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犬阿旺 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许莫过于此,大家忍不住跟着如芳落下几滴泪来。这个时 候,大家也只有几句简单的安慰语,因为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老张的老伴在昨天就已经死了,还有儿子阿福,孙子阿山等人。昨天,他和阿 梅把他们草草地安葬了。 他们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迅速成立了“阿里村抗震救灾队”,带着三名村里人来 积极、主动地展开自救工作。 因为老张是村干部,因为阿梅是医生,更因为他俩是党员! 老张看着阿梅给阿吉打了针,又喂了点药,又看到她给阿强和陶子稍微地包扎 了一下后,便带着其他救援人员又开始了新的生命搜索——没有任何搜索和救援工 具,只能眼观耳判,但这阻挡不了他们救援的信心! 而“阿旺”却在这时,一会儿咬咬阿强的裤子,一会儿咬咬陶子的裤子,一会 儿又舔舔阿吉的脸。 阿强顿时醒悟过来,大叫道:“陶子,你在这儿看着阿吉,我去找我爸和我妈。” 陶子一听,跟着叫道:“阿强,我们一起去,孩子我背着,快走!”她说着, 就蹲下身子来,“阿吉,快趴在妈妈身上。”阿吉一听,病情也好像轻了不少,铁 青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他艰难地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趴在陶子的身上。 阿强已经身受重伤,只有右手还可以轻微地活动,根本无法背得动阿吉。 现在,他只好用右手扶着陶子走。而此刻的“阿旺”好像快要不行了,走路一 拐一拐的,有好几次它好像就要倒下去了,结果却又坚强地站直了身子继续走,还 三步一回头地看看阿强他们,然后“汪汪”几声大叫。 就这样,“阿旺”带着阿强他们一直往前走。 现在,“阿旺”带着阿强他们往主人家承包的那片菜地走去,阿强在路上撞见 了几个人,不是伤的就是残的,不是躺着的就是跪着的,仅仅几个人,哭声就震得 已经严重破损的山谷哀声不断…… 刚到达菜地边上的一座废墟时(这是阿良、阿花和陶子为了方便看护菜地随意 搭盖的简易房,也用来干活时累了可以休息用的临时场所),“阿旺”就飞快地冲 上去,然后对着一个口子一直“汪汪”地叫个不停,紧接着又一直用那已经严重受 伤的四只脚一只刨着、挖着…… 阿强一走近,就知道爸和妈一定是埋在里面了,他俩一定是在里面休息时被埋 住了的,便赶紧让陶子把阿吉放下来。 可是阿吉一下来,就直接跑到“阿旺”旁边,跟着“阿旺”一起用力地刨起沙 土和破碎的瓦砾。 阿强和陶子一见,也赶紧刨了起来…… 此时,奥运圣火的传递已经在另外一座城市里举行了,只是大家现在的表情非 常严肃,心情特别沉重,涌起的人群所呐喊出来的声音,和昨天在厦门欢快的喊叫 声截然不同—— 是夜,山谷恢复了寂静,列车上的阿伟和刘光也带着沉重的心情和劳累的躯体 不得不渐渐地入睡了。 窗外,只听得见列车急速前行中默哀的响声了…… 已经伤痛过度的阿强,在挖出父亲和母亲后,顾不得哭上一声,就立刻痛得晕 死了过去——此时,和他同时倒下去的还有“阿旺”,当它看到主人都出来了,但 却都不动了的时候,突然仰天长长地嚎叫了几声,然后看着阿良和阿花,眼泪哗哗 直下,紧接着“嗯……嗯……”了几声,突然脖子一歪,瞬间倒在阿良和阿花中间。 “阿旺”死了,但阿强还活着。只是阿强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块 平地上,边上还有好多人,都是病人。 天气好浑浊,但天已经够亮了——天又亮了!??陶子看到他醒了过来,又悲 又喜,不禁又是嚎嚎大哭。阿强问她:“陶子,阿吉呢?” 陶子一听,赶紧应道:“和爸在妈那儿,不肯过来。” 阿强一听,又叫:“那爸和妈怎么样了?” 陶子又是一声大哭,流着鼻涕道:“阿妈前天晚上挖出来时就已经去世了,爸 昨天经过抢救活了过来,但到现在一直神质不清,嘴里头一直念着‘是阿旺救了我 和阿花,是‘阿旺’救了我和阿花’,‘阿旺’也死了。阿强……”阿强一听,顿 时无语,摇着头,泪水一直往下流。 “老张昨天也来了,头上包着厚厚的白纱布,说尸体要尽快处理。我们这是农 村,只好和阿爸,还有阿吉一起埋葬了阿妈,还有‘阿旺’。一大早,阿爸和阿吉 又跑到妈的坟前,到现在还不肯回来。”陶子说完,又哭。 阿强叹了口气,问:“陶子,现在什么时候了?”他问完,刚想坐起来,不料 全身上下一阵剧痛,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哎哟”!再一看自己,全身上下都包着白 纱布!?? “你别动,你都昏迷了一天多了。”陶子赶紧说道,“能吃点东西吗?”她接 着问,“几天没吃没喝,够饿了吧!” 阿强动动嘴巴,嘴唇干裂得厉害,还渗出血来,他点点头。 陶子捏碎了几块小饼干,从边上的一个女人手上接来一个破碗,碗上有一点点 水,她先喂着阿强喝了点水下去,接着把饼干粉搅在水里头,和着让阿强喝下。 阿强看着四周满地的伤员,含着泪水,边吞咽着,边无奈地摇着头。 阿强突然想起了阿伟的老婆和孩子,问:“田玉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小红。 阿伟幸好没有跟我一起回来,要不然也要受这罪不可了。只是田玉和小红呢?陶子, 知道她们的消息吗?”陶子低下头,半晌不说话。 阿强又问,陶子说:“房子都倒了,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村200 多户人家,700 多号人,现在活着的都在这儿了。老张和阿梅刚才点了一下人数,才50多人,现在 又带着能动的人出去救援了。阿强,地震太惨了,死了好多人啊!村子被山上滑下 来的乱沙石埋掉了有近一半,房子都倒了,都倒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怎 么样了。阿强,太惨了,太惨了……” 阿强一听,再看一眼四周,眼睛“哗哗”地往下流,半晌后,他才说:“陶子, 你带我去看看阿伟家吧!阿伟没回来,我不能不管她们娘俩啊!”他说着,挣扎着 要站起来,但是伤势太重了,他刚一起个身,就又疼得倒了下去。 陶子含着泪,说:“阿强,你现在这样子不行的,不要乱动,伤口只是随便地 处理了一下,你还有内伤,会发炎的。阿梅说,等国家的救援队伍到了以后,你要 马上送去医院手术的。不要乱动啊!阿强。” “陶子,我就怕对不起阿伟啊!我和阿伟从小一起长大,是我带他出去厦门打 工的,我也教了他许多装修的功夫,在别人眼里,我好像是他师傅。可是,他是我 的好兄弟啊!等爸回来了,你们抬着我一起去阿伟家看看,我难受啊!”阿强的话, 让陶子忍不住又哭泣起来。 这时,阿良带着阿吉回来了,阿良边走边笑,笑完就说:“是‘阿旺’救了我 和阿花啊!是‘阿旺’救了我和阿花啊……”一直说个不停。 阿强忍着伤痛,大喊道:“爸,爸,你怎么了?”陶子无奈地摇摇头,抱过阿 吉,没有说话。 阿良坐在阿强旁边,又是“哈哈”大笑! 父亲前几天还发黑的头发,今天全部变白了,眼睛一直发呆,只看着远方,脸 上的灰也没有擦干净,特别是耳朵两边还有灰,衣服是干净了,但破得衣不遮体, 满嘴说胡话。阿强看在心里,一阵难过。 阿吉倒在陶子的怀里,问父亲:“爸,你醒了,还疼不?” 阿强笑一笑,说:“不疼了,不疼了。这点痛算什么?”阿强后面这句话是用 唱的,那是《水手》里的歌词,他唱得一直流热泪。 “爸,爷爷刚才在奶奶的坟前哭着说,发生地震的时候,是‘阿旺’跳起来趴 在爷爷和奶奶上面,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他们。地震过后,‘阿旺’便口吐鲜血, 身上多处受重伤,鲜血一直往下流。但爷爷头脑清醒,奶奶还能说话,就是不能动 了。 一天过去了,等‘阿旺’睁开了眼睛,它不顾自己的重伤,一直刨着一个小小 发光的洞口,刨了好几个小时,等刨出一个小洞后,它便一直咬着爷爷的裤子,要 把爷爷拖到洞口来,但它怎么也拖不动,它又跑去拖奶奶的裤子,还是拖不动,叫 了几声后,只好自己努力地往小洞口爬了出去,跑去后叫我们来救他们。 可怜的‘阿旺’,本来地震来临的时候,它一跳就可以跳出门外去的,却跳到 爷爷和奶奶身上,救了他们,自己却死了。‘阿旺’……”阿吉的话,说得让阿强 和陶子份外感动,阿良在旁边也听到了,又听到“阿旺”这两个字,又说:“是‘ 阿旺’救了我和阿花,是‘阿旺’救了我和阿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