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 人的一生中并不缺少机遇,但是,机遇永远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邢凯在语言方面的造诣得到外交大使的连连赞许。关于这件事的起因吧,说巧 不巧——国庆节的那一天,在这中华儿女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中方大使在使馆内 举办“国庆联谊会”,热忱邀请各国外交官喝喝茶聊聊天,由此增进各国与中方之 间的友谊。 当日,中方派出训练有素的翻译官若干名,分别安排在各国外交官身旁。而其 中,德国外交大使因为在途中出了些小状况,所以不能按时到达联谊会现场,致电 致歉之余告知中方大使,他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后抵达。中方派出的德语翻译得知此 消息后,在得到参赞(外交官称谓)的允许下,暂时离席去了趟洗手间。可就在这 时,德国大使又提前到达会场。虽然翻译不知去向,但中方大使绝不会自乱阵脚, 率先用流利的英语与对方友好握手,德国大使自然也用英语回应,可当介绍到他的 夫人时,中方大使不由在心里擦把汗,因为德国大使的夫人是一位热情的法国女人, 边向中方大使行握手礼,边用法语交谈。 邢凯原本站在第二排,这会儿也没时间向上级领导申请,只见他从容地走到中 方大使身旁,轻声告知我方大使,德国大使夫人所讲的是——她去中国旅游过很多 次,称赞中国的丝绸很漂亮。 说通俗点,外交大使就是中国的脸面,代表中国人的形象及修养,出一点纰漏 都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不,邢凯帮大使当场解围,大使无暇多想,指示邢凯回复对 方“中国欢迎你”。 而邢凯,必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不但向大使夫人表示中国 人民对法国人民的友好态度,并用德语向德国大使一同发出“游华”邀请。 邢凯热情洋溢的笑容以及对答如流的应对,无不令德国大使夫妇赞不绝口。并 且,中方大使对邢凯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 就在联谊会结束之后,中方大使独自与邢凯进行会谈。大使在会谈中得知,年 纪二十六岁的邢凯,不但精通韩、法、德、英、俄五国语言,而且受过正统的军方 训练,具备专业的文化素养。之后,大使对邢凯展开一系列的深入调查,最终决定, 提升邢凯为政治部第一秘书。(一等秘书往往负责重要的业务方面的事务,对外办 理一些政治性或事务性的交涉。) 于是——这一个几乎不可能依仗投机取巧撞见的机遇,偏偏让邢凯抓住了。 但是,邢凯婉言谢绝这一个羡煞旁人的职务,而是提交调动报告,请求返回中 国外交部任职,希望外交大使可以给予中肯的推荐。 大使虽不愿放走人才,但人各有志,在哪里工作都是为中国人民效力,所以, 一封推荐信传真至外交部部长(外交部最高领导)手中。一个月之后,外交部长按 邢凯的专业所长,破格委任邢凯为——礼宾司接待处副处长。( 政府中专管迎宾仪 式的部门。副处级干部。) 职务与级别对应关系为—— 国务院总理:一级; 国务院副总理,国务委员:二至三级; 部级正职:三至四级; 部级副职:四至五级; 司级正职,厅级正职,巡视员:五至七级; 司级副职,厅级副职,助理巡视员:六至八级; 处级正职,县级正职,调研员:七至十级; 处级副职,县级副职,助理调研员:八至十一级; 科级正职,乡级正职,主任科员:九至十二级; 科级副职,乡级副职,副主任科员:九至十三级; 科员:九至十四级;办事员:十至十五级。 外交大使属于处级干部。也就是说,邢凯的父亲邢复国身为军委副主席属于国 家三级干部,用鲜血及功勋铸造了今日的地位。而邢凯则是凭知识、实干力及一点 好运气冲出云霄。 年仅二十七岁的邢凯,有幸成为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礼宾司接待处副处长。 …… 虽然各方贺电不断,父亲邢复国恨不得放下手头工作亲自跑到汉城接儿子,可 说实话,邢凯现在最想见的人,最希望收到认可的人,依旧是邢育。 下了飞机,邢凯马不停蹄往家赶,想到邢育,一点都不觉疲惫。 他为了制造惊喜,在街口花店买了一捧玫瑰花,满天星洒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 幻想邢育至少会展现一个甜美的笑容吧。 邢凯掏出家门钥匙,两年来,他用各种钥匙打开过无数道门,有的门里放着国 家机密要案,有的门里摆着各**方资料。但他最迫切开启的,还是自家的大门,因 为那里住着一个等待他凯旋的家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金毛大育嗅到主人的味道,冲出狗窝,在他身边欢蹦乱跳,他高举玫瑰,笑得 灿烂明媚。 “小育我回来喽……”邢凯轻声呼唤,蹑手蹑脚走进客厅。 话说他在上司及同事面前总是表现得沉稳干练,可是一回到家,就会立刻卸下 庄严的面具,只想做回懒惰又偶尔爱乱发小脾气的自己。 邢凯连叫了几声却始终得不到邢育的回应,但他可以确定邢育在家,因为锅上 正炖着喷香的红烧排骨,他只是没告诉邢育下午就会到家。 邢凯见邢育的卧室房门紧闭,贼贼一笑,鬼鬼祟祟旋转门把手,如他所料,那 丫头果然没锁门,倏地,他将房门大力推开,同时为了吓唬邢育,“啊啊啊——” 地怪叫一声! “……” 靠,不在屋里。 邢凯垮下肩膀,环视一尘不染的卧室,深吸了一口气,回家的感觉真不是一般 的好。 他顺手将玫瑰花束放在写字台上,却没注意到桌面上的水杯,只见盛有多半杯 水的马克杯顷刻翻倒,邢凯惊见水流顺着桌面向抽屉缝隙延伸,于是,他一面扯过 毛巾堵抽屉缝儿,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拽抽屉,可能是他用力过大,原本上锁的中央 抽屉,竟然在他一个蛮劲的拉动中挣脱锁眼,突如其来的重量超越他的承受力, “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抽屉摔落在地。 “……” 邢凯俯瞰七零八落的物品,抓了抓发根,怎么办?嗯!擦干桌椅,快速收拾, 推回抽屉,关上房门,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到这,做贼心虚的他,擦桌擦椅,蹲在地上整理撒落一地的物品。 他首先看到两本烈士证书,却联想到别的事儿——当初他很讨厌邢育,所以丢 掉邢育挚爱的白球鞋。可后来,当他得知那双鞋是邢育父母送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礼 物之后,他又深感内疚,为了赎罪,跑遍北京城,才买到一双近似于原本那双的白 球鞋。他为了让仿冒品以假乱真,还特意把崭新的白球鞋刷得很旧,再偷摸送到邢 育卧室。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走进邢育的卧室。当时邢育不在家,他出于好奇心,翻 找她锁在抽屉中的物品,初次知道邢育的本名叫“安姚”,取自父母的姓氏。后来, 邢育刚巧回到家,他没能从抽屉缝儿里揪出更有价值的讯息。 不过今天嘛……嘿嘿,反正会挨骂,不如窥它一窥? 邢凯蹲在抽屉前,扒拉开浮在表面的几本书,再次看到那个上锁的木盒子。 他拿出来晃了晃,挺沉。他又看了看锁眼的构造,非常简易的挂锁。 邢凯搓了搓下巴,挂锁属于最好开的一种锁,只要将细铁丝弯折成小钩子的形 状,伸进锁孔,轻轻搅动两下,锁就打开了。(在军校的时候,他与他同宿舍的饿 死鬼们经常开这种锁偷拿食堂的馒头。) 邢凯有一种预感,木盒里肯定藏有关于邢育的秘密…… ——心动不如行动!开了再说! 邢凯火速从工具箱里找来一根细铁丝,一面獐头鼠目提防邢育回来,一面捅锁 眼儿……咔嚓一声,不到三、两下,顺利打开。 他打开盒盖,看到一本红色塑料质地的超老式的厚笔记本,这种本在七十年代 初很盛行,一般可作为奖品赠与学生或劳动标兵。看这陈旧的外包装,至少超过十 五年。 邢凯谨慎地打开第一页—— 《直到生命结束才会停止记录》——安姚,1990年7 月9 日,十岁生日留。 邢凯哑然失笑,依着床边坐下,屁大点孩子就这么多愁善感呢。 【妈妈抽空陪我过生日,送给我一个漂亮的日记本,就是我现在写字的这个本 子,红艳艳的封皮很喜气。但是爸爸没回来,说句不孝的话,我只有看到挂在墙上 的结婚照,才能记起他们的模样。不过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生日,我会 给自己煮一碗面条,趁热吃完,许的愿望每年都一样——希望爸妈可以陪他们的女 儿庆祝下一个生日。】 【啊,我说要写到生命结束那天,那就一定会做到,可问题是,如果我在死之 前眼睛先瞎掉了怎么办?嗯,我要做个言而有信的人,从现在开始练习闭眼写字, 即便看不见了也不会影响写日记,呵呵,真是好主意。】 邢凯看到这里扬唇一笑,邢育果然和一般女孩的不一样,十岁的小脑瓜就装了 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开始快速翻阅日记,果然,后面的字迹越来越乱,想看清她写的是什么还真 不容易。 直到他翻到一章折页,渐渐放慢了速度。 邢育用去一页纸,用圆珠笔描绘了几个大字——《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 》 【1995年3 月12日。我初次见到邢凯,他比我大一岁,但个头却高出我许多, 他对我充满敌意。常听人说**自以为是,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而且我看得出,他的 傲慢只是在掩盖他脆弱的一面,他惧怕有人闯入他的内心世界,因为那里住着一个 孤独的孩子,我要找到那个孩子,尽我所能陪着他。并非我博爱,而是期盼那个孩 子陪伴同样孤独的我。】 【1995年8 月15日。邢凯热衷于书信交笔友的活动。看他对除我之外的女人大 感兴趣,说实话,我心里挺高兴的,至少可以填补他的寂寞。】 【1995年9 月26日。邢凯约一名女笔友见面,我本不想打扰,但是那个女笔友 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怕邢凯学坏,所以从中捣乱,气得邢凯负气离开。可后来想了 想,我好像不该多管闲事,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高兴就好。 到了晚上,邢凯对我动手动脚,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想看我掉眼泪, 我却打破了他的头,让他疼得掉眼泪。我故意用力打他,他侵犯我无所谓,但他要 是对这种事上了瘾,也用强硬的手段侵犯其他女人该怎么办?不能因为我的无所谓 看着他走上歪路。所以,对不起邢凯,我出手有点重。】 【1996年5 月11日。邢凯获得校级跆拳道第一名,他认为自己终于在我面前扬 眉吐气了一回,可我是真心替他高兴。邢凯你真棒!】 【1996年6 月19日。邢凯开始对我逐渐发育的身体感兴趣。于是我将计就计, 用分数线做为交换条件。因为我知道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当我在杂物室里看到许多 出自他手的小发明时,就知道他只是懒得学。还有,其实我已做好心理准备,迟早 会给他,他没必要太着急。】 【1996年7 月15日。可以说,今天是我生命中的转折点,就在这一天,在这大 雨纷飞的一刻,注定我未来必须要走的路——邢凯扔掉我最爱的白球鞋……】 “唰!”的一下,邢凯顿感日记本飞上半空……同时,邢育不悦地俯瞰着他。 邢凯则木讷地眨眨眼,刚看到最关键的时候啊啊啊啊…… 邢育旋身而去,跑进书房,反锁屋门,将日记本锁进保险柜里,然后立刻修改 了密码。 “小,小育,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真不是,因为水洒了,我顺手一拉抽屉,就 开了……”邢凯轻轻敲响门板,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看到重点了!妈了巴子的,后悔 莫及啊! …… 邢凯在门口足足站了十分钟,邢育这才打开门。 她注视邢凯的双眼,邢凯心虚地闪躲目光。当她从邢凯的神态中确定他没有看 到日记里的重点之后,歪头浅浅一笑:“哥,欢迎回家。” “……” 邢凯如释重负地吸了一大口气,随后两腿一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装死……怎 么办,太想看日记中的内容,要么,炸开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