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身体直达灵魂的途径 未来可以是任何样子,完全不是她曾经认为的那样有着一定的规律。成功的意 义仅仅在于让人能够肯定自己活着还是可以忍受的,成功带来的喜悦也只是生命安 抚自己的一种方式,绝不是目的,也绝不是他们说的,成功就是生命的意义。成功 也不是别人能够评价的,既然每个人追求不同,评判事物的标准自主,凭什么你就 认为这个人活着很失败,而那个人就很成功?标准是谁定的呢?攀比的心理?参照 物是什么?生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有人喜欢被人仰望,有人喜欢默默无闻, 有人渴望快乐,就有人苛求痛苦……生活总是被幻觉掩埋,真相总是被个人愿望替 代。 帮林岩风清洗完伤口,吴萧萧脱了袜子,躺在另外一张床上昏昏欲睡。下意识 地把脸冲向了林岩风,却看到林岩风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微笑着,像个傻瓜。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么纯净的目光了?纯净到发傻?城市把人的目光都浸淫到 混沌或者凌厉了,以至于吴萧萧都忘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目光了。就像站在沼泽 中吧,那些淤泥烂浆被我们称之为现实,沼泽之外的大千世界则被我们统统称之为 异类。城市究竟是怎样改造我们的?将一个纯净的生命改造成为一部坚硬、锈迹斑 斑的机器!在城市不能到达的地方,人们以最简洁的方式和生命对话,虚构的纯洁 成为本质。 简单的眼神比神采奕奕的语言更具说服力。在坦诚的纯净里,埋伏着更深的用 意,生命以最简洁的方式表达了它的高贵和不容亵渎。 不敢再看了!关掉灯,吴萧萧跟林岩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眼睛却变得更 加明亮,彼此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我不可能留在这里,我的家在北京,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注定将来还要死 在那里。在我们那里,已经不流行理想主义了,现在流行现实主义。所谓的现实主 义就是像驴一样拉磨,美其名曰“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在我们那里,生活 比生命更重要,为了生活我们以命相搏。 月色浸透了棉布的窗帘,窗帘上一簇一簇的白牡丹正开得喧闹,一缕夜风从窗 缝里挤了进来,摇摇摆摆的,竟吹落了一地花瓣。花瓣细细碎碎,在地面上变换着 线条、形状,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吴萧萧自顾自说着,说着。 我不懂你说的道理,也不想听你说,好像你们生活在另一个星球,和我们这里 不一样似的。我只知道我爱你,如果你走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着,反正我不在 乎,你已经住在我心里了,我就不会再孤单了。一辈子虽然不长,但也不是很短, 足够等待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的。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也会这么说,好像等待耗费的都是别人的精神和时间似的, 自己也因此高尚了许多。到了三十岁,你就会发现,这么说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你 等不来你要等的人,其实你也没有等着。这个世界谁都是为自己活的,等待也是一 种生活状态,你选择了这么一种状态要自己这么活着,你为活着找到了一个冠冕堂 皇的借口,你就少了一个自杀的理由。人就是这样,不断地为自己找借口,让活着 变成必然,好像只有这样生命才能变得更具有形而上的意义,脱离了低级趣味,脱 离了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会赚很多钱,让你生活得很好。我爱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最好的生活。 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我不会跟你吵架,因为我吵不过你,你说的我听不懂,你 骂我我也不一定听得懂。你们大城市的人有时候看着很累,听着也累,说话弯弯绕 绕的,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你喜欢我吗? 喜欢有用吗?我喜欢的东西多了,我还喜欢狼呢,能拥有吗?喜欢什么,什么 就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让你摔了交还不知道疼,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又能 怎么样呢?你在这里,我在那里,过不了多久,谁都不记得谁了。距离产生美,也 产生隔膜,时间最伟大之处就在于能够让人忘却,不然人类早被记忆压死了!你以 为血管里流着祖宗的血,你就可以铭记历史了?历史不是用来遗忘的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爱你,你懂吗? 林岩风突然恶狼一样扑向吴萧萧,滚烫的唇堵住了她口若悬河的嘴巴,舌头像 蛇一样缠住了她的…… 昏厥。吴萧萧史无前例地昏厥了过去。在难以自控的狂躁中,她终于找到了由 身体直达灵魂的途径,省略掉宗教准备和顿悟的辛苦,直抵彼岸的极乐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