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莞雨的父母本来就不喜欢莞雨在大学里交男朋友,看到范刚相貌堂堂后曾有点 松口,但得知他的家庭情况后便不能接受他了。当然,他们的顾虑只是在范刚不在 莞雨身边的时候才说出来。莞雨受不了她爸妈的罗嗦,对他们坦白自己已经有三个 多月的身孕了。这让她那一辈子循规蹈矩的老爸动了气,抬手扇了她一把掌。或许 都是母女心连心,莞雨妈妈先让了步。不得已的情况下,她父亲勉强接受了这样的 结果。 但是让莞雨意想不到的是,在距婚礼还有一个星期不到的时候,范刚不见了。 莞雨找遍了他所有的朋友,找到了他的老家,找了许多他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他 的踪影。悲剧就这样随着那个男人的突然消失发生了。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莞雨除 了要承受感情上遭到的重创,还难以面对家里的亲戚、社会上的朋友。莞雨的父亲 在婚礼的前一天当机立断地通知每一个被邀请参加婚礼的人,说婚礼取消了。但他 一个字也不提婚礼取消的原因。 莞雨说那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只知道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整天以泪洗面。 待走出屋子的时候,她发现短短的日子父亲竟白了头。 那次手术剥夺了莞雨做母亲的权利。当她听到自己永远不会生育的时候,我看 到她的嘴角上挂着一丝冷冷的嘲笑。 我知道,更大的悲剧还在后面。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难堪、尴尬、人前背后的闲言碎语,使莞雨的父母因此而改变了性情。老两口动不 动就吵架,一较上劲就摔家里的东西。这在以前的家里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莞 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半个月后,莞雨在她的电子邮箱里收到了范刚的信。那个男人对莞雨说,他不 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过她。当初追她的时候完全是一个赌博,是一场游戏。学校里 有一个男生说如果谁能追到曾莞雨就给他五千块钱。导演这场恶作剧的男生是一个 失落的追求者,遭到过莞雨的拒绝。范刚说他在拿到了那五千块钱后还继续和她在 一起,是看好她的家境,希望能够借助她父亲找个好工作。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莞 雨的家人不欢迎他,他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他说如果她的家人能够平等地对待他, 他一定会努力地去完成一个好丈夫的角色;或许会把那一切永远封存成秘密。他说 他在两个月前应聘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总的女儿,那个女孩对他一见倾心,并 极力把他向她的父亲推荐。范刚说那个女孩子的父母经常在外,家里也很有钱,所 以只要他对他们女儿好,他们便不会介意他的家庭,也不会太苛求他。范刚对莞雨 说,他将要在距她很近的一个城市娶另一个女人为妻。在信中这个男人至始至终没 有提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尚书诺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辰风,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那后来呢? ” “莞雨当然承受不了。她没有想到她的爱情和所谓的爱人是因为五千块钱的诱 惑而催生的。她开始恨那个男人。但是不久,她就像疯了一样的开始恨她的父母。 她可悲地想,如果不是他们一开始就那么极力地反对范刚和自己的交往,或许就不 会有这个结局。那时的她,脑子里完全不能理智地客观地分析一些事,她总是无缘 无故地发脾气。她有了严重的自闭症,拒绝见人,就连我也几次被她推出了门外。 那天,他父亲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大声地骂她:‘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我 们两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不想活,我们还要过! ’其实莞雨父亲那时的话只是 气话,他哪会计较爱女带来的麻烦,他只是心疼她。但是那时的莞雨是绝对感觉不 到的。她感觉到的是彻底的心寒。除了爱情,除了身体,她连最后一点自尊也没有 了。她静静地望着他们,心里想到了范刚,一种巨大的仇恨在她心里升起,她说: ‘既然你们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以我这个女儿为耻,也不在乎我的死活,那么, 有没有我这个人对你们也毫无意义了!’那时莞雨的母亲只是不停地哭,他的父亲 也因为极度的疲劳而没有力气再和她纠缠下去。他们那时的沉默却让昏了头的莞雨 以为是默认。她疯狂地跳了起来,她说:‘我以后不再是你们的女儿!以后两不相 干。今后,我们只是陌生人!’说完,她就跑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就在我还安慰着莞雨的母亲,说莞雨只是说了气话的时候,她竟开门拖了行李 出来。她表情沉静,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我们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她说她说的每 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认真的!她反复说着这句话,莞雨的父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颤动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莞雨捂着脸,掉着眼泪,再没说一句话缓缓转过了身。 她母亲在她打开门的时候跑上去拉住了她,哭着竟也说不出话来。莞雨擦了擦眼泪, 笑着对她母亲说:‘妈,如果你还想让我活下去的话,现在就放手好吗?’莞雨的 母亲哭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 ‘你既然还叫我妈就代表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是不 是?’莞雨的眼泪在妈妈的不断追问下像线一样坠落。她拉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 地走了出去。我们来不及去拉住莞雨,因为她母亲已经倒在了地上。” 尚书诺叙述的声音开始哽咽,辰风侧过身子,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又何必呢? ” “我当时想莞雨离开未必是件坏事,她的确需要一个新的环境重新生活,她不 是不爱他们,她只是没有勇气再留在那个城市,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父母。她的那 些话的确是说重了,后来的她也明白了,但是她还是不敢回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