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三棵青春树(56) 壕,要围死、饿死省城守军和城里的老百姓。远近不等的庄稼户恨得咬牙, 却又 无力反抗,只是咒骂:“镇嵩军呀,叫狗日的死去!” 到了秋收种麦时节,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省城解围了,二虎守城成功了,从 西北方向平凉一带下来的冯玉祥的军队把刘镇华的镇嵩军撵跑了。西郊、南 郊几 仗,镇嵩军乱了营,何况它的上司北洋军阀吴佩孚也在湖北、河南被广州来 的国 民革命军打垮了,镇嵩军只好丢鞋拾帽子向东边跑了。城围一解,一河水全 开了 ,省城正门、稍门大开,离城近的村庄集镇的人肩挑人扛,把白面锅盔、高 庄蒸 馍、油炸麻花,还有炒荞粉、肉夹馍,各样吃食尽有,都送进城里去了。城 里守 军和老百姓饿了几个月,饿死的人不少,放开大吃,竟然有消化不了胀死的。 作 战牺牲了的,病饿死了的,就地掩埋,又在满城里修了埋人的大冢。活着过 来的 人就都在国民革命军治下重新开始过日子了。得到消息当天,茂才他大就在 褡裢 里塞满了蒸馍,赶进城去看茂才了。第二天回来说,人家酱园还是能抗住围 城的 ,生意赔了,但没烂完,掌柜的和伙计、相公们每天限制饮食,还把库里囤 积的 海参、鱿鱼都煮给大家吃了,人才没受吃亏,都把命保住了。茂才也沉稳了, 没 有害怕,没有乱跑。“俺茂才总算命大,逃过这一劫了。”茂才他大说这话 时又 恢复到平常那平和斯文的样子。徐南岳年老体弱,走不动长路,让大怪套车 把气 死毛他妈拉进城去寻孙子,回来说,气死毛没咋着,围城放暑假期间,还参 加了 学校的补习班,说是城里国民党组织的,学了些俄国的知识,什么唯物史观 和马 克思主义等等。徐南岳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气死毛人好着呢,忧的是学 的东 西太激进了……金娃耳朵里听了这些话,半懂半不懂,他完全操心桃叶姐了。 过了两天,听说桃叶姐回来了,金娃放下手中正在拾掇的一地包谷棒棒,急 急跑上土坡。进了姑的门楼,就听见姑隔着木格窗的说话声,清脆利落跟往 常一 样。金娃冲进房门,看见桃叶姐正和姑坐在炕上说话,姑又拿起水烟袋抽她 的兰 州水烟了。哭过一回的眼泪擦干了,脸都朝向撞进来的金娃,眼睛笑得眯成 了一 条线。 金娃大声说:“姐,俺姑真把你盼回来了。” 姐看着仍然穿着去冬旧棉背褡的金娃,稀罕地说:“八个月没见,又向高里 长了……” “俺继娃子哥呢?”金娃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