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带着我的体温上路(10) 夏苏坐在办公室摧残面前那一袋纸杯,眼睛时不时看一下面前的手机,看一 眼就在心里责骂自己无聊,干吗还要等他的电话呢?她面前有好多纸杯,她把它 们朝门口的垃圾筐子扔,一扔一个准,她扔最后一个,却扔在从外面回来的田左 头上,田左的头正中间秃了,纸杯正扔在秃顶上还弹了一下,落在地上。田左弯 下腰把那个纸杯捡起来丢在筐里说,你这是在练枪法哪? 夏苏直说不好意思啊,田左笑说,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丢绣球。田左挺 幽默的,夏苏并不是太喜欢他的这样子,他盯着你看,好像蜜蜂采花粉似的,好 像目光带了小钩钩似的。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明说,只好有时让话里带些小刺。 田左接着说,小夏啊,我昨天晚上梦见你啦。夏苏笑了说,没做啥违法乱纪 的事吧?他哈哈大笑说,哎我说现在这小丫头咋就这么直接哪?她说,你做梦梦 见我,那叫密切联系群众。我有一回做梦也梦到你啦。她逗他。他说,我没做对 不起你的事吧?夏苏说,没有,你在梦里开会呢,批评我开会不带本子记录。他 说,挺普通的。夏苏笑眯眯地说,不普通啊,那说明你在梦里梦外都是领导啊。 他笑了几声,眼睛盯在电脑上骂股票的娘。这是他每日的必修课,不管是赚了还 是赔了,骂娘是少不了的,骂婊子养的长春经开一口气缓过来了。婊子养的这话, 时常挂在武汉四十岁往上的男人的嘴上,也不定就是骂人,就这么一句口头禅, 就像他们自称老子一样。 贺年还是打来了电话,夏苏一看号码就挂,可电话却不依不饶地响。她只好 接,边接边朝走廊走。他在电话里没有明确地道歉,若无若有地表达了歉意。让 一个男人认错有时比登天还难,他能这样,她准备借着他的台阶下来。她说,不 就是问了一句话嘛,怎么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的。她说,我就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想想也是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在电话那边笑,柔软的笑,就像伸出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打击力度都没 有。她想着抱怨也没意思,但接下来说起林小朵,她还是抱怨了,她说就跟拉皮 条似的。 她说,肖虹虽然在照顾她姐姐,可她的公司还在运转,她的调查员还在西安, 已经在画廊里发现了署名林小朵的画,只是还没有打听到她本人在哪里。 等她说完,贺年才说肖虹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听他这样说,夏苏就说,又 是我一厢情愿,我怎么就这么堕落地跟拉皮条似的? 这一回贺年没有发火,立刻转移了话题说,晚上去看看肖虹的姐姐吧,听说 挺严重的,一直没醒过来,然后请她吃晚饭。她答应了,约好下午6 点在同济医 院门口见。 打完电话,贺年半躺在公司靠窗的沙发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他的身上盖 着薄被子。他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二尺大小的飞天图。那是昨天刚刚收到的,调 查员在西安寄回来让他看的,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林小朵的作品,盖了两方印,那 个" 林" 字印他见过的,两棵树写意地排在一起。 以前听人说当年画飞天的画师,在敦煌的石窟里画的都是他们爱的女人。他 想林小朵在画飞天时想起了谁。 他半躺在阳光里,让心思再一次沿着时光一路后退,那时的憧憬,那时的心 跳,那时的忧伤,那时他坐火车去西安,好像一下子都回来了。 很突然地,他接到林小朵母亲的电话。她母亲用久违的白莲话说,小贺啊, 我知道你喜欢小朵,可小朵,嗯,说实话吧,她喜欢了一个同学,现在那个同学 去加拿大了,她舅舅呢也在那边儿……她母亲又说,小贺,你是个好伢子,为小 朵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