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了岸,一片荒凉,差不多走了十多里地才有了人烟,苏寒江站在一户人家外面把 丁壮扔了进去,等屋里人受惊跑出来察看,他才扔过去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银子是给 这户人家的,金子是给丁壮的,然后嗖地一声飞不见了。那户人家这辈子哪见过这么钱, 才刚起了点贪心,就让他这一飞给吓没了,普通人哪知道什么叫轻功,只当是鬼怪,哪 里敢贪鬼怪的钱财,赶忙七手八脚地把老早就昏迷的丁壮给抬进了屋。 这天天气晴好,张家大爹早早出了门,走了二十里地赶上县城一月一次的市集,卖 了十几张猎皮,又买了些日常杂物和劣等的补品,还难得地扯了几尺粗布,接着跑到城 里李大户家跟当仆人的儿子说了会儿话,扯了几句家常,还稍稍透露有意要请媒婆给儿 子说个媳妇,就在一、两个月里,让儿子好好等着,才匆匆住家里赶,路上不大好走, 赶到家的时候,天边都见了黑。 「旺儿爹,回来了。」张大娘甩下手中的东西,赶忙帮着张大爹把背上的箩筐拿下 来,别的都不看,就摸着那块粗布翻来覆去地看,心里盘算着这块布给屋里的哑巴做身 衣裤还有得多,剩下的还能给自家娃子做件袄子,她可不是要贪那哑巴的钱财,哑巴块 头大,这剩下的布用不上,她只不过是捡哑巴用不上的东西用用而已。 「旺儿娘,把这补品炖炖,给哑巴吃了补补身子。」咱老两口也能喝口剩汤,张大 爹在心里琢磨着,这辈子也就旺儿娘怀旺儿的时候尝过补品的滋味,这一晃都二十年了。 张大娘不舍地放下粗布,拎起补品往灶台去,嘴里还叨叨着:「那哑巴也不知造了 什么孽,得罪了鬼怪山精,这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还不能下床。」 「旺儿娘,背地里不兴说鬼怪。」 张大爹赶紧呼喝一声,惊得张大娘一个寒颤,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埋头整起补 品,过了一会又低声道:「旺儿爹,这些东西都是用哑巴的钱买的,你说……你说…… 那鬼……那个……会不会知道?」 张大爹颤颤一颠:「那、那、那也都是买给哑巴的,哑巴用不了,我们拿剩下的用 用也不算什么。」他倒不说自己故意多买了点,还有几盒果饼,是准备做彩礼给儿子取 媳妇用,鬼怪给的钱财他们一分不敢要,也只能贪贪这些小便宜。 老两口在这里互相安慰,屋里头丁壮挣扎着要下床。 那日他伤得甚重,身上还有多处冻伤,若不是苏寒江将他带到这里来,他绝对上不 了岸,即便上岸了,也非死在路上不可。张家老两口将他抬进屋后,只烧了热水给他净 身,都觉得他的伤处怪异,确没想到其他,连药也没给上,哪里知道他第二天就发起了 高烧,这才慌了,跑了几里地从邻村找来大夫,开了几帖药说是退烧用的,老两口慌忙 熬了药给他灌下去。 也不知是药灵,还是他身体底子好,隔天晚上烧就退了,只是人一直没清醒,在床 上模模糊糊躺了七、八天,不知怎的又烧了一回,吃了药后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身 上冻伤也好了六、七分,只是那隐密处的伤口,老两口从没给他上过药,好得更慢。这 一病也把丁壮全身的力气给抽走,身体软软的下不了地,张口又发现出不了声,心中又 恐又无措,更挂念病中的老娘,这样一来他就好得更慢了。这样又躺了七、八天,才觉 得渐渐恢复了点力气,就试着下地。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丁壮总算能走路了,收拾了包袱,对张老两口磕了头。苏寒 江留下的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金子还没动,银子用了些,丁壮只取了一点做路费,剩 下都给了老两口,老两口说什么也不敢收,说是鬼怪留给他的,若别人拿了定然要被鬼 怪报复。丁壮知他们说的是苏寒江,想到这个恶魔就不自禁地发抖,还真怕那恶魔又回 头来,只得又多磕了两个头,拿着包袱走了。 顺着张大爹指的方向,丁壮一路走到县城,便有些头晕脑胀,便在一个面摊吃了碗 面,休息了一阵,找到县城西边的渡口,对着渡口的船家比手划脚了半天,人家就是没 看出来他要到哪里去。丁壮急了,转了几圈,突然在地上画了起来,他不认字,但风林 渡口有块石碑,上面「风林渡」三个字他打小看到大,这时依葫芦画瓢,倒也似模似样, 可惜船家也是个不认字的,对着他连连摇手。 丁壮误以为船家不肯去,掏出身上一半的银子就往船家手上塞,船家一看这么多钱, 眼都直了,跺了跺脚,从正对着渡口的一条街上拉来一个算命的半仙。那半仙摸着胡子 不看地上歪歪扭扭的字,倒仔仔细细地观察丁壮的面相,然后玄玄乎乎地扯了一通,大 意是丁壮流年不利,命犯天煞,轻则大病缠身,重则性命不保,还会累及家人,丁壮给 唬得一愣一愣,想想自己打从年后就没遇过好事,房子塌了,老娘给砸掉半条命,自己 碰上个恶魔,受了折磨,大病一场,嗓子又哑了,连身在何处都弄不清楚,可不正像半 仙说的,连忙对着半仙磕头,又拿出一块碎银给半仙,半仙收了银子,似模作样的掐指 一算,要丁壮在百日内取一房媳妇,用喜气冲抵煞气。 然后才看看地上的字,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原来这字是用古篆体写的, 半仙不认识,刚好有个教书先生路过,看了一眼说像是「风林渡」三个字,那船家一拍 脑袋,妈呀一声,说那可在百里之外啊。丁壮一听也吓了一跳,不过一天两夜的工夫, 那恶魔竟把他弄到百里之外来。船家犹豫再三,觉得路远了点,可又实在舍不得那么多 的船钱,终于一狠心,让丁壮上了船。 当时天色已不早,那么远的路,船家又需做些准备,因此直到第二天才起航,船上 除了丁壮,还有些货物,是船家乘空拉来的,说是反正要走一趟,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捎点货物也能小挣点钱。当日丁壮来时是逆流,如今顺流而下,一天行船也不过十里左 右,再加上船家沿途送货,竟走了足足半个月才到风林渡。 丁壮一上岸,撒开了腿就往家跑,远远地看见家门口插着白幡,脸色刹时变了,冲 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老娘躺在屋中间的地上,王三虎正拿一块白布盖上,听得门口有 脚步声,一回头惊跳起来,道:「兄弟啊,你到哪里去了,丁大娘……丁大娘……她… …」 话没说完,就见丁壮晃了晃,一头栽到了地上,人事不醒。 王三虎这下吓得不轻,连忙把丁壮扶到床上,才发现扶在手里的身体轻得不像话, 平日丁壮虽然也瘦,可那是精瘦,现在竟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也不知道这兄弟一个 多月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没多久,丁壮徐徐醒来,摇摇晃晃扑到丁大娘身上,眼泪直掉,却发不出一丝声来。 王三虎只当他心中痛极,哭不出声来,不由含着眼泪连连劝慰:「兄弟,你别太伤 心了,丁大娘……丁大娘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只是……只是……总念着你的名字……你 平安回来,丁大娘地下有知,心中定是快活的……你、你给丁大娘多磕几个头罢……」 当日丁壮突然失踪,王三虎到处找不着人,只得骗丁家老母说丁壮是到县里找活去 了,要赚钱给丁家老母买药,然后自家把裤带勒紧了给丁大娘买药吃,这一天两天还骗 得住,十天八天下来丁家老母渐起疑心,王三虎见瞒不下去,只得老实说了,因丁壮是 连着小舟一起不见,便怀疑丁壮是出江捕鱼,怕是出了事。 至此丁家老母就神思恍惚,药也不喝了,捱了二十来天,就在丁壮回来的前一天晚 上一命呜乎。实在是苍天作弄,竟没让他们娘儿俩见上最后一面。 丁壮哭了一阵就不动了,王三虎发现不对扶起他来一看,竟又晕了过去。王三虎怕 他伤心过度迷了心窍,赶忙在他的人中上用力掐了几下。丁壮悠悠醒来,他病后体虚, 没能调养好就赶了回来,这一哭竟哭得全身无力,颤着手从包袱里摸出那锭金子和剩下 的一些碎银,全交给了王三虎,然后挣扎着给王三虎磕了三个头。 王三虎看到金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见丁壮又向他磕头,慌得他连忙把丁壮扶起来 按到床上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丁壮无力地指指丁家老母。 「你是要我帮你把丁大娘的后事办好?这没话说的,丁大娘打小就待我好,兄弟不 帮你帮谁。这钱,这钱太多了,金子你拿回去收好,银子我拿去给丁大娘买副上好的棺 木,还要给你请个大夫,兄弟你遭了什么罪啊,都瘦得没人形了。」 王三虎一走,丁壮又从床上爬下来,跪在丁家老母的面前无声地掉眼泪。 人一有钱就什么事都好办,王三虎又是个能干的人,帮丁壮把丁家老母的后事安排 得妥妥当当,还让自己的儿女陪着丁壮说说话,就怕丁壮过于悲伤,三日后丁家老母被 大葬,丁壮又哭了一场,回到家里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王三虎有时来看丁壮,见他不动也不说话,灶炉都是空空冷冷的,有心叫丁壮上自 家搭个伙,又担心他一身麻孝不方便,只好每日让自己的媳妇多烧一份饭菜给他送去。 王三虎媳妇送了两回就再不肯去了,说是丁壮屋里阴森得吓人。王三虎思量着这么下去 不是办法,抽着空又来劝劝丁壮,哪知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丁壮连个应声都没有。 王三虎有些恼了,一拍桌子,道:「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没有?你看你这孬样,丁 大娘在地下看到了不是更难过!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是不孝,你让你娘死了还不放心你, 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你、你……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也应个声啊……好,算你狠, 我再也不管你,以后别说我们是兄弟!」 王三虎气恼不已,转身就走,被丁壮一把拉住,张大了嘴还是一个字吐不出来。王 三虎甩开他的手,往外冲了几步,突然发觉不对,回头抓着丁壮的肩膀大声道:「你、 你、你的嗓子……」 丁壮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嗓子摇摇手。 「你不能说话了?」王三虎这才想到自从丁壮回来后就再没发出过半点声音,开始 他还以为丁壮是太过伤心不愿意说话,却没想到是不能说话。「兄弟,你到底遭了什么 罪啊?」这汉子终于忍不住抱住丁壮嚎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王三虎这一回的劝说还是起了效,丁壮的精神终于有些振作。第二天 他在怀里揣了那锭金子出了门,重新买了一条旧鱼船,又用几天时间把茅屋修了修,还 帮王三虎带回一大块猪肉和一大袋米,给自己的干女儿买了好看的头花,给干儿子买了 玩具,又扯了好长一块布。末了,还到以前借钱的人家把债都还了。后来他跟王三虎天 天出江打鱼,日子又过得跟以前一样了。 王三虎看丁壮这样,心里也高兴,接着就琢磨着该给这兄弟说一房媳妇了,按说丁 壮要守孝三年,可他都二十七了,再过三年就是三十,再娶媳妇委实晚了些,王三虎想 了好几天,才对丁壮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丁大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媳 妇生儿子,你也不小了,如今手里也有钱了,不如照习俗,在百日内成亲,否则就要等 三年后才能成亲。」 丁壮回家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王三虎赶紧就让自己的媳妇去找媒婆,不到一个月,媒婆就给丁壮说了一户李家姑 娘,今年二十岁,长相一般,人倒是挺能干,家里也穷,办不起嫁妆,所以到现在都没 嫁出去。王三虎想着只要人能干就行,就帮丁壮做主定下了这家姑娘。 那李家先前觉得丁壮年纪有些大了,人家二十七岁早就是几个娃儿的爹了,这人还 是单身,便怀疑丁家也是穷户,李家办不起嫁妆,却还想着别人家的彩礼,王三虎媳妇 找来的媒婆倒是个知事的,知道那丁壮现今手里有些钱了,便帮着丁壮吹了一通,说是 先前一直在外面干活,攒了不少身家才回来娶媳妇,李家姑娘嫁过去,虽不是富户,也 定是有好日子过的。 李家还是半信半疑,害得媒婆多跑了几趟,直到丁壮掏钱让媒婆买了些礼物送去李 家,李家一看这礼物还值点钱,便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接下来就是下聘,丁壮忙着给自家的茅屋填置物什,所以聘礼是王三虎以兄长的身 份和媒婆送去李家,当场翻了黄历,定下了下月初八的日子来迎亲。谁知到了初七,这 事出岔了。原来那李家姑娘不知从哪里听说丁壮竟是个哑巴,这下她可死活不嫁了。 说来这李家有两个女儿,丁壮要娶的是李家大姑娘,名字就叫李大姑,媒婆说她长 相一般,那还不曾说错,人也确是能干,可她长到二十岁还没嫁出去,却不是因为家里 穷办不起嫁妆。要知那地方穷的又不只户两户,这样人家的女儿凡只要稍微能干点,又 或是长得好看点,便总有人乐意娶的,她李大姑比旁人还又能干了三分,怎就会嫁不出 去。 实在是她性子刻薄得很,妒心又重,这地方人家大都知道。李家还有个二女儿李二 姑,也不知前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生来就比一般人人白嫩,大抵父母身上的优点都集中 在她身上,是方圆十里一朵有名的小喇叭花,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人上门求亲,这两 年上门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却没一人成事,都让李大姑拿着扫帚又打又骂地赶走了。 有个媒婆被打恼了,指着李大姑的鼻子尖骂道:「你这泼妮子,坏了你妹子多少姻 缘,小心天打雷劈,下辈子当婊子都没人要。」 那李大姑双手叉腰地骂了回去:「你们这些整日里拉皮条的,就见不得别人家里有 个长得好的,都想拉了去卖,呸,看看这身肥肉,怎不自己去?哈,怕是去了也没人要。」 骂完了媒婆,又转身骂李二姑:「你个小浪蹄子,整天里不好好干活,一天到晚想男人, 告诉你,你姐我没嫁,你就别想嫁出去。」 那李二姑也不是好欺侮的,把个李大姑从上看到下,不屑道:「谁想嫁了?分明你 自己早晚想着男人,哼,除非是哑巴聋子瞎子,要不这辈子都别想男人娶你。」当场把 李大姑气得不行,从此把李二姑更是管得死死的。那李家爹娘都是不成事的,眼巴巴地 想把李二姑嫁出去赚份彩礼,可又怕了李大姑,于是吭都不敢吭一声,任自家姑娘一年 长过一年,却一个也嫁不出去。 本来李大姑有了这门亲事,心里不知多乐,哪知就在成亲前一天知道自己要嫁的那 个男人是哑巴,若丁壮是个瘸子拐子也就算了,偏偏就是个哑巴,这可不应了李二姑那 话,一看到李二姑满脸嘲笑,她就死活不肯嫁了。 这下李家爹娘可慌了,收了人家的聘礼,东西都用了,哪有钱赔人家。李大姑眼睛 一转,把手向李二姑一指,道:「小浪蹄子不是早想嫁了吗?今儿个我这当姐姐的就不 拦她了,省得外面的人乱嚼舌根,只当我欺侮她,明天就让她嫁了。」心下恨恨地想, 你李二姑咒我嫁哑巴聋子瞎子,我就让你去嫁。 李二姑先还满心不愿,转念一想,错过这回,哪再有这样的机会,那男人也就是个 哑巴,又不是呆子傻子,嫁就嫁。 就这样,第二天丁壮带着人吹罗打鼓地来迎亲,迎上花轿的,不是李大姑,而是李 二姑。丁家也没什么亲戚,在丁家老母的灵前拜了堂,就在茅屋前面摆了几张桌子,请 了附近的几户邻家吃了一顿酒,这就算是成家了。 进了洞房,掀了盖头,就着红烛,丁壮才发现新媳妇居然长得水灵水灵的,当时就 呆了好一阵。那李二姑看到丁壮面相憨厚,身子板虽然瘦了些,但看架势是个能干活的, 心下也就满意了四、五分;又看到丁壮盯着她的脸直发呆,样子傻傻的,像是不敢相信 自己竟娶到这么漂亮一个媳妇,不由噗哧一笑,还真像朵开放的小喇叭花,俏艳艳地招 人喜欢。 丁壮也不由咧嘴笑了,像是想起什么,指指肚子拍了拍。 「你问我饿不饿?」李二姑问。 丁壮连连点头,让过身子让李二姑看身后一桌子的菜。 「是有些饿了,一起吃。」 李二姑大大方方拉着丁壮在桌边坐下,时不时还给丁壮夹菜,把丁壮乐得笑眯了眼, 忽然想起算命半仙的话来,便觉着自己的噩运都叫喜气冲走了,以后定是过得上好日子。 待到行那夫妻之事的时候,丁壮有些着慌,女人柔软香甜的身体带给他的感觉绝对 是冲击性的,粗手笨脚地抚上去,便听得一声娇吟,丁壮脑中一轰,男人的本能通通涌 上来,在那具柔软的身体上又揉又弄,然后一挺身就进去了。 李二姑痛呼一声,抱住了丁壮,丁壮被这一声痛呼给震住,一低头,发现李二姑的 身下竟见了血,当下骇得他退了出来,仿佛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发着抖跳下床找来毛 巾要给李二姑擦拭。李二姑这下啼笑皆非,倒觉得这男人憨头憨脑地透出几分可爱来, 心下又满意了七、八分,拿过毛巾把丁壮拉上床,主动抱住这男人,在他耳畔低低道: 「没事的,第一次都是这样……我、我心里喜欢……喜欢得紧,你……不要、不要停下 来……继续……」 丁壮怀疑地瞅瞅李二姑,见她面上羞红一片,真的没有多少痛苦的样子,这才信了, 心里存着比方才还要多百倍的温柔,又进入李二姑的身体,轻轻抽动两下,便有了感觉, 动作间不自觉的猛烈起来,李二姑屈意迎合,见丁壮比想像中还要温柔体贴,心中更是 喜欢,只觉得真的嫁了个十分不错的男人,她这一情动,就觉得这床上之事真叫人舒畅 无比。 事毕,李二姑倚在丁壮的怀里,给了丁壮一个欢喜至极的笑,轻声道:「我都瞧清 楚了,你、你是个好男人,我嫁给你心里本来……本来不是十分情愿,嫌弃你是个哑巴, 可是……可是……我现在不嫌弃你了……我喜欢……喜欢……」 丁壮听得心里一动,觉得自己这媳妇真正是世上最合心的媳妇,当下抱着李二姑美 美地睡去,居然是一夜的好眠,没做半个噩梦。 成亲三日,新媳妇回门,那李大姑早早地就守在门口,等着看李二姑哭哭啼啼地回 门,哪晓得李二姑欢欢喜喜地挽着一个憨厚的男人进了门,见了爹娘,对李大姑也不正 眼瞧,就将回门礼扔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走了。那回门礼里有一支银簪子,是丁壮特 意买来给李二姑长面子的,李二姑就拿它来砸李大姑的脸子,看到自家姐姐气得说不话 来的样子,李二姑心里乐歪了去。 打从娶了媳妇,丁壮就渐渐忘了当初在江上发生的那件事,整个人都不同了,整日 里精神焕发,见谁都笑呵呵的,出江打鱼也分外卖力,渐渐的,附近人家竟谁都没他打 鱼多;李二姑也是个会持家的女人,把家里打点得不比别人家差半分,对丁壮又好,把 丁壮养得胖了一圈,更显精神,不到三个月,丁家这日子越过越是红火。 王三虎有时来,对丁壮拍肩道:「兄弟啊,你这可是交了八辈子的好运了,娶上这 样的媳妇,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丁壮心里乐,说不出来,就拿酒使劲的灌。 这日兄弟俩正灌着酒,李二姑在灶间为他们弄下酒菜,突然跑出门外捂着嘴吐起来。 丁壮当她身子不舒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王三虎倒是有经验,笑眯了眼道:「兄弟不 要慌,怕是有好事来了,我去喊你嫂子来,你赶紧去请个大夫给弟妹瞧瞧,嘿嘿……」 大夫来了,一诊脉就给丁壮道喜,原来李二姑果是有了身孕,都两个月了,其实早 些时候李二姑就有了症状,只是没经验,以为是吃坏了肠胃,也就没在意,今儿个刚好 王三虎在,他都看着自家媳妇吐过三回,一眼就瞧出来了。 大夫一道喜,丁壮就乐开了花,抱着李二姑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丁家 老母的灵位前,磕了好几个头。 李二姑知他想说什么,便代为开口道:「婆婆,您放心罢,丁家有后了,媳妇一定 给您生一个大胖孙子,以后……还要生好几个,让您儿孙满满,抱都抱不过来。」 丁壮听了这话,连连点头,望着媳妇儿傻笑一通,只觉得自己真是这世上最开心的 人了。 过了一个月,李二姑害喜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倒更重了,看得丁壮心疼不已, 变着法子给李二姑补身体,这天李二姑吐得严重,便闹起了脾气,说是要吃县上林记果 铺的酸梅。 丁壮不忍拒绝,便把捕到的鱼都托给王三虎去鱼市上卖,他揣了一袋铜板赶了几里 路去县上找林记果铺。转了几圈,终于看到一个卖糖果的小店,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记果 铺,只听王三虎说林记果铺前长了两棵很高的树,丁壮老远就看到这两棵树,一路小跑 着过来,冲进铺子里。正巧,林记果铺里有人出来,看见一人直冲过来,赶忙一闪,两 个人擦肩而过。 丁壮也以为自己要撞人了,可是停不住脚,正担心要撞上,眼前一花,人不见了, 他冲了几步后才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背上就挨了一击,那股冲力把他又撞出几步去。 「走路不长眼睛啊!」 听到是个脆生生的女声,丁壮愕然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小姑娘正对他横眉 竖目,敢情就是这个小姑娘推了他一下,赶忙鞠躬道歉,心里琢磨着这小姑娘怎么火气 这么大。 「你跟我鞠躬做什么?要向冯大哥道歉。」 丁壮一愣,看向小姑娘的旁边,竟是极俊的一位公子,一身蓝衣,翩然若仙。怎么 有些眼熟? 那蓝衣公子捂着鼻子皱眉,道:「金妹妹,跟个打鱼的计较什么,糖果都买好了, 咱们走罢。」 那小姑娘也闻到丁壮身上一股鱼腥味,厌恶的捂住鼻子,跟着蓝衣公子走了。那蓝 衣公子走不出多远,忽然轻咦一声,回过头来看了看丁壮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丁壮晃了晃头,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觉得那蓝衣公子眼熟,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自己怎 么可能见过。进去买了酸梅,就匆匆往家里赶,他可舍不得让媳妇儿等太久。刚走出县, 迎面来了两个大汉,其中一个伸手在丁壮的颈部一击,丁壮骇然,下意识地想躲,却又 哪里躲得过去,眼一翻人就被击晕过去。 江鲸帮在离风林县十里远的永兴城有个分舵,叫东山舵,舵主齐大鹏原来也是白浪 江上打鱼的,本名叫齐大牛,少年的时候跟着一个镖师学了点拳脚,在打鱼的同时也顺 便「打」点横财,也算是为祸一方。后来不小心把横财打到江鲸帮的一个护法头上,被 那护法给狠狠教训了一顿,立时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怕,死 扒着那个护法要入江鲸帮。 那护法看他拳脚功夫学得不错,本着为帮里吸收人才的心,就收下了。那齐大牛跟 着护法到了江鲸帮干了几年,长了见识,觉得自己名字里的那个牛字实在难听,就改了 个鹏字,齐大鹏,听着多豪气啊。也不知是他名字改得好,还是运气好,那一年为江鲸 帮立下大功一件,自此平步青云,直到几年前当上了东山分舵的舵主。 今日齐大鹏带了几个弟兄到城北的醉红楼去喝花酒,喝得七、八分醉意回来,走路 东摇西晃,在东山分舵的大门前差点摔了一跌,让守门的一个弟兄扶了一把,他醉熏熏 地拍着守门弟兄的肩膀,大着舌头淫笑:「小子,不……不错……你、你……也不要… …不要眼红……赶明儿老子也、也带你去……开……开荤……他娘的……如意那小娘儿 们的腰……呃……真他、他娘的细……呃……老子要叫她服、服服帖帖……」 守门的是个瘦个儿,被齐大鹏拍得东倒西歪,掐媚奉承了一句:「舵主您厉害,雄 风不倒,哪个女人能不对您服服贴贴……」 奉承话没听完,那齐大鹏一眼瞥见两个江鲸帮的手下抬着一个人正要进门,手一挥, 喊道:「那头的谁、谁……看什么看,就是叫你……你们两个,给老子过来!」 那两个人过来了,恭敬叫了声舵主。齐大鹏眯着一双醉眼瞅了他们半天才想起来: 「你们……你们两个不是派给大小姐的护卫吗,大、大、大小姐回舵里来了?」 「回舵主,大小姐跟冯爷到南郊游玩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其中一个人答道。 「那你、你们回来做什么?这人……是谁?」齐大鹏摇晃着凑到那个明显处于昏迷 中的男人的脸上瞅着,不认识,没见过,他娘的,这男人的身板真他妈的不像男人,就 这身板,在床上被如意那小娘儿们一搞,三两下准就趴了。又比比自己的身板,嘿,当 然是自己的更强壮,比他娘的强多了。 「是冯爷吩咐小的们把这人带回来,明儿个回来要问话。」 「问话?」齐大鹏围着昏迷的男人转了两圈,大手一挥,「押到地牢去,把他…… 他娘的祖宗……祖宗十八代给老子问出来,明儿向冯爷汇……那个……汇报……」 若是在平时,这齐大鹏怎么也不敢就这么越俎代庖,连冯爷要问什么话都不知道就 叫手下去拷问,偏他今天喝醉了,只想着要是把帮主的小舅子给巴结上了,指不定哪天 就能混个副帮主的位子,他这只大鹏不就越飞越高了。 只能说该得丁壮今天倒霉,要有一番苦头吃。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