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三棵青春树(33) 又圪蹴着割了几个来回,割倒捆好的麦个子棋盘格似的摆了几行子,太阳直 升到头顶上,隔着草帽那热劲儿直钻进来,浑身都浸泡在热烘烘的空气里。 麦秆 的干燥味儿、地上腾起的尘土味儿混在一起,把割麦人紧紧裹着,但这都正 是割 麦的好时候,麦秆子干得很,嚓嚓几镰斜着砍下去,轻轻快快就倒下一大片。 金 娃腿上和裤子上落满了麦灰,嘴里干得冒火,肚子里也好像空了,听见狗蛋 喊: “咋还不送饭呢?……要不,回去吃去……” 大怪直起身子向通村子的路上搭眼一看,说:“该来了。” 果然,从村巷高处向河滩低处下来的路上,气死毛一根短扁担上两头挑着两 个大黑瓦罐,他妈头上顶个布帕帕,挎一个柳条编的篮子,正急急地走,不 大工 夫,就到了地头。 在阴凉一大片的树底下,坐下来,向罐子里一看,果然是稀稀的小米汤里下 的面条,漂着几点葱花。二怪挤挤眼睛,问:“……面咋这么稀来?有馍没?” 大怪不吭声,金娃对狗蛋盯了一眼,轻轻一笑,也不说话。气死毛他妈只是 揭开篮子上蒙的一块白布,有碗、筷,还有四个包谷面馍,还放着一小盏泼 过清 油的辣面子。 大怪朝气死毛他妈客气地问:“你的,吃了没?” 气死毛不吭声,他妈忙应道:“留着呢,回去吃。” “老掌柜呢?” “刚寻下人准备套车来拉麦个子,摊场……” 气死毛走到树荫边头,直着身子,手搭在额头上,遮住直泻而下的阳光,向 远处看,那白布汗衫经阳光一照,在黄黄的麦子地背景里,白得耀眼。金娃 一边 拿筷子从碗里向嘴里拨拉面条吃,一边斜眼瞅着气死毛,他知道徐家有一顷 地, 有坡地,有水地,有的租给徐赵村或附近几个村子的庄稼院,留下一些白菜 心儿 好地雇长工自己经管。气死毛他爸在省城做事,气死毛也快进城念书去了, 如今 他立在地边头,瞭望自家的产业哩!这比自己站在石头台阶上低头看自家那 二亩 地要神气得多哩!金娃觉着虽然年龄相仿,但在神气的气死毛面前,自己身 架便 低了许多。这时,气死毛瞭望够了,拧转身子,回到树荫下边。金娃看见大 怪放 下吃毕了还再用舌头舔了一遍的粗瓷碗,笑笑地问气死毛: “叔是个睁眼瞎,你正房门楼上四个大字,咋念哩?” “耕读传家。”气死毛高声应答,再没二话。 以后,连续多天的割麦、摊场、碾打,把金娃累扎了,浑身就像脱了几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