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速通公司老板对于锦是很器重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一家店面交给她一个外地来 的女孩子去经营打理。但是,就是公司的这份器重和信任,使于锦更觉得难以向老 板启齿,自己刚刚接手这间网吧不到两个月,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向公司 交代呀!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没法交代也得交代的。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第二 天一大早,于锦就赶到公司,把网吧被砸的详细经过和目前的处理情况向老板做了 汇报,准备随时接受老板的一顿臭骂,她甚至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最坏打算。 然而,出乎于锦的意料,老板并没有过分地责怪她,反而一个劲地安慰她,要 她不要太紧张,事情出了就出了,出了事就不要怕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板还 要求她这段时间要全力以赴做好善后工作,想方设法尽量使公司的损失降到最小, 其他的不要考虑那么多了。老板还向于锦透露,其实公司对是否还继续经营网吧一 直也在犹豫不决,公司已经意识到网吧业的前途实在不是太光明,加之政府职能部 门监管过严和媒体不负责任和以偏概全的报道,使网吧简直成了洪水猛兽,越来越 不好做了,公司决策层已早有了撤出之意,只是由于他们的经营状况目前还相当不 错,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这下好了,他们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老板的这些话虽然说的也是实情,但于锦还是听得出,老板的话里面,有一多 半是给她减轻压力的意思。老板越是这样说,于锦越觉得过意不去,老板如此器重 自己,自己也决不能让老板失望。于是,她向领导保证,绝对不让公司的利益受到 损害,一定要让砸店的歹徒受到应有的制裁,并赔偿全部损失。 老板听了于锦的保证,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做企业的,不论处 理什么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益。所以呢,在处理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你就 要把握一个原则,就是谋取公司利益的最大化。” 见老板这么宽宏大量,于锦的心里着实轻松了不少。自从昨天事情出来后,她 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连一口水也没有喝,她简直快受不了了。 离开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老板又一直在安慰她说:“小于,你不要太紧张了, 就按你的想法去处理吧!经历一下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所 以,你不要太责怪自己。” 回到办公室,于锦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要她赶紧赶到网吧去,派出所的同 志要带着物价局的人去给他们被砸的物品估价,半个小时后就到他们那个网吧了。 于锦撂下了电话,赶紧从公司里出来,打了辆车赶到了网吧。 于锦赶到网吧的时候,警察和物价局的同志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于锦忙对他们说了声“不好意思”,就从包里拿出钥匙赶紧开了门,把公安局 和物价局的同志让进了屋里。 物价局来了两位同志,一个年纪稍长一些,是个女的,一个年纪稍轻一些,是 个男的。两个同志进屋一看,都感觉相当气愤,对于锦说:“他们怎么这么狠啊? 一点好东西也不给你们留,你们怎么得罪他们了?” 于锦就有些委屈,说:“我与他们根本不认识,他们就是喝了点酒,借酒发疯 呢。” 那天在现场的那个警察就说:“那两个家伙真是喝多了,那天在派出所到了后 半夜还在喊。” 物价局的一个同志接着说:“你说喝酒有什么好处,这种情况还不得判他好几 年?” 警察说:“至少也得三年吧,按规定,故意毁坏财物够五千元就可以判刑了。 这么多台电脑,哪一台不值几千块钱啊,加在一起可真够他们受的了!” 另一个警察看了一眼于锦,说:“这也说不准,听说那两个家伙有个舅舅挺厉 害的,是一个什么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呢,很有些能量的。” 于锦对这个警察的话却不以为然,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么多省长部长 触犯了法律还都判了刑呢,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外甥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公安局和物价局的几位同志听了于锦的话,谁也没有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物价局的那个女同志说:“不管其他的了,我们抓紧时间工作 吧,一件一件地清点,估计到中午能清点完就不错了。” 这时,那个警察示意于锦跟他到门口,说有点情况要再问问她。 于锦跟警察来到门外,那个警察像一个大哥哥训小妹那样说她:“你怎么那么 不懂事,赶紧去给物价局的两个人备份礼品呀,他们这么一开始清点,价值多少可 都是他们说了算了。” 于锦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给别人送过什么礼品,就赶紧问警察:“买什么礼品 好呢?” 那警察有些生气了,说:“这还用我教你吗?你们做生意的人还用我教你这个 吗?” 于锦很诚恳地说:“我真的不太懂,我也是刚从外地来这里上班的,就麻烦你 教教我吧。”说着,于锦真是急得要掉眼泪的样子。 警察一看于锦是真的为难,就对她说:“现在去买东西恐怕也来不及了,干脆, 你进去每人给他们1000块钱算了。你一个人先进去,东西点完就来不及了。我先在 外边站着,等一会儿我再进去。” 于锦就掏出自己的钱夹,把里面所有的钞票都拿出来查了一查,总共只有1700 块钱。于锦就又向警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那个警察倒是个爽快人,立即从自己口 袋里拿出了300 块钱递给于锦,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唉,碰上你这样的当事 人,真是没有办法,快进去吧!” 于锦向那个警察道了谢,就赶紧进了网吧。物价局的两个同志已经在清点物品 了。她就拿着两千块钱,一分为二,每人递过去一沓,说:“你们这么辛苦,给你 们买水喝吧!”那个年轻的看了年长的那个一眼,把两千块钱一块接了过来,装进 了自己包里,对尚冰说:“你快帮着清点东西吧,这里都有什么东西你最清楚,千 万别拉下了什么,你清点仔细点。” 那么多电脑碎片,清点起来还真是很麻烦。物价局的两位同志工作很是认真, 每捡起一块碎片,都要一一找到它们的来处,一点也不马虎。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清点完了,物价局的同志让于锦在单子上签了字,又 问于锦当初购买电脑的发票还有没有。这家网吧都开了好几年了,刚来的于锦哪里 知道这些啊?她就赶紧给公司财务部门打电话询问。还好,公司还都保存着。物价 局的同志就让于锦到公司取了发票给他们送到物价局去,越快越好。于锦问明了详 细的地址,答应下午就给他们送过去。 从网吧出来,于锦留他们一起吃个午饭,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说是还有几个现 场要去。于锦也不再强留他们,警察就带着物价局的同志走了。 那个警察走出了几步,又转回来,嘱咐于锦网吧现场先不要动,他们所里的领 导可能也要来看一看。于锦再次小声地向那警察道谢说:“谢谢你了,我会很快把 钱还给你的。”警察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领着物价局的同志上车走了。 送走了警察和物价局的同志,于锦就准备回公司去,刚要锁门离开,从旁边走 过来两个人。于锦一看,其中一个人她见过,就是昨天晚上在这里给警察发名片的 那个人,另一个她不是太熟悉。于锦不知道他们什么来意,就有些不高兴地问: “你们来干什么?” 那个人忙陪上笑脸,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于锦,结结巴巴地说:“实 在是对、对不起,于小姐,我对家人管、管教不严,向您道、道歉!” 于锦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知道了这个大舌头叫侯标,是标氏房地产公司的老总。 她随手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爱搭不理地反问侯标:“侯老板,你是当老板的,也 应该懂点法吧?我们的店被砸成这样,生意都做不成了,你光道一句歉就行了?” 侯标满脸陪着笑,对于锦说:“那是那、那是,我们愿、愿意赔偿你、你们的 损失,一切都、都好商量,只要不闹上法、法庭。” 于锦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你是什么意思?” 侯标说:“于小姐,我的意思是,只要把、把人放了,赔偿的问、问题好商量, 我可以多给你们赔、赔钱,只要你、你们开、开个价。” 于锦一听他这种财大气粗的说话口气,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她平时最讨厌一 些人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好像有了钱就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眼前, 这个侯老板看到自己的人把人家的店砸成这样,一句客气的安慰话也没有,张口就 要赔钱了事,于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抢白他说:“你有钱就了不起啊? 你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想砸就砸、 为所欲为了?” 侯标一看于锦生了气,连忙解释:“于小姐,我不是那、那个意思,我不、不 是那个意思。” 于锦继续抢白他说:“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上法庭? 是害怕打官司吗?” 侯标越是着急说话越是结结巴巴:“我也不、不、不怕打、打官司。” 于锦说:“那就好了,你既然也不怕打官司,那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到 法庭上见吧!”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往外走,拿钥匙锁门。 侯标一看于锦要走,急忙上前拦住了她,说:“于小姐,您别、别走,咱们好 好商量商量。” 于锦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咱们只好一切都按法律程 序办吧!” 侯标简直有点乞求于锦了,说:“于小姐,你别、别这样,你不知、知道,那 两个人是我的亲、亲外甥。” 于锦没等侯标话音落地,就依旧没有好气地抢白他说:“啊,你是谁呀?你外 甥就那么了不起呀?” 侯标听了于锦的话,越发有些着急了,说道:“我是说,我其实不、不怕打官 司,法院我、我也认识人。我是说,把人给判、判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好处, 顶多再赔、赔你们一点被砸坏的电脑钱,还是折过旧、旧的。说真的,我就是想多、 多花些钱,不让我外甥受、受罪,否则,我没法向、向我妹妹交代。” 于锦一听他说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法院有人?你没法向你妹妹 交代?那我们法院就没有人了?我就好向我们公司老板交代了?” 侯标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妥,就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于小姐,我 是诚心诚意的,我愿意多、多赔偿你们钱,就是别再追、追究两个孩子的刑事责任 了。” 于锦说:“追究不追究刑事责任,好像不是我说了算吧!” 这时,旁边那个人搭腔说话了,他先递给于锦一张名片,跟于锦说:“于小姐, 我是侯总的律师,我们侯总的意思是,你们只要答应不追着不放就好说,咱们之间 达成了协议,我们把钱赔偿给你们,你们到物价局去说明一下情况,说你们被砸坏 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在5000元以下,公安这边我们去办。” 于锦接过那个人的名片看了一下,知道他姓许,是一个什么律师事务所的合伙 人,标氏公司的法律顾问。于锦心想,看样子他们真是诚心诚意的,但她还是觉得 那不太可能,那两个小子砸店的情景又在她眼前晃动起来,他们实在是太猖狂太可 恶了,不判他们几年徒刑就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5000元以下?亏他们想得出?于 锦心想,刚刚就损失了2000元呢!5 万元还差不多。但是她不想再和眼前这两个人 纠缠下去了,她要赶紧回去找电脑发票,物价局的人还等着要呢。于是她就顺口敷 衍地说:“多少都好商量?” 侯标和那个许律师都以为于锦同意了,两个人眼睛同时放起了光,几乎异口同 声地说:“是是,多少都好商量。”大舌头侯标说话也不结巴了。 于锦就说:“那好,我回去跟我老板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再给你们回话。”说 着就要往外走。 侯标赶紧说:“那好那好,你商量好、好了给我打电话,我等、等你消息!” 从网吧赶到公司,于锦就到财务室去找电脑发票。发票有是有,可找起来很麻 烦,因为那些电脑不是一批购进来的,分了好几批呢,并且财务上都已经做了帐, 装订起来了,找起来确实很不容易。财务室的那个中年妇女拉着个脸,有些很不情 愿。于锦就一直陪着笑脸,一口一个“大姐”地叫着,她才算给找了出来。于锦拿 着发票,又跑到复印室一张一张复印好了,准备赶紧送到物价局去,那些复印件物 价局要留存的。 坐上了出租车,于锦才忽然想起来老板说的“谋求公司利益最大化”那句话, 她脑袋里闪过一丝念头:侯标的话其实也很值得考虑的。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 把人给判了,自己这边得不到足够的赔偿,公司不是更亏了吗?因为,那两个小伙 子虽然可恨,但确实和自己也无怨无仇,就是喝多了酒。真要把他们判个五年六年 的,而自己也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何必哪?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了:还去不 去物价局?自己如果把发票往物价局一送,再想改口可就难了。她又想到了谈志刚, 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问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于是,她让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下了车,赶紧给谈志刚打了电话。 谈志刚正在家里四处打电话联络演艺明星呢。河南有一个县要搞什么“大蒜节”, 想组织一台文艺晚会,通过一些渠道找到了他,他当时夸下了海口,说自己可以把 宋祖英请过去。县里领导一听说宋祖英来,都很激动,说只要能请到宋祖英,演出 费上好商量,他们现在一天一个电话催他,问宋祖英一事的落实情况。说实话,请 宋祖英是谈志刚顺口说的,因为他知道地方上的个别官员都迷恋宋祖英,所以当时 就有些吹牛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当了真。宋祖英那么大的腕,又是军队的演员, 不归他们市文联管,他怎么能说请到就能请到呢?但既然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就 得去努力争取,为此,他正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四处联络,想方设法地去 联系宋祖英呢!正在谈志刚焦头烂额的时候,于锦打来了电话,他烦躁的心却一下 子安静了下来。听于锦说了最新情况,他立马放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让于锦在路 边等他,他马上开车过来,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谈志刚很快就赶过来了。这一阵子,谈志刚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学妹于锦 的事情这么在意,这么上心,只要她需要,他随时可以放下自己的事情来为她效劳。 那种感觉很奇妙,朦朦胧胧的,模模糊糊的,想也想不透彻,说也说不清楚。 于锦上了谈志刚的车,还没有坐稳,谈志刚就着急地问她:“有了什么新的情 况?你给我好好说说,刚才在电话里我听得不太清楚,有点稀里糊涂的。” 于是,于锦就把她怎样领着物价局的同志清点损失情况,侯标和律师怎样去找 她,跟她怎么说的,原原本本地跟谈志刚说了一遍。 谈志刚听了,没有说自己的意见,伸手向于锦要侯标的名片:“拿过来我看看。” 于锦就从包里把侯标给他的名片找了出来,递给了谈志刚。 谈志刚接过了看了看,说:“还真是他?” 于锦问:“怎么,你认识他?” 谈志刚说:“我倒不认识他,可他的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你不知道,本市的 几个有名的楼盘都是他们标氏房地产公司开发的。” 于锦问:“看来他这个老总真不是冒牌的,那怎么办呢?” 谈志刚说:“别管他名气多大,打官司咱不怕他,是他们违了法,是他们的人 在里面押着,现在是他求咱们,主动权在咱们这一边。” 于锦说:“那就不要理他们了,按法律程序和他们法庭上见吧!” 谈志刚想了想说:“不过,他们说的也是个理,如果真把他那两个外甥给判了, 就是能够附带提起民事诉讼,我们得到的赔偿也是很少的,顶多能把被砸坏的电脑 的损失找补回来,其他像营业损失、误工损失就不好说了。再说了,人都给判了, 民事赔偿他们不赔了怎么办?他们如果破罐子破摔,就说家里没钱,侯标也不管了, 法院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这点事跑到东北他们老家去强制执行吧?就是能去, 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钱吗?要是家徒四壁没有执行能力怎么办?” 听谈志刚说了这一席话,于锦又开始担心了,不知所措地说:“那应该怎么办 呀,谈哥?你得给我拿个主意啊!” 谈志刚看了看于锦,真诚地说:“主意还是得你自己拿。要按我的意见,你们 公司也不会在乎他们赔多少钱,就该把那两个猖狂的小子狠狠地给判了,要不然我 们这口恶气怎么出得来?再说,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出来了还是改不了,没准 又犯什么事,怎么办?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怎么办主要还是看你们了, 毕竟受损失的是你们公司的财物。” 于锦听了谈志刚的话,想也没想地就说:“那好,我按照你的想法做,就不理 他们了,到时候让法院狠狠地判那两个小子吧!我这就把发票给物价局送去。” 谈志刚说:“不管怎么样,物价局的发票你都要送去,这个不能耽误,现在形 势越是严峻,对方越是着急,我们和对方谈判越有主动权,如果我们现在什么也不 主张了,对方肯定就不着急了。你只管先把发票给物价局送去,待会儿我再带你去 找一个法院的朋友,也是咱们一中的校友,到时让他帮帮忙。” 在去物价局的路上,于锦的心里一直在进行思想斗争,她觉得真是不能和侯标 私了。那两个小子砸店时的狂妄和嚣张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闪现。对于他们,不 能有丝毫的同情。就像谈志刚大哥说的,如果自己同意私了,把这两个人放了出来, 他们没能接受教训,说不定又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于锦主意已定,就 又给谈志刚说了自己的想法,谈志刚很高兴,说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他说刚开始 听于锦说想私了时,他忍了几忍没和她翻脸,主要念及她是学妹,又是初来乍到, 怕她在老板那里不好做,才耐着性子帮她分析利弊,要她自己拿主意。他跟于锦说 :“窃以为,虽然现在是干什么都以经济利益为中心,但做人的原则和骨气还是要 有的,自古士可杀不可辱嘛,店子被砸成那样,为了几个铜板就放弃对坏人的追究 和严厉打击,实在有损尊严!”现在于锦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感到很高兴,车开得 也快了起来。 从物价局出来,已经快下班了,谈志刚就带着于锦又去找了郑平,一起吃了汉 拿山,领郑平看了现场,要郑平到时候尽量帮一下忙,把那两个小子狠狠地判了。 与郑平分开后,谈志刚开车送于锦回公司。于锦觉得,她有必要把这个最新情 况向老板汇报一下。虽然老板已经授权她去处理,但这毕竟是公司的事情,毕竟这 件事关系到公司的利益,她还是有必要把这些情况向老板汇报一下。给老板打通电 话,老板正好还没有走,正在公司加班,于是于锦就叫谈志刚送她直接到公司来。 到了公司,于锦让谈志刚先回去了,自己来到老板办公室,简明扼要地把侯标 找她的事情汇报了一下。还顺便把去安北区法院找了老乡的事情也说了说,说案子 如果起诉到了法院,准备让老乡狠狠地判那两个小子。 于锦的本来意思是想让老板知道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力度和进展情况,没曾想 老板一听说标氏地产老总,一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求于锦尽快把侯标约到公 司来,就他开出的条件好好谈谈。于锦心里不是太乐意,因为她实在忘不掉那两个 小子在砸店子时的狂妄和嚣张。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谈的呢?怎么能够心慈手软 呢?要按于锦的意思,恨不得给他们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才能解恨。 但老板不是这样想的。老板的意见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讲最终目的的,如果 真的把那两个小子给判了,公司能得到什么好处?到时候恐怕连基本的赔偿金也难 以拿到手。老板也很清楚,现在法院的判决有好多都是一纸空文,好多刑事附带民 事的案子最后的民事赔偿部分都难以执行。你想啊,人家人都进去了,谁还给你赔 偿啊?爱咋咋的吧。所以,还不如趁早私了,向对方多要点钱,这样公司不但没有 了经济上的损失,还可以趁机赚他一把。老板开导于锦,做生意,什么时候都要把 利益放在第一位。至于那两个小伙子违不违法,判不判刑,与本公司的利益没有关 系。再说了,开出条件的可是堂堂标氏地产的老总啊!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标氏地产的老总可不能轻易得罪的,没准将来公司还有求于人家 呢! 标氏地产怎么了?老总怎么了?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个小 小的地产公司老板!于锦心里在嘀咕。和谈志刚在一起说话多了,她也会说“自古” 了。 于锦正在这里和老板较劲,老板的办公电话响了。趁着老板接电话的工夫,于 锦就走了出去。 于锦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老板就追了过来,跟她说:“小于啊,你不要走 远了,电话正好是标氏侯总打过来的,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你也一起和他们谈谈。” 于锦说:“老板,谈判我就不参加了吧,你就和他们谈吧,你谈好了我执行就 是了。”于锦的话里显然带着情绪。说出这样的话来,于锦自己也感到有点吃惊, 她可是一向都很服从老板的领导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跟老板说话? 老板看出了她的情绪,也就不再勉强她,只好说:“那好,你不参加也行,但 是不要走开了,你就先在屋里呆着,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我再叫你过来。” 于锦尽管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作为公司 的员工,老板的意见她必须听,老板的指示她必须执行。 大概过了一个来小时,老板给于锦打来了电话,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叫于锦速 到他办公室来。 “他们走了吗?”于锦不想与那个结结巴巴的侯老板还有那个讨厌的许律师见 面。 “他们已经走了,你快过来吧!”老板的声音里仍然透着兴奋。 “35万哪!”于锦刚把一只脚跨进门里,老板就站在自己的大班台里面向她说 道:“咱们那点东西,恐怕连10万也不值的,可是他们答应赔给咱们35万哪!” 然后,老板就兴奋地把刚才与侯标见面还有和许律师谈判的情况向于锦说了一 遍,边说边一个劲地感叹:“还是人家侯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出手大方,有钱 哪!早知道他们这样好说话,刚才我真应该多向他们要点。” 那一刻,于锦突然对一向敬重的公司老板产生了一种厌恶之情。平时老板在公 司多么威风、多么自信啊,怎么见了比自己钱多的老板竟然是这样的表现?没有了 一点风度,简直是奴颜媚骨。心里这样想着,于锦就不想再在这里听老板说下去, 就跟老板说:“要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家了,已经不早了,今天我也是折腾了 一天。” 老板倒很通情达理,对于锦说:“好好好,你赶紧回去吧!辛苦了啊!”还是 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于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在生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 敬重的老板做人竟然这样没有原则,对一个比自己名气大的老板竟是那样一副嘴脸, 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于锦收拾好了东西,刚要准备出门,老板的电话又追了过来。不过这一次老板 的兴奋却变成了气愤,很不高兴地问于锦:“你已经把发票送到物价局了?” 于锦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今天下午已经送过去了。” 老板又追问:“你还托了人找公安局的领导了,说是要严办人家?” “是啊,刚出事的时候就找了。”于锦说。 老板的声音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厉声说:“小于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一再 说你要考虑公司的利益,考虑公司的利益!你考虑了吗?不能光考虑你的委屈!这 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向我汇报呢?你怎么就擅自做主了呢?” 于锦既生气又委屈地说:“是你叫我做主去处理的呀!再说了,刚出事的时候, 不找人能行吗?要不找人恐怕那两个人早就出来了,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公司利 益吗?” 老板听了于锦的话,也觉得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对于锦 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你现在赶紧想想办法,再跟公安局的领导说一下, 争取把人给放了。人家标氏那边说得很明白,必须保证砸店的那两个小伙子按时给 放出来,我们才能得到这笔35万的赔偿。也就是说,这笔钱能不能到公司账上,现 在还是个未知数,关键看我们怎么做工作。” 于锦知道老板现在也在气头上,就顺着他的意思说:“要不,我去找物价局把 发票要过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发票既然已经送过去了,怎么可能要 得回来呢? 老板也很明白这一点,就说:“要什么要?物价局都已经把估价结果报到公安 局了,还怎么要?” 于锦就显得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只有按法律办了。” 老板一听于锦这个态度,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声音陡地高了八度,说道: “小于你搞什么搞?那可是35万啊!我们卖出去多少台电脑才有35万的利润啊?” 于锦嘴里嘟囔着说:“事已至此,那该怎么办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老板说:“你不是认识公安局的领导吗?你再找他说说,要他把人给放了不就 行了?” 于锦说:“亏你想得出来老板,找人家一会儿要抓人要严办,一会儿又要人家 放人,你以为公安局是干什么的?是专门为咱自己开的?再说了,公安局的领导我 也不认识,是托了好几层的关系才递上的话。现在再去求人家放人,这话我说不出 口了。” 老板想了想,觉得于锦说的在理,就说:“对了,你不是还说过有个老乡在安 北区法院吗?你再去找找他,让他通融通融,尽快满足侯总他们的要求。” 于锦不假思索地就回绝了老板,说:“我那个老乡在法院,要放人必须在公安 或者检察院这里解决掉,现在跟他们法院没什么关系,找他有什么用呢?” 老板的态度突然变得好了起来,耐心地跟于锦说:“小于,这个你就不懂了, 从来公检法都是一家的,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都很密切的,有了事情都是会互相关 照的。这么小的一个问题,在他那儿根本不在话下的,他只要跟公安那边或者检察 院那边打个招呼,一切就都解决了。” 于锦见老板这样没完没了,就想尽快打发掉他,只好敷衍他说:“那我试试看 吧,不一定行的!” 老板一听于锦答应找人了,就高兴地说:“行,行,一定行的!” 于锦说:“就是找人也得要等到明天了,现在太晚了,人家恐怕都休息了,我 也得赶紧走了。” 老板说:“明天也好,明天你什么也不要做,不来上班也可以,抓紧时间就找 人,把这个事办好。小于,今天你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于锦挂掉了老板的电话,并没有急于回去,也没有给郑平打电话,而是赶紧给 谈志刚打了电话,把老板的态度和事情的最新进展情况说了,谈志刚在电话那边很 生气,说话都带起了口头语:“妈的,我们正在想法找人重判那两个小子,你们老 板却好,又要找人放人家,这算什么事呀?”于锦也觉得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难处 讲了,想请谈志刚给郑平说说,看能不能跟公安或者检察院那边的朋友讲一下,把 那两个人给放了。谈志刚叹了口气说:“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了,要说你自己说去 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于锦知道谈志刚生气了,她不怪他,她知道他的脾气。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会 好受。她坐在那里,找到了郑平的电话,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 临出办公室的门,于锦把刚刚给老板写的一个报告撕碎了扔在了废纸篓里。那 是关于给物价局的2000块钱的事,她本来想找老板解决一下,看现在这架势,老板 肯定不会给她报销这项经费了,她只有自己买这个单了。 从公司出来,夜已经很深了。于锦没有叫出租车,而是步行走在都市的大街上。 白天的喧嚣已经完全隐去,夜色中到处弥漫着一种暧昧的奢华与迷乱。于锦喜欢这 个城市的夜晚,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神秘,那么难以琢磨,那 么充满诱惑。“我的夜晚比你的白天好”,于锦嘴里念叨着一部电影的名字,心里 在想:网吧的事情顺其自然吧,我该做的已经做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