的女儿还能奢望他为我做些 什么吗? 现在只有简家人不知道简涛是为何事突然患病的,但我心里清楚,简涛倍受煎 熬已经很久了。 自从他知道我有了别的男人,他就在压抑,他就在悲痛,只是他掩饰的很好, 直至齐樱的电话让他彻底崩溃。 我已经查了简涛的手机通话记录,在他回来的前一个晚上,齐樱与他聊了很久, 通话时间足足有四十余分钟,我不知道齐樱对他说了什么,能让简涛一夜之间病倒, 不管不顾地放弃一切回来求我。 如果说方凯文的不育症是天生的,怨不得别人,那简涛的不育症却是怨有头, 债有主。我已经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今天下午,窗外竟下起了雨,我伤感的心愈发惆怅,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每年 的这一天我都会去墓地陪母亲,和她说说话,跟她讲讲我的近况…… 其实我知道她更想知道我父亲的消息,只是我每次都不说,我怕她伤心,她太 柔弱,她受不了她已被他遗忘的事实。 然,今年我想她应该开心了,我要告诉她,她唯一的女儿就要披婚纱嫁人了… … 傍晚,窗外竟红霞满天,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边,我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 泣血的夕阳,也许泣血的不再是夕阳,而是我的心。 “媳妇……”简涛不安地晃动着头,额头满是冷汗。 我快步走到床前,我扶住他的头,我拿着温毛巾为他擦着额头的汗。 简涛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睛里竟然噙满泪水,“媳妇,醒来能看见你真好 ……” 我笑了,我尽量让我的笑容看上去很美,我把我的手伸到他眼前,那指间闪耀 的戒子,让我的手愈发秀美。 简涛愣住了,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的唇角幸福地弯起,“这个戒子我很喜欢,你不用为我买大的,我就要这个。” 简涛喜极而泣,他猛然攥住我的手,他的用力地吻着我的手指,“媳妇,我好 怕,我真的好怕,我天天都做梦你会离开我,我抓不住你,我很笨,每次都与你只 差一步……” 我忍住泪意,我拥住简涛,“涛,那只是梦,现在梦醒了,我们的梦都醒了, 我答应你,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夜深了,简涛睡得极其安稳,他的眉宇终于舒展了。 而我却了无困意,我依旧坐在简涛的床前发呆。 这段日子,我想通了好多事,包括我与方凯文,包括我与简涛,一切的缘与孽 我都已不想去验证,我为我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应该走的路……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咛的震动声,我握紧手机走出病房。 这是方凯文打来的,这些天来,我除了一两次简短地和他交谈,其余更多的时 候我都会把电话摁掉,我不能再刺激简涛,现在的他很敏感,也很脆弱。 走廊里很寂静,我接起电话。 “宝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再躲我?” 这次换作方凯文焦急了,因为他已经有十天没见到我了。 “凯文,我在我爸工作的医院,二十分钟后我在住院处楼西侧门等你,我们见 个面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让方凯文觉得不适应。 “好,不需要二十分钟,我现在就在医院外面,你出来吧。” 看来他比我还心急,他都跑到医院来找人了。 我推开病房的门看了眼里面的简涛,他还在熟睡中。 我放心地关严了门,我去洗漱间仔细清洗了脸和手,我不想再把病菌带给方凯 文,我希望他好好的。 我下到一楼从西侧门走出去,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方凯文晃了下 车灯,我步履艰难地向他走去…… 他与简涛之间我只能保一个,曾经的我选择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只是现在 我不得不和他说分手,我不能让简涛的悲剧延续下去,我要为他的未来负责。 孩子对于我来说很苍白,未知而渺茫,而简涛却如此真实地活在我的生命里, 他陪伴了我二十年,我不能让他背着不育的枷锁去承受世人的嘲讽和婚姻的不幸。 那现在我只能狠心地丢弃这个我深爱的男人,他比简涛坚强,他比简涛事业有 成,他比简涛更能正确面对未知的沉痛…… 我的手还没有触及车门,它就在我眼前打开了,我深深地吸气,我坐了进去。 我的身子还没有坐稳,一双孔武有力的臂膀就将我紧拥入怀。 方凯文的薄唇狠准地吻住我,他吻得急切而焦虑,就亦如他此刻的心,“宝贝, 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满脑子都是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