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膳时大厅里一片沉默,匆匆吃了几口后刘庆就站起身来。「我要出去了。」 「天色已晚,相公哪儿去?」白莲关心地问道。 「青楼!」 他没好气地回她这句,她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绽出一个谅解的笑容。「那就 去吧!」 自己跟他没有夫妻之实,他有需要也是应该的。 她立刻转身准备拿些黄金让他尽情地玩。 「白莲!」他原本只是想激激她,哪知道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在下 人面前说要去青楼,这是对你的严重羞辱,你怎不骂我?」他失去理智地大声吼 道。 她没有理会他的怒意,从房中拿出几条黄金。「去玩,玩得尽兴些!」她鼓 励他。 「白莲!」他真的快要崩溃了、「哪有为人妻子如你这般拿着黄金要丈夫出 外寻欢,还要他玩得尽兴些!」 她挑挑眉毛没有回应他的愤怒,脸上还是带着自然的微笑;「我本来就不像 别的女人。」她用眼神暗示他自己是狐狸。 「妳。。。。。我走了!」 愤恨地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上了马车对车夫大声命令道:「咱们去翠 香楼!」 翠香楼是英德镇上最大的妓院。 他故意朝厅里喊,希望她能听见,但厅中的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微 笑地对他挥手道别。 「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他挑衅般说道,她依旧不做任何反应,脸上还是自 然的微笑。 「走!」他真的失望透顶了,咬紧牙关别过头发号施令。 「是!」车夫挥动马鞭,车子朝前动了起来,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挫折感。 她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对我用激将法?」 当他离开刘府大门后她微笑着离开大厅,抬头望向天空。 一弯月牙斜向西方,其上带点微微的红光。 「今天初三,过两天就是端阳。」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有股莫名的惆怅。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发现自己将刘庆的一片心意放在脚下践踏。 就算不爱他,也不该轻贱他啊! 「对了,我忘了他是正常的男人,应该给他娶个妾,这样他就不会对我……」 打定主意后她走进书房,坐在桌前研墨提笔准备作画。 给他娶妾后他就不会来烦她了,对她的迷恋只是基于男人的需要吧!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又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被他烦……其实挺快乐的。 「不管了!反正过几天我就请媒婆物色个千娇百媚的佳人,让他解解饥渴!」 她重新提起笔来在纸上恣意涂鸦,让那片白纸染上一大片黑色的墨汁…… 翠香楼 「您就是刘庆刘相公?」妓女燕燕举着酒杯问刘庆,脸上尽是谄媚的笑。 他沉着一张脸不愿搭理她,只是一股脑儿喝着酒。 「刘大爷,您回答我一句嘛!」燕燕将手抚上他的胸膛,轻声细语地撒娇。 「别烦我。」他厌恶地将她的手挥开,又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爷,您就甭装了,来青楼的人哪个不急色?」她将他的手牵到自己高耸的 胸部,让他隔着一层薄纱抚摸。「爷,将手放在这儿可好?」她又娇滴滴地询问。 他很快地将手抽回。「不好。」 「哟,今儿个来了个正人君子呵,爷要不要我到英德镇上四处宣传哪?」被 拒绝的她已经快要翻脸了,但想到他丰厚的家财就勉强忍住气。 「尽管说去。」他又斟了一杯酒狠狠灌下。 他又不是来嫖妓,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气白莲。 「爷,瞧您这般模样,敢情是跟家中的母老虎闹翻了?」她毕竟阅人无数, 可以看出他在赌气。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爷,我可是您的红粉知己呀!」她又将手放上他的大腿,开始逗弄他的敏 感部位。「既然要气,就作的彻底些……今晚留下来吧!」 「留下来……」他咬着下唇思索一下,白莲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你叫我 玩得尽兴些,我就痛痛快快玩给你看!」 喃喃自语说道后,他唤来翠香楼的鸨母。「方嬷嬷,燕燕我包了,你开个数 目。」 「一天一百两纹银!」鸨母高兴地说道。 「一百两呀,简单。」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金条。「你说这可以包多久?」 「爷,燕燕是您的人啦!」两个女人见到他的黄金就眼红了,燕燕立刻坐到 他大腿上奉承。 「好了,以后燕燕姑娘就是刘爷的人,您爱包多久就包多久。」鸨母开开心 心地走了,顺手将房门拽上。 「爷,那咱们……」燕燕娇声呢喃着。 只见刘庆不停地灌酒,直到无力地趴向桌上。 「这男人……算了,我也乐得轻松。」生气的燕燕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顿后自 己倒向床铺,随即沉沉入睡。 夜。。。。。渐渐深了。 翌晨,刘府 「你家爷以后真的要住在翠香楼?」 白莲问着一脸疲倦的车夫,他点点头。「是的,夫人。」 「嗯,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她挥手示意,车夫随即行礼退下。 她微微一笑,刘庆真的。。。。。不会再来烦她了。 此时心里冒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她好像没有想象中乐得轻松快乐,取而代之 的是莫名的失落。 「算了,他高兴便是,反正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自言自语说完后就走 向书房,淡雅的花香传入鼻中。 是他摘来的花。 以后……他不会再帮她摘花了吧! 没关系,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是自由自在的白莲,什么事情都不能羁绊 她。 可是……心里的遗憾从何而来? 只是不习惯? 毕竟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突然从眼前消失,谁都会不习惯吧!就算那人不是刘 庆,她也一定会不习惯…… 「对了,就是这样。」她想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后就坐到书桌前,昨夜被墨渍 浸透的纸在案上展开。 她昨天居然画出这种东西?不可思议。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白莲啊!」她在心里责备自己,不应该让感情束缚。 天下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不能拥有她的心。 翠香楼 「爷,您今儿个还是一股脑儿猛灌黄汤啊?」 燕燕拉着刘庆的胳膊撒娇道,他嫌恶地将她的手挥开。「别烦我!」 「爷,您真是的。」燕燕白了他一眼。「哪个来青楼的人像您这般正经八百, 若要喝酒就往酒肆里去!」 「要妳多嘴。」 到酒肆里就没有效果了。今晨他故意叫车夫回禀白莲自己要住在翠香楼、车 夫还没回来,他只有眼巴巴地等待消息。 「爷,您家的车夫说要见您呵!」鸨母在门外叫道。 「进来。」他挥手示意,车夫进来附在他耳畔轻声说了白莲的意思。 「知道了,她只有说知道了?」他吃惊地睁大眼睛。 「是,爷。」车夫必恭必敬地报告。 愤怒瞬间爬上他的心头,他气得站起身来将桌子一把推翻。 「白莲,你欺人太甚!」他狂吼道。 「爷莫生气,气坏了我会心疼。」燕燕随即伸出手来抚抚刘庆的胸膛。 「滚开!」他将燕燕摔到一旁去:「你回去,跟白莲说我要住遍镇上所有青 楼再回刘府!」他将视线转向车夫凶狠地命令。 「是!」车夫战战兢兢地退下,他也毫不留恋地转身准备离开。 「爷,您怎说走就走?」燕燕扯住他的衣袖想要挽留,这种火山孝子怎能让 他跑了? 「放手!」他将燕燕一把挥开。 「爷,莫非您是瞎了,我这般标致您也看不上眼?」燕燕不服气地喊着。 「妳?」他指着她哈哈大笑。「你的姿色不及我娘子一半,还敢说自己标致?」 燕燕被这句话吓到了。「你娘子……该不会是数年前在东京失踪的白菱吧!」 「不是,是她大姊白莲!」他得意地说完后心又揪了一下,白莲从头到尾都 不曾是他的娘子。 「白莲……白莲……」燕燕喃喃自语地说着,暗自记下这名字。 「我走了!」他将头一转,走向人潮汹涌的大街上。 「您是刘庆刘大爷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他楞了-下后回头。「在下正是刘庆,您是哪位?」 「刘大爷,找您好久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边擦汗-边说道。「小的准备 开布庄,苦于资金无从筹措,听说大爷家财万贯,不知是否可以向您调个头寸?」 他吃了一惊,这人居然在街上跟他借钱?「兄台,此处恐怕不便说话,咱们 换个地方?」 「行行行!」那人一副恳切的模样让他放心。「那去酒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庆听完那人的说明后点点头。 「若爷有意接手,小的就当您的伙计。明日端阳休市一天,后天即可开张!」 「我知道了。」他掏出衣袖中所有金条。「先把这些拿去吧,顺便打点开市 事宜。」 「爷?」那人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上闪闪发亮的金条,不知不觉咽了口口水。 「拿去吧,后天我要风风光光的开市,叫人都知道这家布庄!」 「小的知道了。」那人取过金条后又向他点头。「后天再见!」 「嗯,你走吧!」 等那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时,他才猛然想到;「糟了,会不会被骗了?」 他站起身来本想追去详细盘问一番,一转念又重新坐下。「不打紧,反正白 莲多的是黄金,只怕几辈子都吃喝不尽!」 闷闷地喝了几巡酒后,一股冲动让他决定返家。 不晓得白莲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惦记着他? 「哼,自作多情。」他低声责备自己一声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说不定白莲现 在正衷心企盼他回家呢! 「还是回去看看好……」主意打定后他就起身付过酒钱,脚步朝熟悉的路径 踏去。 刘府 刘庆说要住遍镇上所有青楼的话语已经在刘府传遍,下人们都拿这件事当成 笑话在讨论。 「没想到爷跟夫人这么……」守门的仆人正跟另一个仆人说笑时突然听到敲 门声,打开后看到站在眼前的赫然是刘庆。 「爷?您回来了?」仆人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啧,瞧你们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刘庆哼了一声,迈开大步走进家门。「 你们主母呢?」 「在书房呢!」仆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喔,知道了。」他径自走向书房。「娘子,我回来了。」他打开门高声喊 着。 正在案前提笔沉思的白莲吓了一跳,赶紧抬头望他。 「这么早?」她力持镇定,心里却涌起一股甜意。 「你嫌我太早回来了是吧!」 再一次证实她对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气冲冲地握住拳头朝墙上揍去,无意间翻倒了插在瓶中的花。 「相公,你在干什么!」 她赶紧冲过去捡拾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白莲,你只顾着这花,不问我怎么样?」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我今 天玩遍了镇上所有的妓女!」 「喔。」她继续捡拾着花瓣。「那玩得可高兴?」 「白莲!」 他将她的右手腕用力抓起,另一手搂住她的腰,让彼此身体紧紧相贴。 「刘庆!」她使尽全力将他推开。「你发疯了吗?」他此刻的狂暴让她恐惧。 「你说的没错,我疯了!」 他又在狂热中搂紧她的纤腰,在她抬头想出声阻止时用吻封住她的嘴。 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后她将他推开。「刘庆,你不要惹我生气。」 「惹你生气怎么样?杀了我啊!」他的理智已经完全消失了。「反正我已经 生不如死,你干脆杀了我!」 「看来你该冷静一下。」 她立刻对他施展冰心咒,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刘庆,你真的很傻。」 她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发现他眼角闪着微微的泪光;「你哭了?呆子,为 我哭多么不值得呀!」她蹲下身子为他拭去泪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只是 你,谁都没办法得到我的心,你就死心吧!」 说完后她又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书房。 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以后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吗?不过没关系,她可是有法 术的狐狸,可以随时终止他的冲动。 「一定要赶快替他娶个妾。」 她喃喃自语地说道,又将视线投向天空。 黄昏了。 「唔,我怎么睡在这里?」 到了半夜刘庆才浑浑噩噩地醒来,他起身抚着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地问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娘子?」 他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了,自己好像在跟白莲争吵然后就…… 心里猛然跳了一下;想起来了,他强吻了她。 「糟了,娘子一定很生气!」他谴责自己的冲动,赶紧跑出书房来到她的房 门前· 「应该在吧!」他伸出手准备敲门,又紧张地缩回手。 该怎么开口跟她道歉呢?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鼓起勇气敲敲房门。 「谁?」房里传来白莲佣懒的询问声。 「娘子,是我。」他战战兢兢地开口。 她瞬间清醒地在床上坐起,心头如小鹿乱撞。 他该不会是来求欢的吧? 「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相当不客气。 「娘子,你莫怕,我是来谈正经事的。」 听到她防卫式的口吻就知道她在害怕。居然被她当作禽兽了,都怪自己一时 冲动。 「有什么事就站在门外说吧!」她还是不愿放松。 「娘子,敢情你怕我这个凡人?」他故意用激将法。 这句话提醒了她。对呀,他又没有法术,大不了就用一样的招式把他弄昏。 想到这里她就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进来吧!」 当她将门打开的剎那他差点又要拥抱上去了,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后才恢复 平静。 跟着她走进房间,他朝四周打量一下。「我还不曾来过娘子的闺房呢!」 「说吧,有什么事。」她没心情听他闲聊,双手环抱在胸前说着。 「娘子,我……」该不该道歉呢?可能当作忘了比较好:「我今天在镇上遇 着一个人,准备跟他一起开布庄。」他聊起这件事。 「喔?」她挑挑眉毛,「钱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出去做生意吧?」 「娘子,我怎么能老是靠你点石成金呢?也该找些事儿做,以免饱暖思淫欲 啊!」他自嘲地说着。 「说的也是。」她点点头。「相公真是上进。」 「上进有什么用啊,你又不会爱我……」听了这句话后他喃喃自语。 「相公,你说什么?」她注意到了, 「没……我想到明儿个是端阳,咱们约好要去看赛龙舟。己他赶紧找一个借 口。 「是有这么回事。」她想了起来。 此时一阵困意龚上她的眼皮,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娘子,明天再来接你。」 他见状立刻起身,虽然很想留下来,但她一定不会答应。 「好,相公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送他走出房门后伸手准备关门,却被他一把拉住。 「相公?」她有些意识不清了,佣懒的神情更叫他心痒。 他低头想狠狠地在她樱唇上烙下痕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后放手,「没 事了,明天过来。」 「嗯。」她将门关上后就立刻回到床上沉沉入睡。 「白莲,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他叹了口气,「求你告诉我要怎 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 他站在房门外对着房里说,但早巳入睡的她根本听不见。 天上几点疏落的星子发着微光,已经深夜了。 翠香楼 「白莲?」道人摸摸胡须·「这个名字我听过,」 「道长,这种名字到处都是,您当然听过」。燕燕斟了杯酒递给道人。「道 长,我敬你。」 「慢着。」道人在脑中盘旋出了往事。「我想到白莲是谁了。」道人眼中闪 出了愤怒。「是当初在东京与我作对的狐狸精。」 「狐狸精?」燕燕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道长的意思是,刘庆娶了个狐 狸精?」她嘴唇下停颤抖,「天哪!我招惹狐狸精的相公了,怎么能活?」 「别嚷嚷!」道人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等我去刘府一探究竟便知分晓。」 「道长说的是,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燕燕又斟了杯酒,「道长请喝。」 道人瞬间站起身来。「不成,我现在就得过去看看。」 「道长?」燕燕不解地望着他。 「明儿个是端阳,阳气最旺,什么妖魔鬼怪的法力都会最弱。我得趁着这当 口解决那妖孽。」他依稀记得白莲的法力高强。 「祝道长马到成功!」燕燕举杯祝贺道。「敢问道长尊号?」 「我是云真。」道人喝过酒后就离开翠香楼。 「白莲呀白莲,当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我要一点一滴跟你要回来!」 想到当年原本要一举杀了杨椿与白菱,让蔡京顺利重获皇帝宠幸,没想到半 路杀出-个白莲,让所有的计画都成了泡影。 不只如此,这件事害他被逐出太师府,也受到同道耻笑,他从此放纵自己不 守戒律。 这仇恨是怎样也淡忘不了的。 「如果真的是你——白莲,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云真握紧拳头,加速向刘府迈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