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经过一番急救,何宇深已脱离险境,除了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昏迷,生命已 无大碍。 打从他挺身挡下第一刀起,童歆就明白自己在这场精心策画的游戏中输了。 她爱他!甚至爱到不顾一切,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自己。 想起何宇深毫不犹豫地挺身挡下第两刀,自己受了重伤还担心地的安危。望 着他因重创而苍白的脸,她的心都揪了起来,随着他愈来愈微弱的呼吸,她差点 也因喘下过气来而窒息。 他爱她吗? 虽然他在莉儿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爱她,甚至说要和她结婚,可是,他却不曾 向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尽管何宇深近日对她总是特别关心,时时刻刻黏着地,只要她一和其他男人 说话,或者和他一起逛街,都会轻易看到他一脸的醋意,而这些真的是爱她的表 现吗? 两个月,和何宇深相处才两个月,童歆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也掉 入情网,成为这场爱情游戏里的最大输家。 趴在病床上,童歆悄悄的握住何宇深的大手,心中交织着喜悦与伤感,对感 情驽钝的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矛盾。 「亲爱的宇深,你爱我吗?」她怔怔地问,不断摩擦他冰凉的手掌,试着把 自己温热的体温传给他。 「亲爱的宇深,怎麽办?怎麽办?」她摇着头,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矛盾。 「我竟然爱上你了!亲爱的宇深,如果我向你说出接近你的事实,你会生气 吗?」童歆低喃,双眉皱得死紧。 沉默了会儿,她拾起何宇深的手轻轻地吻着,像是下了重大决心般,深呼了 口气後,勇敢地道:「其实,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或许精明如狐狸的你早就知 道了吧!一开始我只是想玩,想彻底享受两性间美妙的性爱,而你又是个最佳玩 伴。 「只是,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天真的以为不会爱上你,可是,当我看见 你毫不迟疑地替我挡一刀,之後又为救我,差点连性命都没了,打从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自己输了,不但输给了你,也输给了自己。 「你会爱我吗?在我利用你来达到目的後,你还会爱我吗?」她叹息,又道: 「你一定不会的。我就是知道你对爱情不专一,又不肯终生死守一个女人,所以 才会为了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找上你。 「岂知,麻烦还是上门来了,我竟然会爱上你!天晓得,一向对爱情避之唯 恐不及的我竟然还是沉沦了。我真是笨得可以,什麽天才少女童歆,除了专研书 本上死板的文字外,生活上一塌糊涂,每次都要靠爸妈出面来替我解决。」 说着说着,童歆愈想愈觉得悲哀,甚至泪盈满眶。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替我解决了。看过太多悲剧的我,曾经不只一次 告诉自己不可以碰爱情这玩意,可是,我为什麽还是情不自禁的爱上你?我就知 道,爱情只会让人伤心而已。」 盯着何宇深略微苍白且憔悴的脸庞,此刻她的心像有万根刺在扎,拔不去那 揪心的痛。 童歆忍不住轻啄了下他的薄唇。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爱、好爱他,甚至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亲爱的宇深,你会爱我吗?」童歆不死心的再问一次:心里却清楚地知道, 就算他能回答,答案也不会是肯定的。 就在她感到绝望痛苦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突地拉住她,她惊呼一声,发现 自己竟然与何宇深四目相对。 他是清醒的! 他的眼神没有刚苏醒的迷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她看 的黑眸噙着深情款款的爱意。 童歆慌了,怎麽也没料到他是清醒的,她一直以为他还在昏迷中,所以才敢 大胆吐露心声。 「你……你……」你了半天,童歆就是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宇深有些不耐烦,为了不要再听到那些会让他提早断气的话,乾脆一不做 二不休,吻住那张一直不停在他面前引诱他采撷的红唇,就算是替她挨刀的代价 吧! 长吻过後,何宇深很满意的看到她因缺氧而涨红的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看着看着,冲动又来了。 当他正准备再度行动,童歆比他更快的以手捂住嘴巴,不断地摇头拒绝,泪 水在眼眶里打转,模样十分楚楚可怜。 良久,她才小声地道:「你不可以再吻我了。」 「为什麽?」 「我们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再不结束,双方都不好过。因为她爱他,可他却永远也不会爱 上她,妹有意而郎无情的爱情,终究要以悲剧收场。 她不要!与其最後以悲剧作为两人分手的结局,不如趁现在还未深陷时,及 时做个了断。 「谁说的?」何宇深不悦的眯起眼,他绝不允许在她爱他,而他也爱上她的 情况下分手。 「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吧?」她不好意思的小声问。 「嗯!」一想起她接近他竟然只是为了性爱,虽然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 他就是忍不住一肚子的气。 在这个看似无爱,其实盈满了爱的爱情游戏里,不只是她,就连他自己也失 算了。 他爱她,早在他的情绪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起伏时,他就该清楚的知道,自 己迷失多年的一颗心终於找到回家的路,而她,就是那盏让他不辞艰辛地赶回家 的明灯。 但他不想让她高兴得太早,在她欺骗他後,他也要让她亲身体验被骗的感受。 「我怎麽也没料到,你会看上我竟然是因为我是性爱高手!你说,我该高兴 得大肆庆祝,因为难得找到一个理念与我相契合的女人?还是感到悲哀,感叹一 代花花公子竟然沦为午夜牛郎?」何宇深愈说情绪愈激动,五宫因而扭曲,显得 狰狞可怕。 盯着这样的他,童歆胆怯了。她试着悄悄挪动身子,企图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可是她才刚往後挪了一寸,立即被眼尖的他识破。 「怕了?你也会有害怕的一天?我还以为你早就做好准备,若是不小心被我 识破,立即脚底抹油溜走。」 童歆是这麽想过,只不过她还来不及溜走,就被眼尖的他识破了。而他之所 以会知道她的真正目的,竟然这是她亲口向他说的,这会儿她连想找个出气的替 死鬼都没办法。 「谁说我怕了?我身上哪一个地方告诉你我怕你来着?」不服输的个性轻易 地中了他的激将法,为了证明自己没作贼心虚,甚至还将身子主动挪近他。 当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开始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後悔。何宇深笑 看她慌张却又要力图镇定的表情,开始觉得或许与她一起生活是件不错的事,他 甚至开始期待了。 趁着她注意力转栘,他乘机偷亲她,看着她慌张失惜的模样,他忍不住一笑, 然而这一笑,却换来她一记白眼怒视。 他清清喉咙,慢慢克制笑意,不想再与她继续讨论没营养的话题。 「既然你说你爱我,为什麽又要结束我们现在的关系?」 「你不是最讨厌女人纠缠你吗?」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个对我示爱的女人。」他已听过千万遍,早就麻 木了。但自她的口中道出,却像是烈火侵蚀着寒冰,让他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就因为不是第一个,所以我才决定要结束这段关系。」 「这话怎麽说?」他皱起眉头。 「你生性风流,豪放不羁,视女人为玩物,这样的你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一个 女人。而这一点就是我当初找上你的最主要原因,我不要负担,更不要爱情。」 「可是,你还是沦陷了啊!」 她点点头,神情是苦涩的。「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所以,你就打算结束?」 她沉默的再次点头。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或许我也会爱上你?」 「有啊!」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消失。若不是一直凝视着她,或 许他真的会错失这个难得一见的表情。「但可能吗?就算你可能会爱上一个女人, 却也绝对不会是我。对你,我做过调查,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黄毛丫头,所以 才强迫自己穿上那套包不住太多身材的迷你短裙,和那双会摔死人的高跟鞋。」 「你调查得倒是挺清楚的嘛!」他不屑地撇撇嘴。 不过,她的资料有误,他确实是爱上她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得意的扬起下巴。 「你确定你了解自己吗?」他反问一句。 他的笑容实在十分碍眼,看了就一肚子气。她是太高估了自己没错,但他也 没必要跩个二五八万吧! 突地,童歆露出坏坏的笑意,轻轻冷哼,她是不了解自己,但不代表她不了 解他的弱点。 她深吸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何宇深还来不及领悟她脸上浮现的坏坏笑意为何,突地,她举高右手,毫不 留情地朝他左胸的伤口处用力一击,然後迅速跳离他的身边,奔到病房门口。 「哦!」他痛呼一声。 「我是高估了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弱点,但不代表对你也是如此,至少我很 清楚的知道,此刻你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看着他因疼痛而揪着一张脸,她得意的扬起嘴角。 其实她也挺聪明的嘛!至少这一次不辱天才之名,不是吗? 她要逃,她一定要逃,再不逃就等着两腿伸直,准备投胎!童歆为了怕何宇 深会追来,为了怕他找她报一「掌」之仇,当下决定漏夜潜逃。 她用了最短的时间打包好行李,退了房子。 不过,这段期间她一直未能心平气和的过生活,镇日活在恐惧之中,深怕待 会儿房门一打开,他就站在门外等着她自投罗网。 直到她上了飞机,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终於放下。 「终於要脱离险境了,不过,还真有点舍不得呢!爱情这玩意儿果真是碰不 得,希望这趟欧洲之旅能让我彻底地忘了他。」她以一种解脱的口气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就别急着逃走啊!」 突地,她身旁传来一道男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语气,让她没来由的打 从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不会是他吧? 带着疑惑,她慢慢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迎上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她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惊惶失措的倒 影。 「你——」童歆惊讶地低呼。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天才少女竟然会畏罪潜逃。」何宇深摇头叹息。 「谁畏罪潜逃来着?你别随便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况且,我又没做 对不起你的事。」她不甘示弱的反击。 「你敢说没有?」他逼近她,庞大的身躯压迫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 没见过你这种卑鄙小人,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趁人有难时落井下石, 你想让我血流至死吗?」「是你自讨苦吃,谁教你要看不起我。」她仍不知反省。 「天晓得,我怎麽会看上你?」何宇深拍拍额头,有些悔不当初。 「啊!」他说什麽来着?看上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也好,先去蜜月旅行,婚礼等回国後再补办吧!」 原先想骗骗她,让她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得到他的爱而伤心难过後,再杀她个 措手不及的告诉她他爱她,这是为了惩罚她欺骗他的代价。 可是当她接连三天都不再出现,甚至连她住的小公寓都迅速退租後,他就发 觉事态严重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守株待兔,於是决定亲自行动,出马抓人。什麽?她 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否则怎麽会接二连三地听到这世上他最不可说出口的话? 「你一定是生病了,不不不!是吃错药了,不对、不对,是我耳背,听错了, 不不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唇给堵住了。 近一个星期没和她亲吻,再吻她的感觉甚至比之前更吸引他,也更令他流连 忘返。 结束长吻,何宇深贴近她,以一种亲密的姿态掬起她的一绺秀发,温热的气 息吹拂在她的脸上。「你喜欢我吗?」 「嗯……」童歆结结巴巴地答道,打结的脑袋早因热吻而罢工。 「你爱我吗?」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掺杂了迷药,迷惑了她仅存的理智。「嗯 ……」她呆呆的点头。 「那你也愿意嫁给我吧?」 「嗯……」她才点头,随即猛然惊醒,闪着害怕而惊吓的眸光摇头拒绝。「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为什麽?」 「我曾告诉自己这一生不谈感情,除非——」她绞着手指头。 「除非怎样?」 「除非遇到一个爱我和我爱的男人。」她突地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似乎想 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瑞倪,小心翼翼的问:「你喜欢我吗?」 何宇深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眼里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当她欣喜地以为他会点头答是时,却看见他坚定的摇头拒绝: 「我不喜欢你。」 瞬间,童歆像泄了气的皮球,感到万分绝望。 明知答案是这样,却执意要听到他亲口回答。这样也好,反而让她定得无牵 无挂。 她缓缓的别过脸,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走得心安理得、坦坦荡荡,然而,听 到他的拒绝,她才猛然发现,其实她好爱、好爱他,爱到心里再也容不下一粒沙 子,整颗心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轻轻扳过她的脸,凝视着她因绝望而凄楚的神色,一丝不忍很快的涌上心头, 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她爱他,他不也是吗? 他向她偷了个吻後才对她说:「对我而言,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告白;但对你, 唯一的告白是爱,我不喜欢你,因为我不要你当我的朋友,我要你当我的爱人, 当我一辈子同甘共苦的妻子,歆儿,你愿意吗?」 「你说什麽?」她瞠大眼,不敢置信。 「我爱你,你愿意把你的心交给我吗?」 童歆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还以为她这一生注定是与爱情无缘了,没想 到—— 「骗人!你是花花公子,不可能永远只爱找一个人。」泪水像止不住的江水, 泉涌而下。「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让我的期望成了最彻底的绝望。」 「那是因为以前我还没遇到你。」他笑笑,伸手替她拭去泪水。「你是我今 生的克星,除了你,其他的女人我再也看下上眼。」 「可是,我会变老、变丑,身材也会走样,到时你一定又会去找别的女人。」 「那麽就让我和你一起变老、变丑,让其他的女人再也看不上我这个糟老头 子。」 「可是,我不会煮饭……」她惭愧的垂下头。 「我们可以到外面吃,不过,你得出钱请客。」 「我总是笨手笨脚,吃东西常常会噎到……」她再次说着自己的缺点。 「我会救你。」 「我们相差九岁,黄历上说大凶……」 「那就让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会相爱到天荒地老。」 「我要拍广告……」发现自己在他心中占有极大的地位,童歆开始得寸进尺。 「广告是我们的结婚礼物。」何宇深溺爱的将她搂入怀里,「这一次销售的 产品叫做「婚礼」。」 「我……」 童歆还想说,却被不耐烦的何宇深以吻打断。 对他而言,亲吻永远是对付她的最佳武器。 「不管未来多麽坎坷危险,或许我们的爱情没人祝福,只要我们彼此相爱, 其他的理由都不再构成阻挠。」他执起她的纤纤玉手,「歆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原以为这一次终能如愿地求婚成功,岂知,他兴致勃勃等待的答案竟是—— 「对不起。」 「为什麽?」他眯起眼,有些火大了。 「没有鲜花。」她嘟着嘴,呐呐地说:「求婚都该有花的……」 闻言,何宇深吸一口气,要自己保持理智,尽可能地别在她面前发火。 他咬牙切齿的问:「然後是不是还要我下跪?」 童歆欣喜若狂的拍手,因为太高兴了,以致忽略他眼中的风暴。「对呀、对 呀!你愿意这麽做吗?」 「当然不愿意!」他吼了回去。 「亲爱的宇深,你好凶喔!」不要就不要嘛!干嘛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何宇深呼一口大气,缓和被她撩起的怒气。「再继续和你谈条件,我看先疯 的人会是我。也罢,既然都上飞机来了,我们就先去度蜜月吧!」 「度蜜月?我们还没结婚呢!」 「回国後再结吧!」 「这不符合常理啊!」她理直气壮的反驳。 「我们做过的事有哪件合乎常理来着?就是不合乎常理才显得新鲜好玩啊!」 直到这一刻,他终於明白要让她这条鱼儿上钩的绝佳方法,就是凡事不合常 理,愈新奇愈能让她自动掉落陷阱。 果真—— 童歆拍手大声叫好。「亲爱的宇深,还是你聪明!好,我们就先去度蜜月。」 什麽叫做他聪明? 是她太愚蠢才会上他的当! 不过,他还挺爱这个小笨蛋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