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情场失意,赌场失意(6) 在纷纷匝匝的记忆中,我呆呆地望着歌手抓着话筒在台上手舞足蹈,嘴巴一 张一合,周围的喧嚣此刻全听不见了,只有一个声音在我脑际回响:你呀,表面 玩世不恭,实则上坏得又不彻底,受不得气,迟早要吃亏的。 我倒在桌上号啕大哭,"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拳头捶打着桌面,杯子和 酒瓶纷纷跌倒,耿福贵扶住我,大声吼道," 走,我送你回家。" 恍惚中我挣脱 他的手,使劲把他往外推," 我不回那个家,我要回湘西,我要找我妈……" 这一天是10月31日,西方的万圣节,酒吧里鬼影重重,只闻声音,不见人面, 各色男女动作暧昧,心怀人尽知晓的淫邪目的。在海啸般的disco 乐声伴奏下我 伏卧于人群中,手里握住一个空空的酒杯,口喘粗气,眼神迷离。 今宵酒醒何处?水湾头,空床孤枕。 青青你会站在青岛五四广场的海边眺望南方吗?林升你在和王小丽偷欢吗? 刘欣呢,你在干什么,你会不会为那一夜的疯狂而后悔? 追悔莫及 真是白驹过隙。十年前谁会想到十年后的事?十年后的今天谁又能预测身边 曾经历的、正经历的、将经历的人事物是福是祸? 1997年我还呆在内地一个快要破产的三线企业里,部门是宣传科,说起来还 算专业对口,我大学念" 国际政治系" ,学的是如何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而 宣传科是负责对外宣传联络,树立工厂形象,虽然比国家级的层次低很多,也还 算学有所用。只是工厂快破产了,而那时青青还在上学,我白天没鸟事,晚上鸟 没事,上班就是侃麻将,下班就是搓麻将。这项活动比我从事的工作又低了一层, 只研究和另外三个人的关系,如何套上家和如何防对家及下家,开始我乐此不疲, 发觉人生真是越堕落越快乐,可时间一长我就憋屈了。有一阵子我对麻将突然失 去了兴趣,每天捧着茶杯端坐在办公室,透过那已经掉漆褪色的木窗户望着马路 对面的一块招牌,"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建设湘西的深圳特区。" 这句口号和我当时的境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时间一文不值,我的效率就是 发呆,就是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直至把中缝那些治疗性病皮肤癣的 广告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完。 科里一位老同志很关心我," 你啊,名牌大学国际政治系毕业,但你不和别 人交往,个人政治都搞不好,唉,要不得的,年轻人!" 我明白他的逻辑," 一 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可我不这样想,毛主席从来没开过枪,却连连打胜仗, 我亦如此,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他们是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只要有一口饭吃, 哪怕再大的委屈,死活都要赖在这里。而他所谓的个人政治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费尽心机为自己争到开会发言讲废话的待遇,抢到多分一袋米一瓶油的福利,而 这种虚妄的感觉和蝇头小利从来为我所不耻。 在东方之珠回归伟大祖国怀抱的前夕,我读到一首《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 的诗,激发了要逃离这沉闷之地的强烈冲动,怀着出人头地赚大钱的罪恶目的, 跑到了深圳,发誓要过上一种体面的、有激情的生活,就像《Wall Street 》里 的人,眼镜白面,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出入摩天大楼,在会议室里口若悬河、 唇枪舌剑,签下一个名字,敲动一下键盘就是几百万美金的买卖,精英的样子让 人眼睛发红、发绿,一如我在大学里报名参加亚洲大专辩论赛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