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新年里的一地鸡毛(2) 我不知道怎么在这个话题上与她继续,只好说:" 你几号回来?回来再说吧。 " " 大年初二,我们要先飞墨尔本,陪我婆婆住两天,她中国观念重。" " 知道了。" " 那春节见。" 挂掉电话,我坐在地板上发呆,屋里开着暖气,但我还是觉得冷,只好跑去 把暖气调到最大。 何琥珀要回来了,算算我有七年没见过她了,自从她跟周守信双飞出国后, 她就不曾回来,我以为她会像只小鸟一样飞走就不再飞回来。七年里跟她断断续 续通过三次电话,两封E-mail,除此,再无任何联系。 现在,她居然说要回来了。 周诺言一踏进门,眉头简直要拴到一块去,二话不说先把暖气关小,然后冲 我吼:" 你怎么回事?想在这里洗桑拿浴?" 我假装没听见,回头面无表情地说:" 何琥珀跟你弟弟春节会回来。"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 回来干什么?" " 我怎么知道?"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我以为她会跟你说呢,她不是 什么事都向你汇报的吗?" " 你什么意思?" 他不悦地望着我," 你在暗示什么?" " 没有,你多虑了。" " 你明明有,何碧玺,我不喜欢你这样,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 " " 你不喜欢?" 我冷笑,站起来," 我从来不敢奢望你会喜欢,我只能对你 因我而起的不喜欢说声抱歉,但我无能为力。我对你的不满铺天盖地,根本不知 从何说起。" 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钥匙重重往酸枝木的桌上一扔,坐到沙发 上," 很好,我们今天就一桩一桩说,有多少不满,统统说出来,反正有的是时 间,今天说不完,明天还可以继续。" 我瞪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说就说,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 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答应何琥珀跟你弟弟的婚事?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 是你!" " 因为周守信喜欢何琥珀," 他表情自若,没有半点不自然," 何琥珀自己 也愿意嫁给他,两厢情愿,我成人之美有什么问题?" " 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你根本是在避重就轻。" 我气得大叫," 你弟弟 喜欢她,可你知道她在喜欢你,以你的为人,你会答应他们的婚事才怪!" 他与我对视良久,忽而一笑," 我的为人?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我不理会他缓和下来的神情,兀自说下去," 你起初不答应,直到后来何琥 珀答应你的条件,把我卖给你,所以你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我说的对不对?" 他脸色微微一变,说:" 你认为我们之间是买卖关系?" " 难道不是?" 他直直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去似的,然后用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客 厅的大门,恶狠狠地说:" 何碧玺,你给我滚出去!" 我一怔,随即听懂了他的话,毫不犹豫地起身,打开门冲出去。做一个人的 挂名情人就是这么可悲的事,当他叫你滚蛋的时候,你实在没有理由继续赖下去, 除非你脸皮够厚。我在周诺言面前早已没有尊严可言,但还是想向他证明自己保 留了点骨气。 游荡到深夜,狼狈得像条狗,不但冷,而且饿。 其实摔门出来后已经后悔了,不是后悔听他的话自己滚,而是后悔一时贪帅, 居然忘了考虑身无分文这个残酷的问题。 我那套地中海公寓的钥匙、我的大挎包、我的皮夹子全都扔在那个男人的大 房子里了,这些都不重要,最最要命的是我连手机都没带出来,真真是叫天天不 应,叫地地不灵,郁闷得想一头撞死。 徒步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因为是郊区,不繁华,我像个游魂飘荡在越来越 沉寂的夜幕里,一颗心完全是悬在半空的。虽然又愤怒又悲哀,但是我的脑子还 是清醒的,再这样走下去,我的下场就是晕倒在这条还算干净的柏油路上,等待 明天哪个好心人晨练发现我,运气糟一点的话,可能会被酒后驾驶的司机轧死, 又或者倒霉到底,被传说中的变态色魔装进大大的蓝白塑料胶袋里扛走。不过我 想我还不至于那么惨吧,老天没道理恨我,就算我上辈子杀人放火,坏事做尽, 好歹这辈子是勤奋向上诚恳待人的。忽然又想,我要是死了,周诺言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我不敢奢望他会因此痛不欲生,那未免过于自恋,我何 碧玺何德何能。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不是吗? 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可能会有的那么一点点悔意,心中居然就萌生一种豁出 去的快感,犹如大仇得报再世为人。 老天真的不是很恨我,它让我在即将体力不支时看到了一幢漂亮的小别墅。 位于公路的一侧,房屋的外围用粗细适宜的栅栏圈出一个小而精致的草坪, 这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简直是件相当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