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他的童年是牵着母亲的手走过来的,记得那是在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宁伟 刚刚三四岁,母亲在一个破烂的街道工厂糊纸盒,她实在不放心把宁伟一个人扔在 家里,就带着他去上班,母亲工作时,宁伟便在一边玩耍。成年以后,宁伟常常回 忆起童年时的情景,回忆中的画面有如黑白电影,没有任何色彩,他只记得那低矮 破烂的工棚,狭窄拥挤的院子,一群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中老年妇女坐在案子前 拚命地用刷子涂抹着浆糊,这是一群极廉价的劳动力,每糊好两个纸盒才能挣到一 分钱,她们拚命的工作,在干活儿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说话,工棚中只有翻动纸张的 声音和轻轻的咳嗽声,除此之外,工棚中永远是静悄悄的,这种令人压抑的气氛使 宁伟儿童的天性受到压抑,他不敢四处走动,不敢大声说话和哭闹,他只能乖乖地 坐在小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盼望,他盼望着 时间快点走,到了午饭时间,母亲才有功夫和他说几句话。对于童年的记忆,宁伟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吃饭,那时全国老百姓都在挨饿,粮食奇缺。母亲和那些在一起 工作的大妈大婶们都患了浮肿病,有段时间她们脸上的绉纹突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皮肤变得透明光滑,显得很丰满 .宁伟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是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 后果,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人就危险了 . 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宁伟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觉得母亲的早逝和那些 年的生活状况有关,是饥饿和劳累把母亲的身体拖垮了,童年时他不懂事,由于饥 饿,他经常把母亲的那份午饭也吃掉,母亲常常是含着眼泪摸摸他的头,忍着饥饿 又继续去工作了。有一次,母亲被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她乘别人不注意吞食了糊纸 盒用的浆糊,谁知这种浆糊里含有大量的化学药物,母亲疼得捂住肚子在工棚里满 地打滚,若不是抢救及时,那次很可能就丢了性命…… 童年的情景犹如在眼前,虽岁月流逝,仍永难磨灭。这是一种冰冷的记忆,就 犹如一条流动的冰河,在他记忆的雪原上,那条冰河在永远地流淌着…… 想到这里,宁伟突然感到嗓子里发堵,有一股热流从心灵深处喷涌而出,在这 一瞬间,他泪如泉涌……在他的记忆中,长这么大,他还没这样哭过,这是一种撕 心裂肺般的痛苦,当着珊珊的面这样哭,他感到丢脸,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他极力 压抑着自己,狠狠地咬住被角,不使自己哭出声来,这种压抑实在太难受了,他觉 得呼吸困难,似乎要窒息,那股急于喷涌而出的热流被封住了出口,在他的体内翻 腾奔突着,使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他最终没有控制住,忍不住嚎啕起来…… 珊珊温柔地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 宁伟,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男人 也要哭的,这不算丢脸。" 宁伟哭够了,终于平息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 不 行,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有重要事没办。" 珊珊问道:"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宁伟低声道:" 我要最后去看一看父母,最后一次……今生今世我恐怕不会再 给父母扫墓了 ." 珊珊惊恐地问道:" 你要回北京?" 宁伟坚定地回答:" 对,最后一次。" " 这太危险了,你早上了全国通缉的名单,哪怕是个边远小镇的派出所都有你 的照片,要不是咱们事先做了假证件,你还化了妆,再有我表哥帮忙,不然咱们连 这小镇都藏不住,早被抓住了。" 宁伟苦笑道:" 我知道危险,可哪儿不危险?泰国,南美,无论咱们到了哪个 国家,都要东躲西藏,这就是亡命天涯的日子。" " 宁伟,你后悔了?" " 这倒没有,我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这是我的命,我 认命,要是我必须死,那我不管躲到哪里都要死。" 珊珊哭了:" 宁伟,我知道,你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你,可我怎么办?" " 你可以等我几天,要是我回不来,你就自己走吧。" " 不,咱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长这 么大,还没人对我这么好,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离开你。" 珊珊泪如 雨下。 宁伟叹了口气说:" 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可要想好。" 珊珊低声道:" 我想好了,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我不后悔。" 宁伟伸手拉过提包,从包里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枪,他熟练地拔下弹匣,拉开枪 膛看了一下,又随手递给珊珊:" 这支枪给你,我来教你怎么用。" " 我不敢……" 珊珊惊恐地说。 宁伟厉声道:" 不敢也得学,你早晚用得着。" 钟山岳趴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钟跃民在给父亲做按摩,他使的劲儿大了些, 钟山岳忍不往叫了起来:" 哎哟,轻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 " 爸,您忍着点儿,才按两下就受不了了?别忘了您是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 制成的,对您这样的老党员就得严格要求,象您现在这种表现,要是被敌人抓住, 逼您交出党的机密,也别上老虎凳,给您按摩两下就扛不住了,还不全招了?" 钟 跃民和父亲调侃着。 " 嗯,你这小子就和老子耍贫嘴吧,等我一会儿起来非揍你,哎哟,轻点儿… …" 钟跃民边按摩边说:" 钟山岳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招了,说出你们 党组织的机密,我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 你放屁……" 门铃响了,钟跃民去开门,袁军和郑桐走进来,两人见到钟山岳连忙向老人问 好:" 钟伯伯,您好。" 钟山岳连忙坐起来招乎道:" 是袁军和郑桐呀,你们坐嘛,跃民正在给我按摩, 差点儿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按散了,这个欠揍的东西。" 袁军笑着怂恿道:" 对,揍他,别看他当了老板,他就是当了总裁,也是您的 儿子,该揍还得揍。" 钟跃民提醒钟山岳道:" 爸,您该睡觉了,明天早上您不是和人约了场门球吗?。 " 钟山岳颤巍巍站起来向卧室走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袁军啊,听说你干到 副师级了?" " 在总部当个参谋,没意思。" " 还是得下部队带兵,当参谋有什么意思?唔,你们都比跃民强,这个没出息 的东西,成天穿件西服,腆着个肚子,一脸的奸商样儿……" 钟山岳唠叨着。 袁军等人笑着目送钟山岳进了卧室。 郑桐说:" 跃民,我们俩今天来向你告个别,我们单位最近和美国耶鲁大学签 了约,双方互派一批学者讲学,时间为两年,其中有我,月底就走。" 钟跃民很兴奋地说:" 这可是件好事,郑桐现在是学者了,居然到国外去讲学 了,真是值得祝贺。袁军呢?你有什么好事?" 袁军笑道:" 真巧了,让你爸说中了,我还真要下部队了,是我主动要求的, 回我的老部队当副师长,也是月底走。" 钟跃民问:" 在总部多好,一下部队个个都象大爷似的,基层的人一见了你们, 一口一个总部首长,当年张海洋在我们军侦察处才混了个连级参谋,就抖起来了, 见了我们就摆出上级机关的架子,当时我们认为他实在是欠揍。" " 已经干到副师级了,这辈子恐怕要干到底啦,既然这样,还不如到野战军去 带兵,总部机关虽说牌子唬人,可人满为患,总部机关有句顺口遛,叫' 瞎参谋、 烂干事、不要脸的助理员。' 我们局光大校衔参谋就有十几个,反正都是副师级了, 按规定不会再转业了,于是就混日子,混到退休算。" 钟跃民表示赞同:" 这样也好,从副师长干起,只要干到正师就有晋将的可能, 咱们这些人里也该出个将军了。" 袁军问道:" 跃民,我听说你那饭店成了救济站了,专收下岗的,有这事儿吗? " " 没这么严重,就是几个插队时的哥们儿,下岗没地方去,就投奔我了,你们 这些人,看着都跟真事儿似的,又是当副师长又是当学者的,你们有能耐给我安排 几个下岗职工试试,有戏么?看来还得靠我这个奸商,钟老板没多大本事,只能做 点小事,能解决几个就业的,也算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 你还别说,跃民还真是越来越深沉了,要是这种奸商再多几个,倒也是件幸 事,就好比黄鼠狼,虽说偶而偷几只鸡吃,可好歹主食是吃耗子。" 郑桐对袁军说。 袁军附和道:" 没错,这得看主流,偷鸡吃是因为一时没逮着耗子,还不许人 家偶而犯个错误?" " 还是哥儿几个理解我,我真想拥抱你们……" " 别价,我对同性恋可没兴趣。" 郑桐说。 袁军和郑桐坐了一会儿就告别了。钟跃民正准备看书,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拿 起电话:" 喂,我是钟跃民。" 话筒里传来张海洋的声音∶" 跃民,我已经做好准备,五月十六日,也就是后 天,是宁伟母亲的忌日,我准备后天在北山公墓设伏。" " 是啊,成败在此一举了,这件事早该结束了。" 钟跃民说。 " 跃民,谢谢你帮忙,等我把这件事忙完,咱俩找个时间一起坐坐。" " 张海洋,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后天行动不打算让我去?" 张海洋小心地解释道:" 我带刑警队的人,还有一部分武警战士配合,你就别 去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你是老百姓,没有执法权,我总不能发你支枪,让你也 参加战斗?" 钟跃民怒道:" 张海洋,你们公安局就这么办事,过河拆桥?需要我时,我就 是专案组的编外成员,不需要我时,就把我一脚踢开,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 跃民,宁伟的身手你知道,后天闹不好就是场恶战,你去不但帮不上忙,没 准倒添了乱,为什么一定要去?" " 为什么?宁伟是你我的战友,他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临走时我也得送送他吧? 张海洋,这件事你要是不帮忙,我钟跃民从此没你这个战友。" " 跃民,你别急好不好?我跟局长汇报一下,你听我的信儿,好吗?" 钟跃民听也不听,狠狠地挂上电话…… 钟跃民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漫步,他嘴里吹着口哨,是歌曲《三大纪律八 项注意》的调子,他以标准的队列姿式甩动双臂向前走着。 街口停着一辆警车,几个巡警拦住一辆出租汽车,正在检查司机的证件,钟跃 民走到巡警面前,主动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一个巡警上下打量着他说:" 我好象没要求你出示证件吧?" 钟跃民解释道:" 我不是怕您把我当坏人吗?" 巡警奇怪地问:" 你深更半夜的在这儿转悠什么呐?" 钟跃民收起证件说:" 闲的!" 他继续向前走去。 几个巡警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 这人有病吧……" 钟跃民漫步在一座街心花园里,他沉思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手 忙脚乱地掏出了通讯录在路灯光下翻看起来,他终于找到一个电话号码,忙打开手 机按动号码,手机中传来电话接通的蜂音。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柔和的声音:" 哈罗?" " 我是钟跃民,请讲国语。" 女人的声音沉默了,钟跃民耐心地等着。 " 跃民,真的是你?对不起,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 秦岭,你好吗?" " 我还好,你呢?" " 我还可以,现在我这里是夜里两点钟,旧金山是几点?" " 上午十二点,跃民,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 你不是和周晓白单线联系吗?是她给我的,喂,你老公在旁边吗?他会不会 吃醋?" " 他不在家,再说,就是他在也没关系,他不反对我有一般交往的男朋友,跃 民,你那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你怎么会想 起给我打电话。" 钟跃民的声音有些伤感:" 别担心,没事儿,我睡不着,一个人在街上散步, 秦岭,我很想念你,何况我还欠着你的钱,我早把这笔钱准备好了。" " 这点儿小事你何必还挂在心上,咱们不是朋友吗,跃民,你还是' 在路上' 吗?" 秦岭的声音还是这么悦耳。 " 秦岭,我喜欢' 在路上' 的感觉,生命是一种过程,我们完全可以把这种过 程设计得很有趣,这种过程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它是由一串连最初的体验所组成,初 体验属于生命中最纯粹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它意味着梦想、勇气、新奇、刺激和执 著……但很多时候,初体验往往还伴随着恐惧、担忧、绝望和危险,初体验是残酷 的。我很喜欢体验这个词,因为我是个更看重过程的人。秦岭,你还记得吗?当年 我们都很喜欢凯鲁亚克说过的那句话: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带着最初的激情, 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我们上路吧。" " 跃民,难得你还有' 在路上' 的激情,在我们的同龄人中,你恐怕是个另类, 能理解你的人也许不会太多,但我想告诉你,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理解你 的话,那我肯定算一个,你听我说,那笔钱你在路上用吧,要说凯鲁亚克的年轻时 代和现在有什么相同的话,那就是只要你上路就需要花钱。" " 欠债当然要还,我这个人对冒险有着特殊的嗜好,万一哪天死了,岂不成了 欠债不还的小人?" 秦岭生气地说:" 跃民,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要胡说八道,我最烦你说这个。 " " 秦岭,你那里天气怎么样?是不是阳光明媚?也许你坐在花园里,膝上放着 一本书,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可我一睁眼,这里还是深夜。" " 你猜得差不多,我还真在看书,只不过是坐在露台上,再过几个小时,你那 里就天亮了,太阳会照常升起,也许,你是第一个迎接阳光的人。" " 秦岭,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 " 很满意,我收了几个学生,都是中国移民的孩子,我在教他们钢琴,前几天 有个孩子在州里举办的少儿钢琴比赛上得了笫二名,我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再说, 教钢琴课收入也不错,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至少我不会象以前那样一心一意靠在 丈夫身上,我和我丈夫的感情很好,家庭生活很平静,我想,一个女人对生活的要 求也不过如此了,想想这些年我走过的路,经历过,也爱过,而现在应该是过平静 生活的时候了,跃民,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 你说,我听着呢。" " 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之一,我很怀念咱们相处的日子,虽然很短暂, 可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你是个令人难忘的家伙,你要好好活着,少干些冒险的事, 别让我们这些好朋友为你伤心,好吗?" " 谢谢你,秦岭,祝你好运,我挂了。" " 祝你幸福,每天都沐浴在阳光里,再见……" 北山公墓的山坡上排列着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墓碑,这是个普通的日子,没 有什么人来扫墓,整个公墓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守墓老人在墓碑间巡视着,他走过 一排排墓碑,回到自己的小屋,公墓又归于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墓碑间的小路上传来脚步声,听起来是两个人穿着皮鞋走在石板上发出的声响, 脚步声显得很沉重,很缓慢,在潜伏中的钟跃民和张海洋听来,这脚步声简直响若 擂鼓…… 宁伟和珊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路上,宁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手里抱着一 束白色的马蹄莲,珊珊身穿黑色套裙,手挽着宁伟一步步走来…… 他们走到一座墓碑前,轻轻把花束放在碑座上,宁伟双膝跪下,珊珊也跟着跪 下。 宁伟望着墓碑上父母的遗像说:" 爸、妈,儿子和媳妇向你们告别了,我们这 一去恐怕就不回来了,请二老放心,儿子早晚会和二老团聚,爸、妈,儿子和媳妇 给二老磕头了。" 两人连磕了三个头,珊珊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滴落下来,宁伟也抬起头来,他 的脸色平静,无半点泪痕,他站起来,掸了掸膝上的尘土……突然,他似乎查觉出 什么,闪电般拔出手枪…… 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墓碑后面出现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战士,无数只枪口 在向自己瞄准…… 张海洋的声音传来:" 宁伟,你被包围了,我命令你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宁伟突然扑倒珊珊,抱着珊珊横滚到墓碑后。 " 宁伟,你跑不了啦,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希望你能明智一点,放下武器投降。 " 墓碑后宁伟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张海洋,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从来不服 软,要我放下武器投降,这不可能,我警告你们,谁要是硬往我枪口上撞,我也没 办法,实话告诉你,我这里还有三十发子弹,我不会浪费子弹,要是有三十个人陪 我一起上路,倒也挺风光的。" 张海洋小声对身旁的武警狙击手说:" 注意目标,他只要露头就开火,这小子 是铁了心了。 " 那个狙击手熟练地架好"79"式狙击步枪,从四倍的光学瞄准镜里望去,宁伟藏 身的墓碑前,只有荒草在晃动,他隐蔽得很好。 狙击手边搜索着目标边说:" 张队,这小子是个老手,隐蔽的角度很刁,根本 不露头。" " 别忙,耐心点儿,会寻找到机会的。" 钟跃民悄悄地挪过来道:" 海洋,告诉你手下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别看你们 穿了防弹背心,这没用,宁伟专往眉心上打,没有必要增加伤亡,我来和他谈谈。 " " 你要小心,千万别露头。" 张海洋小声叮嘱道。 " 我还用你教?" 钟跃民大声喊道:" 宁伟,我是钟跃民,你听见没有?" 宁伟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 钟大哥,你也来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 宁伟,你是个老兵了,以你的军事常识看,今天你眼前的地形和双方的态势, 你还有可能突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