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生活在別处(2) 迢迢还是太天真了,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电话铃一声又一声地响起来,这 个叫我转告某书商,他的稿费最好是税后的,那个让我通知印刷厂,他决定周末 就发货,希望厂里打好包……西西几次要把电话线拔掉,结果都叫我拦住了,我 说:别,万一要有重要的电话进来呢! 那么,谁的电话属于重要的电话呢?实际上,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比如摇篮要是汇报在外地结款的进展呢,虽然没谁来质询我,我还是争取了 主动。摇篮确实是很每到一个地方,都及时地汇报,而且汇报得很详细,算得上 是个好同志——这是我对他的评价。 没人来,要是西西再出去采购,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开始嘀咕,克服 嘀咕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想一点别的事情,漫无边际的那种。 说实话,我从小就喜欢想漫无边际的事情,我记得我常坐在我们小学校的六 楼阳台上,望着那些像搬家的蚂蚁一样的川流不息的行人,我想不出他们是从哪 来的,又到哪里去,难道他们真的都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从河边捡来的吗?可是 河边我也去过,既没见过有孩子等着人家去拣,也没见过谁在那里拣到了孩子。 多少年以后,当我有了孩子,当我的孩子问我: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呀?我却 也顺口说道:你是爸爸和妈妈从河边拣来的。说这话的时候,我连想都没想,说 得自然而又流畅…… 我把所有的陈谷子烂芝麻都倒腾了一个够,假如西西迟迟不回来的话,我怕 是连我在母亲肚子里的往事都翻出来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不,这不是,生活在别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苟 延残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