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二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上山下乡(6)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叶知秋的表情,我很没骨气地,跑了。 日后我回忆起自己逃跑的举动,常常会为错过了跟叶知秋的处女谈,而悔得 掐一把自己的小腿作为惩罚。 那次逃跑后,我更加无颜面对叶知秋。 但我俩总算也是隔壁的同学,常常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我偶然抬起头,会 不小心与他的视线撞上,这时我会状似坦然地低下头,一副在路上找钱的模样, 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 我本来也希望像北北那般幸运,在路上遇见他,朝他露出羞涩美丽的笑,然 后他也朝我笑笑。可是因为我的无能,我跟他突然就势不两立了,我气得那段时 间吃了很多饭。 我已经十八岁了。在美国的时候,我的美国朋友Richard 和Jessica 已经用 掉了很多盒condom。有一回Jessica 甚至神色慌张地拉着我往洗手间跑,从书包 里掏出一盒验孕棒,我俩就这么躲在小隔间里小声讨论使用方法,最后我甚至强 烈建议Jessica 到我们中国去堕胎。因为有一年回国时,我在电台里听到一个女 人特别欢快地告诉丈夫,她终于可以到XX医院去做无痛人流了。 可惜Jessica 不能到中国体会无痛人流,因为她压根没怀孕。 那天从洗手间出来后,Jessica 愉快地扔下我找Richard 去了。她说他俩今 晚要用掉一打condom来庆祝这桩美事。 那时,我看着她小鸟般依偎在高大的Richard 身边,心里真是嫉妒不已啊。 对爱情的渴望终于在来到这所高中、认识叶知秋之后,变得势不可挡。 对我来说,那是一种爱如潮水的感觉。他就是那潮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 一天升级成为海啸,但他打来的浪花,确实有把我拍死在海滩上的趋势。 他总是在上课前几分钟到,像是个压轴人物般出场,让我等到心焦。 每天我都听着他腰间清脆的钥匙声远去,偶尔似乎能感觉到他把视线投射到 我身上,我的心就怦怦直跳。 好在中国不像美国,每次上课都在不同的教室。但是尽管教室固定,座位却 是不固定的。为了能一直坐在窗口边,我不得不动了点心思。 我求助了我老爸。 我老爸叫陶渊,在波士顿大学研究了五年的东亚文化,最后在我爷爷奶奶无 病装病的呻吟中,终于携着我们一大家子踏上返乡之旅,目前在赫赫有名的A 大 任教。 由于我爸爸在该领域也算有头有脸,经由他的安排,我就读了这所挤破头都 挤不进去的重点中学。班主任姓方,方老师的老师的老师就是家父陶渊,论辈分 来说,我想她还得叫我一声师叔。 我向家父转达了我希望坐在窗边听鸟声的愿望,学习实在太累了嘛。 家父心领神会,体谅自己好不容易生了个如此文艺的女儿,欣慰地摸了摸我 的头。 后来方老师以两个星期轮换一次座位不方便各科老师们教学的理由,取消了 这个惯例。于是我就这么长期霸占这窗边一角,日日等我心醉的金属声响起,偷 望他专注温和的侧脸,滋润我苦不堪言的高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