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罗湘君托着腮,傻傻地看着沉睡中的枫。这个明枫,真的很嚣张哎,居然在 自己如此光媚的注视下还能睡得如此坦然。他……已经睡了一小时三十三分,十 二秒了。 她的心头无奈地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被打败、被征服 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郝思嘉每次面对艾希礼时的那种感觉吧,心中的骄傲在臣服。 唯一在心头庆幸的是,这个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看来不会让自己失望。 那么,让一切都以一种愉快的方式开始吧。 飞机在时光的流逝中远离了浪漫之都。 四年以来,枫很少做梦,一来是因为他睡得很少,他的生活一直非常紧迫; 二来是因为他心头已经没有了可以用梦来寄托的向往,所以潜意识里没有梦的空 间。 可是在这架从巴黎飞回故国的飞机上,他在鏖战了72小时后终于睡着了,而 且做了一个纷纷扰扰的梦。 他梦见自己身无分文地坐在华尔街最豪华的会议室里,神态安然地和那些家 财万贯的财阀谈论着价值数百亿美元的合作项目,可是后背早已因为过于紧张而 被汗水浸湿。那个项目让他得到了数十亿的经济利益,也使他第一次因为说谎而 向人家下跪道歉。 他梦见自己奔跑在塞纳河边,用不懈的奔跑换来了几个年薪百万欧元的法国 人的信任,接受了他的请求,答应进入他的公司为他做事。而那个公司,是他前 一周刚刚建立起来的,业绩还是零。 他梦见自己一直不知疲倦地在走路,在拼尽全力争取一切的机会,感觉就像 站在悬崖边上,下一步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枫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刻意回忆,回忆过去那四年所经历的一切苦痛 和挣扎,回忆自己是如何从一无所有、伤痕累累到现在的权倾天下。他不喜欢这 个梦,硬生生地想逼着自己的意识脱离开来,可是,疲乏无比的他又落入了另一 个梦里。 他梦见十二岁的自己光着脚奔跑在一片蔚蓝的大海边,脚丫上沾满了细细的 沙粒。不远处,只比他大一岁的小苴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正坐在沙滩上盖一个沙筑 的城堡。 于是他奔过去,傻傻地蹲在一边看她和她的城堡。 海风轻细,轻轻吹着她细细柔滑的长发。她穿了月白色的纱裙,表情专注。 他突然很害怕,也很生气,于是他说了好多的话,直到看见她细细的眉不耐烦地 蹙起,眼波微带着恼怒向他袭来…… “喂,飞机已经降落了,你还要继续睡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 的梦。那一切幼时的过往迅速地破裂,像一块块碎掉的冰晶,在现实中融化升腾 掉。 张开双眼,他看见罗湘君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把头放在距离他胸前三寸的地 方,像观赏动物园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见他张开眼睛,那双大眼睛立刻笑成了 月牙状:“你真的很能睡哎。” 她离他,好近。 呼吸好像已经清晰地吹到了他的胸口处。抬起右手,他礼貌而迅速地把她的 头推了回去。 “谢谢你叫醒我。” 转头瞥一下舷窗外的世界,他的心头涌起一种久违的激动。可是已经二十二 岁、在世界上已游历了一圈的枫,脸上再也不会流露出任何表露内心的表情了。 取下架在脸上那只有助睡眠的眼镜,他解下安全带,然后站起身,拿起轻便 的手提箱,对罗湘君点头示意了一下:“再见。”随后就越过她,离开了。 再见?罗湘君怔住,傻傻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子轻捷地从她的身前越过,那剪 裁合体的西服在她眼前一晃而逝。有没有搞错?!自己是他公告天下的未婚妻, 刚刚又专程陪着他飞了一次国际长途,他居然用一个再见就要把自己打发掉?气 得两腮鼓起,罗湘君很快在心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她这个不 在状态的未婚夫接受一件事,就是—她,对他,非常重要。 虽然她也清楚他们会订婚是因为明枫和自己的父亲、旅游业的国际巨擘想要 密切彼此的合作关系,可是刚刚几个小时的飞行已让她有种要为这个男人沦陷的 感觉,所以她一定要让他也有相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