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幸好天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颇有嘉许之色。 “这丫头真老实。” 子晟这才放心。忽然灵机一动,便说:“既然青梅喜欢刺绣,祖皇不如把那幅 ‘踏雪寻梅’的绣锦赏给她吧。” 天帝“噗”地一笑:“你倒会想。这是要我赏你,还是赏她?” 子晟笑着说:“赏她和赏孙儿不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天帝故意地,正色说道:“虞妃,这幅锦我是给你了。你记着, 可不能落在子晟手里。” 子晟做出若憾之的神情,看着青梅说:“看,我要了两回了,祖皇都不肯给。” 这次青梅总算会意,起身下拜,谢过了天帝。于是便该辞出。但子晟另有政务 禀奏,告诉青梅:“你先去如妃娘娘那里。替我问候。我在这里与祖皇说完事情, 我们一起回去。” 青梅答应了,拜辞天帝,出乾安殿。又在内侍引导之下,往后宫而来。 天后过世之后,后宫便由如妃当家。青梅一进她所住的景和宫,就有宫女含笑 出迎,同时向里传报:“虞王妃来了——”比乾安殿的气氛,轻松得多了。 等进到里面,见宫女簇拥之下,一位仪态端雅的中年贵妇伫候在廊下,便知道 是如妃。青梅连忙上前下拜,才磕一个头,就被拉起来:“行了,行了。一家人, 不用这么客套。” 说着,拉着她的手,上下一打量,一面笑着夸奖:“好文静的模样!”一面回 头去看:“禺强,你说是吧?” 青梅这才留意如妃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和子晟仿佛的年纪,却带着一 脸不羁的神情,大大咧咧地笑着一点头。青梅听说过,如妃生得一子,是天帝么儿, 极受宠爱,封为兰王。知道就是眼前男子,连忙又要行礼:“见过小叔叔——” “别。”禺强手虚扶一扶,笑嘻嘻地说:“我最受不了这个。” 实在青梅也无法下拜,因为一只手始终被如妃握着。如妃也笑:“不用这么多 礼。来,我们到里面去说话。”说着,便拉着青梅进屋。 坐定之后,倒是禺强先开口:“告诉你家男人——” 一句话,把青梅说得愣了愣,回过神来不禁莞尔。青梅此时,也见过不少亲贵, 无不是正襟危坐的谦谦君子,还从未见过一个像禺强这样,开口语气便如杂役脚伕 一般,觉得说不出的新鲜,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连忙忍住。看看左右的宫娥,个 个面无表情,想来是已经听惯了,不以为怪。只有如妃,轻轻叹口气,斥道:“虞 妃头一次来,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样子?” 禺强却满不在乎,接着往下说:“上回送来的墨紫、雪鸦我都收着了,替我谢 谢他。” 青梅忙起身答应,禺强挥着手说:“坐着坐着,我话还没说完。再告诉他,我 听说昨天有人给他送了一对金尾凤。我想要这个有日子了,让他趁早给我送过来, 不然我天天到他那里去坐,扰得他不能办事。”说着,“嘿嘿”干笑了几声。 青梅忍着笑,答应了。如妃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虞妃,你别听他的。他整 天就这么没有正经。” 禺强听了,只一哂,也不言语。 如妃便与青梅说些闲话,亦是问她家里有些什么人,在家都做些什么之类的话。 说了一阵,门外有人一晃,如妃身边一个执事宫女迎了出去,仿佛在门外小声说什 么话。禺强眼尖,叫了一声:“黎顺,你进来!” 果然见黎顺笑嘻嘻地进来,给三人各行一个礼。 禺强说:“怎么,你家王爷不放心他女人,要你来接了?” 黎顺知道禺强的作派,嬉笑着回答:“是。什么都瞒不过兰王爷。” 禺强把眼一瞪:“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们能吃了她?回去告诉他,我们把他 女人留下了,让他准备好东西来换——” “禺强!”如妃喝了一声,打断了禺强的胡言乱语。然后转向青梅:“那,我 们就不留你了。” 说着,也命宫女捧出一份赏礼。青梅谢过,接了,方才拜辞。如妃又一直送她 到廊下,说了些“有空多往宫里走动走动”的话。禺强亦不忘再叮咛一句:“别忘 了提我的鸟!”惹得如妃又瞪他一眼。 也惹得青梅一路都忍笑不已。等回到西璟门,上了车,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 诉了子晟。等说到禺强说的那些话,子晟“扑哧”一声笑了:“真是兰王才说的话。” 青梅想起那情景,又忍不住笑了一阵。便听子晟说:“我这个小叔叔,最没有 王爷的架子。经常穿件粗布衣裳,跑去酒楼茶肆跟些杂役脚夫一块喝酒说话,出的 笑话也是极多。有一回——” 说着便讲一桩趣事。是说帝都西有家布店老板,家里有钱,又有点后台,仗势 欺人,极其霸道。不知怎么,被兰王知道了,存心要教训教训他。 “于是那天,特为打扮得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模样,大模大样地进了那家铺子。 进去往椅子上一坐,只说一句:”拿来看吧‘。老板一看,知道是大生意,不敢怠 慢。又是沏茶,又叫伙计拿布来看。 “拿来几匹,老板便问:”有看中的吗?‘他也不多话,拿眼睛一瞟,只说两 个字:“再看’。老板更不敢怠慢,又拿来几匹,再问,还是那两个字。 “如此拿了又拿,伙计老板都忙出一身汗来,布堆得像小山一样。老板有点不 耐烦了:”到底看中多少了?‘兰王看看,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句:“就 最开始看的那匹,给我扯两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