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粗口DJ " 蒙哥马利" 与市区的" 花样年华" 都是胡一平的一个黑道朋友开的,这里 有艳舞早就不是秘密,三年前,我曾经就此采写过一篇报道,正在排版的当晚这 位黑道哥们就把电话打来了:" 小弟,给点面子吧,都出来混不容易,谁也不想 没事结个仇家吧。" 一副江湖无赖嘴脸,后来这个稿还是发了,但第二天又跟进 一篇稿,讲这个迪厅的老板如何改进了服务,提高了高雅的品位,把艳舞彻底清 出去了,其间还有列举了在这里发生的若干个拾金不昧的事迹等等,在报界,这 种稿子叫补偿稿,稿子的作者写的是我,和一个没听说过的记者的名字。当然, 这是胡一平搞的鬼,不过,也挺感谢他,那个黑道哥们确实也没找过我麻烦。 今天,要是这哥们儿知道我来了,而且无职无务,还不给我来个三刀六洞, 按江湖规矩办了? 胡思乱想间,我已经进入正门,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强力节奏的音乐的 巨浪声中,头顶着昏暗摇曳的灯光向纵深处穿行,走廊的尽头是个拐角,一拐弯 间就撞上了一个上身只穿着胸围,下身挂条皮裙的女郎。那女郎脸上抹得花里胡 哨,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如鬼怪,她冲我吐个烟圈,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而来,她 身后马上跟进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赤裸着肥厚的上身,身上刺着花花绿绿的东 西,在我肩上推了一把,骂:" 操,玩啥呢你!敢撞我马子?!" 虎落平阳被狗欺是常事,我连声说对不起,在两人鄙视的眼光中推开眼前的 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一进去眼泪差点流出来,烟味,酒味,汗气味和不知什么样 的气味混合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向我冲来,五彩缤纷的灯光打在脸上,一 下子眼前全失去了方向,只见里面空间宽阔,但到处是人,舞池里,过道上,到 处都是扭动的人,我在人群中艰难穿行,非常害怕一个眼神不济踩中了谁的脚, 就会引发一场战争,舞池中间,一个高台上,一个只穿着三点式的女郎正在那里 手拿话筒,高声喊着: "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里面也有你——" 在她脚下,疯狂的人们连喊带叫的狂舞着,扭动着,不少人好象吃了药,头 甩的就像安了弹簧的机器人,我在人群中寻找着雯雯,可是在这样的地方找人简 直是不可能的,在不断闪烁阴暗难测的光线下,我看见到处都是长发,汗渍,烟 雾,和丰满的三围,透过这些层层的包围寻找一张熟悉的脸,几乎是种奢求。 我挣扎着找个空位坐下,屁股还没坐稳,上来一个小侍者,扯着嗓子吼,我 以为这有人,急忙站起来,坐到另一个地方,那个侍者又跟进,织续扯着嗓子吼, 如此往复几次,我终于搞明白了,他是问我喝点什么,我说什么也不要,等人呢。 他还是不走,又喊,在音乐声中很吃力的我听清了他的意思,他问我等什么人? 还来不来,要不要他给介绍一个妹妹,一起喝酒玩玩。 近些年来,很多小姐们都潜伏在迪厅、茶楼、酒吧这些娱乐场所里,等着打 野食,只要看见有单身的男人,看着不像条子的就凑上去,不过常常阴沟里翻船, 于是,小姐们想了个折衷的办法,用给小侍者提成的方式,让他们帮着拉客,这 小侍者也是玩的这一手。 我告诉他不要,他还是不走,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的开导我,说出来玩要想 开,别太拘束,那个烦人劲就别提了,我要是会金庸写的那降龙十八掌,早就给 他来招亢龙有悔,让他一边悔死去了!最后没办法,只得消费了十五元,买了冰 水一杯。 舞池中的高台,刚才那个女喊麦的已经下去了,又上来一个长得混血儿一样 的黑女人,一件件的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喊: " 男人不操三个*,活得不如一只鸡,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点点绿— —" 这些女喊麦的练得就是这粗口喊麦。她们被称为" 粗口DJ" ,三年前我做 记者的时候还真的采访过这些人群,那时候的喊麦DJ几乎清一色是男的,女的 是伴舞的,一般来说,十二点以后都得来点粗口,提提神。我采访过一些男" D J" ,很惊奇的发现他们在台上疯狂粗野,但在台下基本上都是很年轻腼腆的大 孩子,他们大都非常年轻,多才多艺,招人喜欢。这些人中不止一个人告诉过我, 很讨厌喊粗口,但没办法,如要有人喜欢,就得干。这两年,男" DJ" 的黄金 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流行的是女" DJ" ,这些女" DJ" 们做风大胆,基本 上都会艳舞,而且喊粗口铿锵有力,决没有一丝羞怯,十分" 惹人喜爱" 。过去 男人时代喊是喊舞是舞,现在则二者合一,就像眼前这个黑女人,她喊了几句, 把话筒夹在两腿间,冒充男人的性器在那摇来摇去,动作模仿美国整容巨星迈克 尔杰克逊,居然绘声绘声,惟妙惟肖,令底下一片疯狂,人们大声的喊叫着,声 音有男有女。" 干她!""脱!""操!" 各种污言移语铺天盖地。 我看着台上的女郎尽情的表演,坦率说她们确实是很有才华极富煽动,说学 唱作,样样精通,玩粗的玩细的,不比中央台那些所谓的歌星们差多少,但是这 些人的未来却也难说,有些人可能会找着机会最后能大红大紫,也和那些歌星一 样一举成名,也没谁由粗口艺人变成了主旋律歌手。但更多的人则是拖着病身子, 前途渺茫,做这一行的人身体几乎都不可能太好,首先是双耳,迪厅里工作的人, 耳朵几乎全有毛病,尤其是这些最靀近音箱巨浪的" DJ" 级的人物,然后是嗓 子,喊坏嗓子是绝对可能的事,还有膝盖关节,因为剧烈运动,会松动,会扭伤, 会急剧老化。直接影响身体的其他部位。这些" DJ" 收入还可以,好的一月可 以上万,但是在我们城市,一般也就是三千至五千,在这一点,付出与回报不一 定完全成正比。 我到哪都犯这个毛病,可能是职业习惯,什么爱往深了想,其实好多事,台 上的那些小妹和台下的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深究,及时行乐,只在眼前,谁有功夫 琢磨那个?就这么瞎想着也好,居然能在这环境里呆了好半天,冰水都喝了三杯。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一下,我打开,上面还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 你来了吗?" 声浪滚滚中,雯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我想我也得和她一样,必须狂热嘶狂着才能令其听见,于是扯着嗓子喊:" 我到了,你在哪?" 她在那头喊:" 你去卫生间那找我。" 卫生间?我四处环顾,这个迪厅够大的,鬼知道哪是卫生间,我喊侍者,他 兴冲冲的拿着一袋泡米花过来,听说是找卫生间,脸上有些失望,但还是不失礼 仪的带我去了。 这卫生间是一堵墙的拐角处,转过来,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就到了,这堵墙 看来很厚,挺隔音的,一转过去,声音明显就小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雯雯要我 来这里找她,在乱中有静的环境下交易,十分保险,我现在越发的佩服她的精明 强干,真是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