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镇国寺庙会外的巷道里里外外都是小摊贩,吃暍玩乐各式各样好不热闹, 有好多好多陀螺、七彩风筝、香包,还有卖字画、纸伞、捏面人,还有吃的炸麻 条、豆腐花、粉糕,和我最爱吃的糖葫芦,我一路上吃个不停,恨不得能带几份 回山上给师父品尝。」 刁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双手却没歇息,仔细的帮不动如山、宛如神祇的霍 铁心做脚底按摩。 从她自街上逛回来后,小嘴就没停过,手舞足蹈、钜细靡遗的把所见所闻一 字不漏的讲述给他听。 深怕他不相信,还掏出两个小老虎香包给他瞧,兴奋的展示,「很可爱吧!」 相对于她的喜形于色,霍铁心恍若未闻,面无表情的越过她摇晃的小脑袋瓜, 若有所思的直视远方。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对于他不捧场的表现,她嘟囔的抱怨。 没有作用,他还是不理人。 她嘴一弯,拿起针贼头贼脑的往他的痛穴猛扎,哼!瞧他还能如何耀武扬威。 岂料霍铁心仅是紧闭双目额头微微盗汗,双拳紧握忍住痛楚,眉毛都不皱一 下。多日来,面对她以行医为虚、整人方法为实的搞鬼手段,已使他对疼痛的忍 耐度大为提升。 好!她就要看看他能当哑巴到几时,她要使出杀手钻前,先清清喉咙,再往 他耳旁大喊:「小霍子。」接着她立刻摀住自己的耳朵,免得被他震耳欲聋的咆 哮回应给吓坏。 想不到这一回霍铁心仅移动眼珠子,冷淡的往她瞄一眼后,又归回原位。 想她这般讨好,他还是不理人,她不禁提起气,凶巴巴的奚落他,「你干什 么这么无情?我最近安分得很,也没惹事,已经收敛许多,你何必又给我脸色瞧?」 说到后来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什么,我在想别的事。」霍铁心仍旧平淡的道。 「哼!了不起啊,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我或许可以给你拿个主意。」 他挑高眉毛,为什么他好象嗅到麻烦的气味,「不用,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 罢了。」 「我知道,你一定担心在你爹。」她自作聪明的猜测。 霍铁心不想跟她抬杠,扯开话题,「我的脚如何了?」 「很好啊,看不出有何恶化的情况,一定是我配的新药发挥疗效了,现在只 能静观其变。」 「是吗?」 又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她真的看不下去了,霍铁心应该跟她斗嘴才是, 而且看她的眼神一定要很嫌恶,微微的皱眉,彷佛她是大麻烦,而不是这一副了 无生趣的模样。 「喂!与其担心,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灯会,听说今晚的烟火是商家赞助的, 可是慷慨下足了本钱,十分精彩喔。」她诱邀他一同去观赏。 来霍府有一个月之久,见他总是足不出户,成天跟伙计讨论公事,多余时间 就关在这房里,怪不得脾住阴阳怪气、暴烈刚强。 「同别人去吧!」他拒绝,也无心去参与她口中的庆典,因为那只会让他更 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还说呢,我都还没跟你算旧帐,你怎么可以给展叶新任务?」说到这个她 就有气。 他淡漠的瞥她一眼,等待她发难。他可是应她的交代,去取回曼陀罗草。 她吸口气,劈里啪啦的告状,「他走之前竟然警告他的手下少接近我,因为 我会御毒之术,是有名的毒魔女,结果一传十、十传百,霍府里头的奴仆,见我 如见鬼,每每看到我拔腿就跑,像是有瘟神在后头追,这还不打紧,还给我安个 封号,说什么是霍家最可怕的人。」 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双手挥舞、口沫横飞的抱怨。真难为她这个青春少女竟 被说成妖婆。 「妳不是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很少见她气成如此。 「大家提防我跟什么似的,这样众人都有所防范,捉弄起来,哪有乐趣可言。」 霍铁心退一步打量起她的悍怒之姿,顿时冷硬的面容,豁然开朗,嘴角忍不 住逸出一抹笑意——他还以为她尚有羞耻心,原来刁蛮女是因为底牌被掀,才会 恼怒。 他实在太少觑她的刁顽性格了,那种唯我独尊的人,绝对不会明白「礼义廉 耻」这种美德。就好比她不了解他的幽暗心境——不想置身于广大人群里的矛盾, 他的眼神瞬间灰黯。 「再笑一次嘛!」 他讶异地看向整个人枕趴在他身旁软卧上,睁着铜铃大眼、语带撒娇的刁蛮。 「再笑一次嘛!你笑起来很好看耶!」她露出编贝似的小虎牙,露出渴望眼 神,真诚的冲着他笑,像双被驯服的小野兽,乌黑显亮的额前秀发,令他有股想 触摸的冲动。 或许是敌对已久,关系一直处于恶劣的状况之下,两人少有心平气和的交谈, 如今她摆出那么纯真的面容来称赞他,加已自己的莫名念头,霍铁心萧穆的俊颜, 竟有丝红赧。 心中那种无法解释的唐突情绪,纷乱地干攫他正常的思维。恐怕自己对她的 好感,正与日俱增,以一种他未察觉的速度攻占他的心。 「净说些不正经的话。」 她不以为忤,嘻嘻哈哈地道,「什么正经?什么不正经?我自幼在一堆江洋 大盗中生活,耳濡月染下说话多少会粗俗些,这是很正常的啊,相反的我觉得你 们山下的人才奇怪呢,每个人都那么虚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肠子九拐 十八弯的。」他掩饰狼狈,清清喉咙正颜道。 「府里谁又惹妳了?」 「多得是!就说你表妹好了,在大家面前就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见着我就 冷嘲热讽;管家也是,碰着我躬身作揖,背着我却骂我妖女;连你那个娘,也是 皮笑肉不笑,说我怪,他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只有展叶真心对她好,不 过那也是为着他家少爷,有求于她。 这里她是越待越不习惯,还是山上好,至少明枪明箭,还不会有个大冰脸, 随时随地指责她。 霍铁心闻言,不置可否,隐藏在礼教之下,最丑恶的人性是欺骗不了人。 「像我这样离经背道的,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不说谎、不工心计,我可以说 是个坦荡荡的人。」 瞧她一脸沾沾自喜、得意有加的神色,果真是顽劣不受教,但又难以辩驳她 的话,长久的相处,发现她除了刁蛮任性、好玩纵性外,却也从未图谋加害他, 一开始她就表明自己绝非讲理道义之辈,丝毫不加以掩饰。 该说她是真性情,还是狂妄无知,他这从小深受礼教浸淫之人,也无从断下 定论。 趁着他沉思之际,刁蛮爬起身走到他轮椅的背后,两手握着轮椅的手把柄, 开始往前推移。 「你做什么?」他转头吃惊的问身后的人。 「推你去看烟花啊!」好象他问的多愚蠢似的。 「我可没答应妳。」事实上,他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更何况让她这个无法无 天的人主导。 「由不得你啰!」她露出惯常的贼笑。 她的笑容让霍铁心感到心寒,果不其然,他又中了她的毒,四肢僵麻无力、 真气受阻无法施展轻功逃离。 见他暗自运气,神色不悦,她佯装无辜的道:「啊!我忘了告诉你,刚刚我 帮你看病时,给你抹了一点「软骨散」,这种药不管是武林至尊还是市井小民, 只要一沾染上,保证几个时辰内都无法动弹,不过渗透的时间长了点,所以才跟 你拉东扯西,你可不要见怪。」 气极败坏的霍铁心,大为震怒,「快点解开。」他可以了解这药确实比之前 的任何药都要强上几倍,看来她是为了对付他而调配的。 「不要,谁教你为了保护家丁,把全部的人都从我身旁支开,既然如此,由 你来陪我玩是再恰当不过了。」言语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他咬牙切齿的警告,「妳敢?」没想到稍一不慎,又上她当。 「哈,你好好笑,我做都做了,哪有什么敢不敢?除非……」她缓缓的忖度。 「除非什么?」看来这次非得依她,才能脱困。 还以为她会让他有选择的余地,没想到她说:「除非你肯扯破喉咙大叫,让 下人来救你。让他们瞧瞧,高高在上、威风凛凛,有王者之姿的霍铁心,竟被困 在一张椅子上,你猜他们会作何感想?」此刻的她,活脱脱是个小恶魔。 霍铁心狂怒的瞇起眼,心中波涛汹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我数一、二、三,没出声,就是答应随我到外头走走啰!」 她盯着他盛满怒气的锐眼,慢条斯理、大胆的数着,「一、二、三。哪就是 说你愿意跟我到外头走走啰!」 他生平第一次挫败的闷声不响,他竟再一次败在这个刁蛮女手里。 刁蛮,这名字取的还真是贴切。 步出霍府的一路上,家丁全傻眼的看着刁蛮明目张胆的推少爷离开,他们各 个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少爷竟要出家门,他已有两三年没踏出霍府一步,如今,却要跟那个令人躲 避不及的妖女出游? 「表哥你身体尚未复原,这……」闻讯而来的施燕燕,柳眉微蹙、哀愁万分 的问道。其实她内心怨的是——许久未出家门一步、冷淡的霍铁心,竟然要跟刁 蛮一同外出,这口怨气她难以下咽。 她的行为并未博得霍铁心作出任何表示,刁蛮见状,立即自作主张,拍着胸 脯,豪气干云的替他回答:「妳不要担心妳表哥,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他。」 一年一度的灯火庙会,把城门内外辉映的通火通明,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好 不热闹,男男女女、扶老携幼,把巷弄挤的水泄不通,处处灯笼高挂,喧嚣不已。 「瞧瞧,等会儿庙会那儿有祭典,另一头有杂耍、猜谜灯会,还有放烟火呢, 好玩吧!」刁蛮兴奋的边说边推着他走。 相较于她的快乐,霍铁心只觉得尴尬,对迎面而来的诧异目光,感到刺眼。 自从他双腿有残疾后,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眼光,他的尊严也为此被打击的荡然 无存。 他回避的板起脸孔,试图用冰冷的阎罗脸挡住外界的目光。 「干什么绷着脸?出来是要玩的,谁教你臭着一张脸,想吓谁啊?」 他呕气似的别开头,不发一语,把眼光移至远方。 「喂?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 真要算起来,罪状一长条,她还敢装傻。「我想回去了。」 「什么都还没看到,你就想落跑,展叶离开前,还千拜托万嘱咐要我多陪陪 你,代他照顾你呢!」想起那个老忠仆,要去执行霍铁心赋予的新任务前,又在 她面前玩起「自残」的旧把戏,要她好好照顾他家的少爷,逼得她只好勉为其难 的答应,没办法,她对软弱的人一向没辄。 「带我出来拋头露脸叫照顾我?」 「嘿!我想出来玩没办法丢你一个人在家,只好顺便带着你啰!」 原来如此,他当她那么好心,肯带个大累赘,原来全是责任问题,罢了!同 她说理怎么说也说不清,「推我也累了,妳让我回去吧!」 「不,一点都不累,这木椅很轻巧,推起你这昂藏之躯,一点也不费力,而 且也很威风,你没瞧见大家都在看我们吗?」 看热闹的市井小民,莫不对着穿梭在街上的他们侧目,不断地频频回首。 他一听,心里直泛起疙瘩,屈辱感顿时开始作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低 吼:「那是他们在同情我。」轮椅的两边扶手,险些被他隐忍的力量给捏碎。 刁蛮凝视着宛如困兽般的霍铁心,狼狈的有些憔悴。那个拥有万贯财富、权 倾江南的霍铁心,对自己的残疾原来是那么自卑。亏她还兴致勃勃的带他一同出 来,他却觉得耻辱,这样看来不就全是她的错——她无奈的叹气,却说不出道歉 的话来。 「闹够了没?闹够了就推我回去。」他挫败的道。 自己的好心被曲解,她实在不服气,诡计多端的脑袋一转,又有一套自己的 见解。她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径自往人多的小摊子推去。 「妳已经看够我的笑话了吧!让我回去。」碍于四肢受制于刁蛮,他只能作 口舌之争。 「你啊!真是臭美,谁说大家在看你了,其实他们是在看我呢!」 「看妳?」 他看着她身穿土灰色的男装,松松垮垮的,衣袖长过手背,两条辫子垂挂在 胸前,铜铃般圆滚滚的大眼,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孩子般;路上的姑娘家谁不穿 金戴银,头插发髻装点得柔美秀丽。相较之下,刁蛮属于那种不起眼的村姑,跟 省城的姑娘家一比,就好象小土蛋一般。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师父说相由心生,外表不过是虚假,脑袋里头才重要, 我觉得我很可爱啊!而我师父虽然满脸刀伤疤痕、又瞎眼,但她不辞辛苦养我长 大,说她是最美丽的女人也不为过。」 「哼!」他撇过脸,不吭气。 她又继续数落,「而且你有什么好让人同情的,阁下富可敌国、资财巨万, 我想别人可能是觊觎你,嫉妒你的因素居多。」她又指着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 「不然别人怎么不去嫉妒他们。」 霍铁心冷眼观看,沉思不语。 「你看你穿的衣服还是用金丝编绣的,哪个不长眼的会同情你?要我就天天 大摇大摆的走上好几回,让别人羡慕。我说的对不对?」 「强辞夺理。」他横瞪她一眼,但又无法辩驳她,一碰到她这刁蛮女,他彷 佛永远居于下风,没有翻身的一天。 远方有个娃儿正哭着,看似他母亲的妇人,禁不住他的哭闹,遂买了根面捏 的小猴子给他,娃儿立刻破涕为笑,欢天喜地的拉着妇人的手走远。 刁蛮见状,也上前跟小贩买根捏面人,千挑万选后,最后兴冲冲的跑到他面 前,自己爱不释手,却又满脸惋惜地递给他。 「喏,给你的,可别再不高兴了喔!」 他睁大眼把她一脸的舍不得,看进眼里。 难不成她把他当成三岁娃儿!? 「这可是我看过最漂亮的捏面人,算是我无理要求你出来的赔偿品,你可别 挑剔。」她说的很稀罕似的。 「就这么一样小玩意?」他哭笑不得。 「什么?你想要两根!?」她误以为他还不满足。 她的呼喊引起众人观望,大家就看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壮硕大男人,手里握 着小猴儿的捏面人,听说他嫌一根不够,还要买。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交 头接耳的讨论着。 「妳!」面对大家狐疑的眼神,他简直要疯掉了,这疯丫头!他忍气吞声的 喝道:「还不快推我走。」 「遵命!」刁蛮说着就迅速往前推,冲开人墙,远远的拋离身后的流言蜚语。 她拚命的冲跑,俐落的转个弯,往人群稀少的胡同里钻,把轮椅停在转角处 喘息,她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的张望,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放心。 「呼!喘死了。」她拍着胸口。 霍铁心也跟着她着急起来,不禁频频回头。 「咦?想不到你还真的喜欢这玩意!?」 他闻言低头看向她所指的,就见自己的手竟然还握着捏面人紧紧不放,好似 怕人抢走。 定神一想,理智全回,这才发愣,方才他急什么?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猴儿。 怔忡半晌后,蓦地,他猛然爆出豪爽浑厚的笑声。 这下换刁蛮发傻了,待她回心一想,反正大老爷开心嘛!也不由得跟着哈哈 大笑。两人一直笑到没气才停止。 虽然想佯装起威严的表情,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嘴角狂泄的笑意,他摇头,莫 可奈何的训诫:「妳总是那么乱来。」 她机灵的凑过去,顶撞他宽阔的肩膀,「这是不是赞美啊?」 「哼!」他好气又好笑,语气中却有着莫可奈何的妥协,不再冷肃。 见他龙心大悦,她立即趁机讨好,「那我们再去逛逛好不好?烟火都还没看 到呢!」 霍铁心运行血气,发觉她下的药性已过,自己功力又可以收放自如,随时可 以运行轻功离开这烦人的轮椅,不受她控制。 「好啦!好啦?」她嘟嚷的要求,心下深知药效已过,再重施故计,他必有 防范,她只有低声的哀求,露出可怜兮兮的小脸和晶莹油亮的眼珠。 「真是胡闹。」他别开脸,心中却又被她无辜的容颜所撼动,那柔嫩的唇瓣 若有似无的勾惑着他。 「走嘛!陪陪人家,我真的好无聊喔,每天哪儿都不能去。」 她心性好玩,一刻也不得闲,困在这实在是有些委屈,他沉默思忖,最后叹 气,妥协的闷着声说:「要去还不快走。」 「真的吗?太好了!」她欢呼的拍手,不避讳的拥抱住他的肩头。 霍铁心直到此刻,可以宣告完全被这小妖女吃定了,而且还享受起肩头传来 的柔软触感。 他一路上们吃吃喝暍,边走边逛,完全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他还不时让她喂 食,相处的十分融洽。 「你瞧瞧,那儿有豆腐花呢,我们去喝一碗。」 「府里的甜品塞不住妳的馋嘴吗?」手上挂着小花糕,嘴里嚼着麻花棒,还 不满足。 「有人陪着我吃比较香甜,以前有好吃的,我都会跟师父一同分享,现下在 这儿孤独得很,他们都怕我,没人敢理我。」 虽想斥声「报应」,他却也不忍在她垮下来的小脸上,再添愁容。他只得道: 「那以后我陪妳不就成了。」 「真的?」她兴奋的脸蛋,光彩熠熠的马上扑到面前。 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脱口答应,不过现在见到她那么高兴,他也不 好反悔,「是啊!」 「啊!今天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她开怀的大笑。 真容易满足,他发现这娃儿其实很容易哄骗,只要投其所好,她就会乐得跟 个孩子似的。 是单纯吗?第一次,他觉得她很纯真,而不是刁蛮妖邪。 「喂!你看看。」她突然指着午夜星空。 一阵震动后,轰隆隆的声响、数不清的黄光,飞嚣着划破天空,红、蓝、绿 ……各色烟火在星空中爆裂,花瓣似的火花四射,光亮的映照着她酡红的脸。 「很美吧!」她赞叹着。 霍铁心但笑不语,犀利的眼光不知是在欣赏烟火还是她的脸。 「听说烟火师是特地从宫廷借来的呢,还准备了好几个月。你晓不晓得?」 他点头,「是霍家长辈对宫廷有功,特以借给霍家的恩宠,每三年庙会庆典, 霍家会主导包办,大肆庆祝,妳说我晓不晓得?」 「喔,原来就是你们霍家啊!你们是想借着大庆典,招来各地人马、促进商 家繁荣,顺道救济贫苦,是不是?」她语气故意装得酸溜溜的调侃他。 霍铁心凝视着烟火,嘴角微微上扬。「八九不离十。」 「嗯,想不到你还挺好心的,这种善举真是令我好生敬佩,我简直五体投地 ——」她滔滔不绝的巴结,双手还搓揉起来。 「不用谄媚,有什么要求,就说吧!」霍铁心斜瞄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嘿!你又猜到了,我是想说既然那么好看,不如我们明晚也来,好不好?」 她吐吐舌尖,又抓抓头。 他哼笑,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如她所说,他的自卑实在没必要,有更 多人遭遇比他还悲惨,至少他还有能力助人。 罢了!倘若老天真要他一辈子如此,他也认了。 几年的愁云惨雾,被她这一搞竟烟消云散,这的确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她以他至为厌恶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满嘴妄言秽语、胆大包天、无礼嚣张, 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姑娘。想不到就因此而疏于防范,让自己对她的好感, 一点一滴的累积,缠围着他的生活。 「我不答应行吗?」他莫可奈何的苦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