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九七七年,郑桐和蒋碧云一起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在填写报考志愿 时,郑桐在三个志愿栏里都填写了北京大学历史系。他对蒋碧云说,他只有两个选 择,要么到北大历史系去读书;要么就哪儿也不去,就在陕北扎根了。 蒋碧云对郑桐选择感到心惊肉跳,这家伙从钟跃民走以后变得沉默寡言,成了 典型的书呆子 .这倒可以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郑桐已经逐渐成熟起来,知道上 进了。可是,曾几何时,这家伙变成了" 一根儿筋" ,他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 与常人有异,平时和别人相处,他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就一句话把人顶到南墙上, 使对方感到很难堪。为此,蒋碧云曾多次为郑桐的不近人情向别人道歉。 对高考,郑桐的兴趣不是很大,他认为大学教育对培养理工科人才是有益的, 也是必须的。而文科,尤其是文史哲类学科则不一定要进大学,听老师拿着教材照 本宣科还不如在家自学,对于学文科的人来说,上大学不过是为了张文凭,这张文 凭充其量相当于厨师的资格证书,以此来证明自己有资格从事厨师工作,不至于把 砒霜当成白糖放进菜里。除此之外,用处就不大了。 蒋碧云可不这么想,她对上大学的看法要现实得多,如果说要通过个人奋斗才 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能够考上大学就是一个证明,自己是优秀的。她的要求不高, 只要能上大学,无所谓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当务之急是要利用这个机会跳出陕北 这块穷地方。 蒋碧云经过仔细考虑得出结论,对于前途问题,不要指望郑桐这个书呆子,他 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眼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她替郑桐做主,一定要上大学,而 且一定考上北京的学校 .至于如何对付这个书呆子,蒋碧云自有办法。在一天夜里, 蒋碧云走进郑桐的窑洞,她先是坐在炕沿上久久望着睡熟的郑桐,然后慢慢地脱下 衣服钻进郑桐的被窝…… 在性的方面,蒋碧云是属于传统女性,她执着地认为性爱活动必须要在婚姻的 前提下进行,除此之外,都是有违道德的。郑桐与蒋碧云交往了多年,曾多次向她 提出过性要求,都被蒋碧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记得有好几次,郑桐恼羞成怒地挖 苦她可以上《烈女传》了。 郑桐说∶" 蒋碧云同志,我要提请你注意,我曾经多次摸过阁下的手,按照' 烈女' 的标准,你该亲自用刀把那只被男性玷污的手剁下来……对了,我还摸过阁 下的头,可它如今还好好地长在阁下的脖子上,我真为阁下这种忍辱偷生的行为感 到羞愧。" 每到此时,蒋碧云总是笑嘻嘻地提议∶" 别这样,郑桐同志,你给学生讲课时, 应该用你现在的状态做为例子,什么叫做气急败坏。" 郑桐还多次故意当着蒋碧云的面向别的女人献殷勤,以此来要挟蒋碧云,再不 考虑一个男人的正常生理要求,这个男人就不打算吊死在一棵树上了。蒋碧云一点 儿也不着急,她就不信郑桐有这个本事,这个书呆子在别人打交道时,不管对方是 男是女,也不管对方文化程度的高低,不谈则已,一旦聊起来就是一些莫测高深的 理论问题,经常听得对方一头雾水。蒋碧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能容忍 这个书呆子,在那些没有文化的小姑娘眼里,郑桐简直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傻 子,先别说有没有魅力,是否把他当做男人都值得考虑。 蒋碧云温柔地告诉郑桐∶" 亲爱的,我可能是个女权主义者,对寻花问柳的男 人深恶痛觉,可是……亲爱的,对你我却例外,我想告诉你,无论是我嫁给你之前 还是以后,你都可以去采集野花,甚至可以纳妾,去吧,亲爱的,看上了哪个,就 勇敢出击,我还象以前一样等着你。"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郑桐后来也习惯了这种精神恋爱。 郑桐此时正在做梦,这些年来他读了不少史籍,思维经常在历史与现实中徘徊, 一不留神,思维就象脱僵的野马,不是进入了南北朝就是窜到了五代,就连做梦都 很专业,此时他正在梦中和李白饮酒狎妓,恍惚中,郑桐见李白搂着个小妞儿在浅 吟低唱∶ 南国新丰酒, 东山小妓歌, 对君君不乐, 花月奈愁何 …… 郑桐也随手搂住身边陪酒的歌妓肆意轻薄,欲行云雨之事……他突然感到一阵 剧痛,似乎是有人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郑桐从梦中惊醒,他借透过窗口的月 光发现,蒋碧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蒋碧云又羞又气∶" 该死的郑桐,你根本没睡着,在等我自己上钩,我还真没 看出来,你这么轻车熟路……" 郑桐呆是呆,但碰上这种事可一点儿不呆,他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身 体内沉睡多年的欲望象颗重磅炸弹一样轰然爆发了,他顾不上解释,一把抱住了蒋 碧云,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蒋碧云挣扎着喊道∶" 等等,郑桐,你要答应我, 我们一起去考大学,一起考回北京去,我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郑桐,你答应我, 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答应我……" 郑桐在手忙脚乱地忙乎着,他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 行,行,考大学,考就 考,我同意了还不行?我说你别乱动好不好?我本来就是个生手……" 侦察一连的营房内,特遣队员们在紧张地收拾行装,检查装备。一排的代理排 长宁伟正在磨刀石上专心致志地磨一把丛林砍刀,他时不时用姆指试试刀刃的锋利 程度。 两个战士在往微型冲锋枪的弹夹里压子弹,二班长焦玉海在收拾背囊,把绳索, 搭勾一类的器材装进背囊。 钟跃民在逐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备,他对焦玉海吩咐道∶" 二班长,多领一些导 爆索、炸药和雷管带上,每个单兵都要携带一部分。" 吴满囤在一旁不解地问:" 咱们的单兵装备够重的了,还带这么多导爆索,有 必要吗?" 钟跃民若有所思地说:" 有备无患,丛林里什么事都碰上,多带些器材,有可 能用得上。我仔细研究了地图,咱们的目的地离最近的公路直线距离也有六十多公 里,这么大的纵深,地形又复杂,沼泽、断崖、河流,更要命的是雷区,那些地雷 埋设了好几年了,这些年经暴雨冲刷,河流改道、涨水,恐怕很多地雷都已经不在 原来的位置上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满囤摇摇头。 " 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雷场和非布雷区之分了,从理论上讲,只要踏入 这片丛林,随时都有可能踩到地雷。" 吴满囤打了个寒战,小声道∶" 跃民,有这么严重?" " 当然,我认为这是个摸阎王爷鼻子的游戏,谁能活着回来,要看运气了,满 囤,你怕么? " 吴满囤苦笑一声∶" 怕,怕有什么用?军人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俺这个当 指导员的总不能只给别人做思想工作。" 钟跃民发现宁伟正在磨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拍拍宁伟的肩膀说:" 一排 长,你好象已经超期服役两年了吧?" 宁伟说:" 连长,你应该叫代理一排长,我已经超期服役三年了。" 吴满囤说∶" 宁伟呀,你运气不太好,前几年提干报上去就批,可现在越来越 难了,连里已经给你报了三次,估计这次行动结束后就能把你这代理二字去掉,要 是你能立个功就更好了 ." " 放心吧指导员,我一定好好干。" 张海洋走进门说∶" 吴指导员,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战前动员呀?这可是你份内 的活儿。" " 今天晚上,我已经准备好了。" 钟跃民说∶" 满囤,今天晚上给弟兄们放放假怎么样?咱们几个也该去喝顿壮 行酒。" " 那这战前动员……" 钟跃民说∶" 这还不好办,我现在就帮你把这活儿干了。" 他大吼一声∶" 特 遣队,全体集合!" 特遣队员们迅速站好队,听候队长的战前动员。 钟跃民从左到右巡视了全体队员一遍说∶" 弟兄们,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咱 们马上要去执行特殊任务了,在出发之前,我想问问大家,有怕死的没有?" 队员们吼道∶" 没有!" " 哼,说是这么说,我还不大相信,没到关键时刻,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怕 死?所以我得把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怕死,现在说还不晚,我顶多是把你送进军事 法庭,但你的命能保下来,要是你现在不说,到了关键时刻又后悔了,那我可就对 不起了。所以,我今天越俎带庖替指导员做个战前动员,中心议题是∶对死亡的认 识和心理准备。我的问题是,如果一颗地雷在你眼前爆炸,恰巧有一块破片击中你 的身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宁伟笑道∶" 连长,这是小儿科的问题,我来回答,要是弹片大一些,又击中 了我的肚子,很可能会给我来个开膛……" 二班长焦玉海很不恰当地补充道∶" 就好比宁伟要生孩子,怎么生也生不下来, 大夫给他来个剖腹产。" 一个战士说∶" 要是弹片击中了老二,这辈子就当太监了,连娶媳妇的钱都省 了。" 战士们哄堂大笑。 " 嗯,说得对,不过太轻描淡写,有一门学科叫创伤弹道学,专门研究子弹或 弹片击中人体时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来给大家描述一下,首先弹片会以每秒几百米 的速度在正面射入点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创口,而弹片穿过身体时形成的巨大震波会 震伤脏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穿出人体,震波形成的出口会是进口的好几倍大,因 为弹片会带走你一部分肌肉组织和碎骨,如果是击中头部,创口会更可怕,它将掀 飞你三分之一的头骨……" 战士们静静地听着,但没有人露出恐惧的神态,吴满囤倒有些慌了,这是什么 战前动员呀,不但不能鼓舞士气,反而会给战士们造成恐惧感,他想制止钟跃民再 讲下去,忙说道∶" 连长,咱们是不是晚上再正式动员?" 张海洋悄悄拉拉吴满囤的衣袖示意他听下去,吴满囤不吭声了。 宁伟又补充道∶" 要是弹片击中了颈动脉,那我的脖子就象打开了自来水笼头 ……" 钟跃民继续说∶" 如果子弹或弹片恰好击中了你的颈动脉,那么在心脏泵血每 秒833 毫升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射到十米以外的地方,在短短几秒钟里, 出血量会达到1000毫升,一个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立即就会濒临死亡,这时 你的皮肤呈青黄色,浑身肌肉松弛,也包括括约肌——你的大小便会失禁,体温迅 速变凉,原本健康富有弹性的人体这时摸上去就象案板上的肉类食品……" 五班长赵冬生听着有些烦,他觉得连长这是在吓唬孩子,可他搞错了,这里不 是幼儿园,弟兄们也不是学龄前儿童,你吓唬谁?这个特遣队可是你钟跃民亲自挑 出来的,要是信不过我们你就另找人。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连长,他是在和一群 汉子打交道,而不是学龄前儿童或者是娘们儿。赵冬生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 连 长,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 讲!" " 你好象不是幼儿园的保育员,也不是娘子军连的党代表,而我们既不是学龄 前儿童也不是娘们儿,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连长,我想提请你注意,你是在和一 群爷们儿打交道,你应该用对爷们儿说话的口气给弟兄们讲话。" " 噢,我是在和一群爷们儿打交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还真没想起来……" " 什么话嘛……" 五班长赵冬生不满地嘀咕着。 钟跃民笑了∶" 好啊,都明白死是怎么回事了,我就不再打预防针了,我想告 诉大家的是,我们都是军人,当我们穿上这身军装时,就应该做好将来有一天死在 战场上的心理准备,我的战前动员不讲大道理,我只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提醒大家, 这就是契约精神,当我们穿上军装时,就等于和国家签订了契约。这就是说,如果 天下太平,国家就养着你。如果国家有事,你就要理所当然地去流血牺牲,这是你 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你必须要履行的契约,逃避契约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即 使不是骗子,也是个缺乏信誉的人。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法谋生,但决不能把当兵 当做谋生的手段,军人不是混饭吃的职业,大家明白吗?" " 明白!" 特遣队员们吼道。 钟跃民笑了,他话锋一转道∶" 这倒让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个话题,人到底有没 有灵魂,要是有,这灵魂会不会真象书上写的,去找阎王爷报到?好,咱们就把他 当成是真的,弟兄们,要是我中了头彩,我还要成立个特遣队,有愿报名的一会儿 跟我说,我带着弟兄们去阎罗殿逛逛,咱们用冲锋枪手榴弹端了他阎罗殿……" 特遣队员们" 嗷" 地叫了起来,狂热地鼓掌∶" 连长,没问题,咱们一连怕过 谁?端了他……" 五班长赵冬生说∶" 连长,你的战前动员真他妈的提气,我要是中了彩,我跟 你去,我带尖兵组……" 张海洋也鼓掌道∶" 算我一个,再带上火箭筒、八二无,闹不好阎王爷还有坦 克呢,这一定很好玩。" 宁伟由衷地喊道∶" 连长,我佩服你,你才是天下笫一号亡命徒。" 吴满囤连忙制止道∶" 宁伟,这是什么话?什么亡命徒?咱们是革命军人…… " 本来战前动员是指导员吴满囤的事,吴满囤正在精心准备动员的内容,结果让 钟跃民几句话就给打发了,这下晚上的时间就空出来了,钟跃民打算和这两位战友 一起吃顿饭。 在一连的连部,钟跃民在擦拭手枪,张海洋在调试他的指北针,吴满囤把一身 换洗军装放进背囊。 钟跃民说:" 你还带衣服干什么?又不是去度假,我看,咱们三个的背囊里只 放导爆索,能带多少是多少。" 吴满囤又把军装拿出来。 张海洋问:" 满囤,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 好多了,弟弟妹妹都大了,能帮上家里忙了,俺每月都往家里寄钱,俺家最 近刚盖的房,一砖到顶的六间大瓦房,这样的房子全村也没几家。" 钟跃民说:" 我还有两身军装,军大衣也暂时用不上,你给家里寄去。" " 我的大衣也带来了,你一起寄回去。张海洋把军大衣扔在吴满囤的床上。" 吴满囤拒绝道:" 不行,弟兄们这些年帮俺够多的啦,俺家能有今天,全仗着 弟兄们帮忙,俺全家都过意不去,俺心领了。" 钟跃民不满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磨磨叽叽的,不拿我们当兄弟了?让你拿着 就拿着,哪儿这么多废话?" 张海洋也说:" 满囤,你怎么象个娘们儿?告诉你啊,我和跃民只跟汉子打交 道,最看不上不男不女的人。" 钟跃民笑道:" 就是,你要真是个漂亮妞儿也行,我们哥俩儿这一路也不闷得 慌,偏偏你又是个老爷们儿,那就得有点儿老爷们样子。" " 操,哥几个拿俺开心是不是?" 钟跃民擦完手枪便从兜里摸烟,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烟,他向张海洋要烟,张海 洋也没烟了,两人决定去军人服务社买烟,他俩刚一走出连部就发现吴满囤在院子 里正把一件件刚洗好的军装晾在绳子上。两人一见吴满囤又在替他们洗军装,脸就 变颜色。 钟跃民埋怨道:" 满囤,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衣服各人洗各人的,你怎么 又洗上了?" 张海洋也责备说:" 是呀,又不是当新兵那会儿?我们早不怕洗衣服了,你这 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吴满囤的眼圈红了:" 二位兄弟,,你们就让俺再洗一次吧,替你们洗洗衣服, 俺心里还好受一点儿,俺想起咱当新兵的时候,兄弟们相处的日子,兄弟们对俺吴 满囤的好处,俺这一辈子也还不完,这辈子俺知足了,有你们这些战友,咱是过命 的交情啊,这次行动,还不知谁能回来,俺怕是以后想洗也洗不上了。" 吴满囤哽住了。 钟跃民和张海洋默默地走上前去,三个一起动手洗起衣服。 钟跃民满脸堆笑地对" 香满楼" 酒家的服务小姐恭维道∶" 小姐,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您再仔细想想……想起来了吧?这就对了,上个月,一群当兵的来吃饭, 那里面长得最帅的那个……对,那就是我。等等……怎么回事?才不到一个月时间, 我怎么都不认识您了?真是越长越漂亮,我说' 香满楼' 酒家的买卖怎么越来越火, 闹了半天顾客都是奔您来的,小姐,介绍介绍经验,都吃些什么才能长成您这样? " 张海洋笑着对吴满囤说∶" 这是跃民的老毛病了,见着漂亮姑娘就套磁,小时 候是认大姐,等年纪稍大点儿就变招儿了,这时认妹妹,现在嘛,我看他该毛遂自 荐当人家干爹了。" 吴满囤说∶" 跃民,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钟跃民掏出一叠钞票拍在桌上,对服务员说:两条' 中华' 烟,两瓶茅台酒, 剩下的钱你看着上吧。" 吴满囤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喊:" 跃民,你不过啦?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啊。 张海洋笑道:" 不把这点钱花了心里别扭是不是?" 钟跃民说:" 不知哪位名人说过,当你咽气的时候,花完兜里的最后一块钱,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是一个热爱金钱的人,钱这东西总让人牵肠挂肚,所以,我 不想留下让我牵挂的东西。" 张海洋赞叹道:典型的光棍精神,值得世上所有的光棍效法。 吴满囤不安地说:" 那是你们这些没负担的光棍,俺可学不了你们,俺那儿还 一大家子呢。 " 张海洋可不管这些,他鼓励道:" 看来我们得成全你,省得你牵肠挂肚,这太 痛苦了,我们看着也不忍心,这个忙我们帮定了。" 吴满囤提议说:" 我看你们这一天净瞎忙乎了,连写点什么的功夫都没有,晚 上回去也该抓紧时间写写。" 钟跃民和张海洋都明白,吴满囤指的是写遗嘱,这是军人出征前的规矩。 钟跃民不似为然地说:" 费那个事干什么?没什么可写的,又没老婆孩子,这 就是光棍的好处。" 张海洋想了想也同意道:" 中国军人自古就讲究马革裹尸,不写,我也坚决不 写。" 吴满囤神色黯然地说∶" 可俺不能不写,俺下午已经写好了。" 钟跃民默默地看着吴满囤,什么也没说,他心里却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