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敲开门的那一刻,我们同时惊呆了。 郝楠不再是清瘦简洁,衣冠楚楚的白马王子,他头发凌乱,胡子像杂草一样 疯长,眼睛红肿,面容消瘦。 “小晔。”他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我的眼泪应声而落。 我们深情的凝视着对方,每一秒都是沧桑。 正当我在泪眼婆娑中酝酿着与郝楠同样的悲伤情绪时,我听见屋里传来脚步 声,应声望去,竟吓得我魂不附体。因为我在泪眼中看见了郝楠的父亲,上次给 我做了一桌好菜的叔叔。 我的脑子因受了刺激而短路,脸上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嘴里已经话不成句 :“他?你?你爸爸,他不是。。。” 我想说你爸爸不是死了吗,不过“死”字在与他爸爸四目相对后,被我生咽 了回去。 郝楠这才明白我为何这般傻子一样的反应,他说了句话我当场背过气去,他 说“那不是我爸爸。”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脑子飞快的转动,迅速整理着人物的关系,心想既 然家里的这位老人不是他爸爸,那么。。。。于是我脱口就问:那你爸爸呢? 死了。他咬着后槽牙,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前阴云密布。我真恨不得抽 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站在门口,像个昏场的演员,局促不安手心冒汗。 那位叔叔面带尴尬又不失热情地招呼我进屋。我正想就坡下驴,先进去再说, 可是郝楠却替我回绝了叔叔的好意。他说不用了,我们要出去。话语中的冷漠告 诉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走出大门,郝楠一直把我搂在怀里。他的怀抱有种说一不二的霸道,不容我 挣脱。此刻我也不想挣脱。我默默地陪着他走,体味这静谧的沉默。 我想起从前很多个日子他都是这样霸道地揽着我和他一起压马路,重庆的大 街小巷,坡坡坎坎,都有我们依偎的身影。他很少迁就我,生活上他有绝对的大 男子主义。但就是他的大男子主义激发了我骨子里潜藏的所有小女人情结。 当我看到女伴们一个个把男友驯的俯首帖耳,我不急不忿,依然在他怀里小 鸟依人。 他平时话语不多,眼里有淡淡的忧伤,让我琢磨不透。可我那时候觉得男人 就应该这样,忧郁即是深沉,深沉意味着成熟,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成熟的男 人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我对他背后的忧伤从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妈妈 会对我盘根问底。 我谈恋爱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哪里逃的过妈妈的火眼精精。妈妈看我一脸幸 福的模样,却不由得为我担心起来。用妈妈的话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 说话做事就像脑子缺根弦似的,她生怕我被人骗了,怎么能放心的下呢!所以当 我好不容易交上一个玉树临风的男朋友时,我妈比我还上心。天天逼着我汇报恋 爱进程。 有一次妈妈问我他父母是干什么的,家住北京哪个地方,家里什么情况?一 连提了十几个问题,我却没一个能答上来的。 妈妈急了,说你真是缺心眼,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干 什么的! 我不解地反问,我是跟郝楠谈恋爱又不跟他爸爸妈妈谈,管他爸妈是干什么 的呢? 我抱着在一棵数上吊死的决心,无比坚定地说,只要我和郝楠在一起,只要 他对我好就行,就算他家是要饭的,我也认了。 就我这样头脑简单的人,人缘超好,绝对一呼百应。要在过去,唤来众兄弟 姐妹我就在重庆占山为王了。 我妈不屑,瞧你这点出息,跟混世魔王似的,理想就是做个女山贼! 对了,我就这点出息。我向来就是个懒惰的人。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大志,用 中庸之道聊以自慰,但幸运的是,老天总是眷顾我等平庸之辈,刚上小学就凭着 可爱的脸蛋和抹了蜜的小嘴赢来了大队长的头衔;中学时学习虽不勤奋也总能混 到前几名,老师竟也委以我“班长”和“学习委员”的重任;到了大学我依然是 学生会的活跃份子;工作后不久又接连升职,前程一片锦绣。似乎这一切都太顺 利了,不用我过多努力大家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认可我。看来,真应了郝楠那句话, 老天的确在对我流口水啊! 跟郝楠在一起后,我就更没出息了,一心盼望赶紧毕业嫁人,做他的小媳妇, 再给他生个胖娃娃。 可是,他怎么就是不结婚呢。这个问题无数次的被妈妈和朋友们问起。 于是有了下面这些猜测:“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要不就是父母离异了。” “大概有一个苦难的童年。” “八成是心智不健全。” “不是在北京还有一童养媳吧?” “神经!”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心里却越发不塌实了,总觉得他有什 么心事瞒着我。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