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谁都没有淡忘(8) 提起小盼,秦湛有点儿尴尬。甘璐知道小盼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女朋友,两 人去年一起回国并同居,好得蜜里调油。她曾经碰到过他们一次,不知道现在他 怎么这副表情,打岔道:“好吧,你自己坦白,怎么得的这外号?” 秦湛哪里肯说,还是旁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甘璐才明白,敢情秦湛去国外留 学,入乡随俗取了个洋名叫Simon ,本来毫无问题,可是配上他的姓印到名片上 是Simon Qin ,经一向区分不了前后鼻音的本地人念来,俨然就是“西门庆”, 不知道谁最先这么叫了出来,然后跟他同样口无遮拦的女友小盼给他传开,大家 为之绝倒,见面便齐声叫他“西门庆”。他翻脸后,损友便改口叫“西门——没 有庆”,他哭笑不得,只好认命。现在大家通通都简称他为“西门”。 甘璐听得哈哈大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包内震动,拿出来 一看,是尚修文打来的。她现在完全没心情接他电话,将手机直接丢回包里不理, “西门大爷,请帮我叫果汁进来,谢谢。” 秦湛去按铃,钱佳西凑过来问:“西门真追过你吗?啥时候的事?” “你听他瞎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我妈再婚嫁给了他叔叔而已。” “哇喔——”钱佳西小小地惊叹一声,“你妈可真成功!西门的叔叔是万丰 地产的老板秦万丰啊,他的身家在本市也算很厉害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有什么可说的?我们连亲戚都算不上,很少见面。别提这事儿了,唱你的 歌去。” 大家玩得投入,甘璐却一直有点儿心神不宁,唱了一首歌便不再点,坐在一 边发呆,连秦湛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都没意识到。 “什么时候把妹夫叫出来一起坐坐吧。” 秦湛非常爱好社交,不止一次跟她提过这事,她一向都是随口推托过去。尚 修文只见过她父母,而且是分别见的,她还真不想拉扯上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 系,可是她突然心里一动,问道:“秦湛,你现在在万丰地产上班,行内的事应 该都知道吧?” “你是想打听房价走势还是业内绯闻?” 甘璐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好,想了想,“前几天看报纸登了报道,查出有建 筑用钢筋不符合标准,后来怎么处理的?” “不过就是有关部门跳出来表态,会加强监管和整顿,让广大市民放心罢了, 还能怎么样?话说回来,这件事确实很奇怪,雷声大雨点小,也没见有明确的下 文,而且业内还有些千奇百怪的传闻。” “什么传闻?” “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 甘璐简直有点儿急了,“你先告诉我再说。” 秦湛耸耸肩,“前几天在一个土地交易会上,我听人讲,爆料到报社的根本 不是什么热心市民。写这报道的记者透露,有人直接找到楼市周刊的主编那里, 给了非常明确的线索,而且一定要在报道中提到旭钢铁公司的产品问题和旭代理 商;主编到底觉得没有明确的证据,事情牵扯大了不好,只泛泛点了代理公司的 名字,没扯到旭。” “爆料的人是什么来路?” “他说得含糊,只说来头绝对不小,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和旭这么对着干。 旭差不多占据了本地五成以上的建筑钢筋供应,如果是外来钢铁公司来跟他们作 对,可真不明智。涉及物流、售后这些因素,大家不大可能因为报纸上一篇含糊 的报道就弃用旭的产品,更何况报道还不痛不痒,没有后续动作。” 甘璐沉吟不语,秦湛不免好奇,“哎,你怎么会关心这个?” “改天一起吃饭,我告诉你原因。” 才唱完歌的钱佳西坐过来,“小盼呢?你们成天跟连体婴儿一样,走到哪儿 跟到哪儿,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跟我吵架,一赌气跑回广州了。” 甘璐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懒得问原因。倒是秦湛看钱佳西一脸的不相信, 摊手说:“她莫名其妙发脾气甩了我,你不用这么批判地看着我吧?” 钱佳西奸笑,“好吧,我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给你点一首《好心分手》好不 好?” 尽欢而散后,秦湛送甘璐和钱佳西回家。甘璐先到,跟他们讲了再见,进了 大厦观景电梯内,按了十八楼。随着电梯上升,渐渐展现在眼前的是看不到边际 的城市灯光。这是她每天看的寻常景致,与尚修文相拥时,自然跟独自立于灯火 阑珊处感觉不同。 然而,她此刻的感受不仅来自于眼前夜景。贺静宜对她讲的话在她心头投下 了结结实实的阴影,她不知道,这个阴影仅凭自我调整能否消除。 已经差不多到了吴丽君平时上床休息的时间,甘璐不想吵醒婆婆,尽可能轻 轻地开门,放轻手脚进来一看,从吴丽君半开的房门下透出光亮,显然她还没睡 觉。 最近吴丽君的睡眠似乎不大好,有一天甘璐深夜下来喝水时,诧异地听见她 似乎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甘璐过去,见吴丽君正坐在套房的外间沙发上看书,她敲一下门,“妈,我 回来了。” 吴丽君点点头,“嗯”了一声。灯光下,只见她平素一丝不乱的头发因为靠 在沙发上略微散开,面孔看上去也有几分憔悴之色。 “您早点儿休息。”甘璐无意再讨没趣地过问她的身体,只决定记得回头在 电话中对尚修文讲,提醒他关心一下他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