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葛伟把尚心的手提包拉开说:“爱民不用说得这么可怜了,包括你在内每人 一个,拿去吧。” 说着把包倒了过来,从包里丁零当啷倒出一堆新款的摩托罗拉。 “手机?!” 大伙齐呼,一部小手机本来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只是刚才他们一直在和党爱 民开着手机的玩笑,突然间葛伟就给了他们。罗楠不得不佩服葛伟的良苦用心和 心思的细腻,随手拿了一个说:“还是大哥大嫂想得周到,这点小事都替兄弟们 挂在心上。” 尚可也挑了一个小巧的,把玩着说:“党代表,不用再哭鼻子了,这下孩儿 他娘的糊口钱不用动了,就是别把大嫂糊口的钱,让你给糊了别的什么口就行了。” “你这小丫头,嘴巴这么损,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损成什么样?” 党爱民挑挑拣拣的,终于找到了一个中意的手机。 葛伟看了看何乐和申磊:“挑一个啊,照例剩下的归我。对了,手机号你们 大嫂已经办好了,卡都在里面装着呢,挑着哪个就用哪个号码,这就是运气。” “谢谢大哥大嫂。”罗楠把手机装起来。 “别谢了,小伙子们,”尚心把手从葛伟的脖子上拿下来,“赶紧把你们的 钱放进银行去吧,快点回来,冲个澡,我们到西餐厅吃牛排,然后大家按照爱民 同志曾经说的,找个地方好好热闹热闹。” “OK!”大家欢欣雀跃地一哄而散,找银行存钱去了。 罗楠的邮政储畜卡是尚心在通尉市办的,一是在阜阳属于外地卡,二是户主 的名字不是他,他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下楼随便找了一个邮政储蓄所存了就 回房间。葛伟沐浴完毕刚刚走出洗手间,尚心正准备进去,一看罗楠回来,就让 罗楠先冲。罗楠也不客气,简单地冲了一下,就出来和葛伟说话,因为他心里有 些疑团一直没有解开,想趁这个空挡向葛伟请教。罗楠打开了两瓶矿泉水,递给 葛伟一瓶说: “大哥,货车开走前,我和卢雪峰说话的那会儿,可是真替你捏了把汗,你 硬是把他验的第一件货给倒腾上了货车,而那些扛枪的小伙子也真机灵,故意制 造一种混乱、忙碌的局面,你这边刚搬起那件货,他们已经把另一件货边传边划 开包装,神速地从你手里给换走了,卢雪峰和其他的几帮瞎眼驴愣是没有看见。” “他们要是看得见我还吃什么?”葛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并不咽下,在 口里面转了几圈,然后压向喉头,再让喉头把水顶上来,来回几次,咕噜一声, 葛伟把水吐到垃圾桶里,“不过你幸亏挡着卢雪峰的视线,大哥才能那么顺利地 调包。” “对了大哥,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迷惑不解。”罗楠转入正题。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卢雪峰第一次验的那件货你为什么把它装回货车里?” “很简单,因为它是真钱。”葛伟半躺在宽大臃肿的沙发里,抬了抬眼皮, “那是60万真人民币,你说我能不把它搬回去吗?” “那大哥的意思,我们给他们的样品都是真钱?” “都是真钱,只不过是我们在真钱的基础上,稍微处理了一下,弄得像假钱 了。” “把真钱弄得像假钱,那它还是真钱,银行职员、验钞机自然会认为它是真 的,”罗楠不由伸出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葛伟打了个哈欠。神经绷紧了将近一个月,猛一放松下来,罗楠也感到了劳 累,可是休息的魅力远远比不上好奇的诱惑。葛伟流了两眼困乏的眼泪说:“这 猛一轻松,还真他妈有点累。还有什么吗阿楠?” “想学的地方多着呢,大哥,”罗楠疑惑没有完全解开,不肯罢休,“大哥, 你说他们后来验货的时候,为什么手里拿着的伪钞明明只有上下两张是钱,里面 全是成打的白纸,还一个劲地赞叹货色好?到最后就干脆连看都不看了呢?我开 始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说反话,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才发现他们说的好像并非谎 话,仿佛我看见的是纸,他们看到的却是伪钞一样,心中好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忘了你大嫂给你说过的催眠术了吗?他们经过了我们 多日精神上的折磨,在昨天晚上心理防线基本上已经崩溃了,脑子里全是绿花花 的钞票,我敢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兴奋得彻夜未眠。再加上今天又经过了仓库那 种紧张、沉闷气氛的氤氲,接着是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迷彩服的震慑,然后大 门禁闭,四周陷入一片死一样的黑暗,从这一刻他们就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不 过,最后还是那种特制的迷魂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特制的迷魂药?” “是啊,跟你们在去西宁的火车上遇见的那种一模一样,特工专用。”葛伟 欠了一下身,“卢雪峰所验的钱,还有车上的每一捆白纸里,都下了大量的迷魂 药,卢雪峰打开包的时候,还有开捆的时候,最后他划拉钱的时候,你没有闻到 这三股油墨的香味一阵比一阵浓吗?” “闻到了。” “我相信仓库里所有的人都闻到了,那件真钱里面的药下的量最大,当卢雪 峰验完第一件货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迷了魂,他们的脑海里只有平日里想象 的钱的模样,以及卢雪峰验的第一件货的模样,所以他们自然看哪一件货都是真 的了。” “这就更奇怪了大哥,”罗楠眉头拧成了疙瘩,“我们也在场也闻到了,为 什么我们看到和他们看到的不同?” “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还有老板、你大嫂我们四个人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不 同。” “哦——我想起来了!”罗楠一拍脑门,正好尚心洗完了澡出来,看罗楠激 动成这样,笑问道:“想起什么了?高兴成这样?” “那根烟,对,那根烟,”罗楠从尚心的眼睛里得到了肯定,“绝对是老板 给我们的那根烟的缘故,那根烟里有迷魂药的解药!我说大嫂在那么多人面前怎 么会屈尊为小弟点烟呢?原来仓库里六七十号人,只有我们四个是清醒的。” “现在才回过味来啊,小傻瓜?”尚心用干毛巾揉着长长的秀发,“我不给 你点着,在那种情境之中,你会有心情抽烟吗?” “谢谢大嫂。”罗楠把矿泉水瓶子扔到垃圾桶里,“那这些笨猪回去以后清 醒过来,发现所有的货都是白纸还不变成疯狗,反扑过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 下如何应付他们?” “说你傻,你越发傻得可爱了楠弟弟,”尚心把毛巾丢在桌子上,穿着浴衣, 坐在葛伟身旁,点了一支大卫杜夫,翘起二郎腿,她的腿抬得很高,似乎是故意 让对面坐着的罗楠看到她浴衣里面的下半身。 天呐,这个淫荡的蛇蝎美人,她竟然没有穿内裤! 罗楠看了一眼不停打哈欠的葛伟,把目光移开,尚心掖了掖浴衣的边缘,把 走光的部位盖住说:“你想过没有,凡是对伪钞感兴趣的人,一就是对钱的苛求 欲望非常强烈,只想着一夜间成为爆发的富翁;二就是他们并不是十分的富裕, 不过手里还有个小钱,梦想着把小钱变成大钱。你想啊,像李嘉诚、比尔盖茨那 样真正有钱的人,谁会干这种生意?那,经过了这次失败,不说让他们彻底变成 了穷光蛋,起码也回到了解放前。他们回去以后,肯定会如你所说变得如同疯狗 一样,但是是没有力气咬人的疯狗,甚至连狂叫一阵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急得 自己就地转圈骂自己。你想啊,他们敢报案吗?不敢。他们知道自己这是做的什 么生意,10件货600 万假币,他们知道要判他们自己多少年刑,罚多少款,虽然 那些都是白纸,公安局可不管你这个,所以他们不敢报案。他们会来反扑咬我们 吗?他们比谁都想。但是他们已经一穷二白,咬人是需要尖利的牙齿的,打仗是 需要经济基础的,叫的帮手越多需要的钱就越多,他们有吗?很显然他们会考虑 实力的悬殊,看看那荷枪实弹的迷彩服和我们的车,他们就会感到无疑是螳螂挡 车自不量力。就算是他们来了,他们能找到我们吗?靠什么找到我们?电话?随 风飘走了。乡村旅馆?那是别人的家。酒店?歌厅?饭店?欢迎光临那是屁话, 没有钱谁欢迎他光临?欢迎上当也是欢迎有钱人上当啊,没钱连上当也没人欢迎 他们。” “精彩!”罗楠情不自禁地为这个蛇蝎美人的蛇蝎理论鼓起掌来,没想到一 鼓掌竟然扰了葛伟的清梦。 “嗯——?”葛伟打了个激灵,“我睡着了?” “对牛弹琴——白瞎了。”尚心站了起来,回浴室换衣服去了,葛伟双手搓 了把脸:“什么琴?什么牛?真他妈乏,走,吃牛排去。” “他们几个还没有回来呢,大哥。” “哦?是吗?”葛伟站起来,大声问尚心,“心儿,他们的号码呢?” “在包里!”尚心从浴室出来。 葛伟正要拨电话,四个人敲门进来了。葛伟说你们几个赶快冲个热水澡,然 后我们一起去吃饭,真有点饿了。 牛排要吃几成生的,唱歌可要尽唱熟的。吃完了牛排,一帮沉浸在胜利的喜 悦中的坏蛋,打了车到酷比龙KTV 量贩喝酒狂欢,不知道是神经极度紧张后的困 乏,还是酒喝得太多,只感觉浑身无力,疲惫不堪,一个个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 开始说胡话。 尚心抱着葛伟流眼泪,说老公,你若是能东山再起,雄赳赳气昂昂地挑战我 一回,那我就是死也要跟着你,海枯石烂不变心,只可惜啊只可惜,你是大江东 去浪淘尽,惊涛拍岸无法卷起千堆雪,谈笑间神枪灰飞烟灭,多情应笑我,早已 心伤痛绝……其不知葛伟早已呼呼大睡。 尚可抱紧了罗楠,口中念叨楠哥哥啊楠哥哥,你我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 中花,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个是琅琬仙葩,我可不想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 两不知,我要和你一同到大草原牧马放羊,哪怕是未若锦囊收艳骨,一NB021 净 土掩风流,我们也要质本洁来还洁去,那也强于污淖陷渠沟……两人扑通一声从 沙发上滚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之间,昏昏沉沉地睡去。 只有躺在睡得死猪一样的党爱民和申磊中间的何乐,这时候眼睛微微睁开了 一条缝,扫视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拿出了葛伟今天送给他的新手 机。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