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爱到恨时才是真 对于姐姐的死,徐大地的心里一直也缓不过劲儿来,他甚至觉得姐姐的死与自 己有关,因而常常内疚,没人的时候就眼圈红红的想着和老姐姐相处的往事。有时 候实在难受,就到老姐姐的坟前坐上一坐,去的次数多了,翠绿的山坡上竟被他踩 出一条毛毛道儿。 转眼间青纱账就起身了,正是庄稼苗用水的时候,可大地到处是一片旱情。 玉米亩被晒得叶子打卷,而谷苗已近枯死。 山川的水已经干涸了,觅水的牛羊无奈地徘徊着。 天空的太阳几乎烧成了白色。 徐大地和华乡长在村干部孙冬的陪同下检查旱情,脸上没了欢乐,剩下的只是 愁苦。 徐大地一伙人来到村里,正迎头碰见头戴柳条圈的田中田在挨家挨户地喊: “都到村东头集中啊,都到村东头集中啊! 徐大地问:“姐夫,你这是干啥?要成立西击队呀?” 田中田说:“你没看天都旱啥样了?我张罗张罗求雨。” “求雨?”徐大地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田中田。 毋中田说:“对呀,向龙王爷求雨。你没看把供品都蒸好了么?” 徐大地问:“都蒸啥了?” “能有啥?也就是馒头啥的呗。”田中回答道。 徐大地问:“没有菜么?” 田中田说:“啥菜,就是比划到那儿就行了。” “让龙王爷干噎,人家还能给你们行雨?走,正好我们几个还没吃饭呢,龙王 爷的馒头咱就替它吃了吧!还有你这个柳条圈子,赶快扔了!我发现你还真是个人 才,啥落后你干啥!”徐大地的玩笑中透出的是爱意。 田中田说:“我可告诉你,我做的可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这是得民心顺民意的 事。” 徐大地劝道:“姐夫,挨那个累干啥?那玩儿艺不灵。” 田中田说:“灵不灵的就是这份心思,不管咋说,这雨我是得求了。真要求下 来了,他县委书记都应该接见我。” 徐大地说:“我可告诉你,你这叫封建迷信,犯说道。” “为自己搞封建迷信犯说道,为大伙谋利它犯啥说道呢?那叫为人民服务!” 田中田没理还得往理上说。 徐大地说:“你真是愚昧得可爱。”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 “老了啊?我们在永平呢!老华也在。啥?防汛?老丁,你能不能不跟我开玩笑? 真的?好吧,让华乡长参加。什么?党政一把手必须到会?好吧,遵命。” 华乡长问:“干啥?” 徐大地:“县里召开紧急会议,让咱俩都去。防汛的会!”徐大地说着说着不 禁笑了。 华乡长也笑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纯粹是南辕北辙。” 田中田说:“有雨也得让你们给开没喽。” 徐大地望了望瓦蓝瓦蓝的天:“这天旱得这个熊样哪像有雨的样子。 县委会议室,李清泉态度严肃地布置着防汛工作:“据气象部门的可靠预报, 这场大雨之大是百年不遇。 会场上传来了笑声和人们嗡嗡的议论声。 李清泉严肃地说:“谁不想听会请退出会场! 会场上一下静下来了。 “轻敌,不相信科学,非打败仗不可!省市的明传电报已经发下来了,各位的 手里都有了一份,我现在想强调的是,从现在开始,全县进入紧急状态。各级领导 不管你什么理由,一律不给假!必须死防死守在抗洪防汛第一线!各部门要各司其 职,对于上级防汛指挥部门的命令,不许讲条件,不许讲客观,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谁出问题不是谁负责的问题,而是杀无赦、斩立决,就地免职没商量!给人民群众 造成生命和财产损失的,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刑事责任,该受党纪政纪处分的县 委决不姑息!好!现在散会!”从头至尾,李清泉没有一点笑模样。 徐大地和华乡长回到乡里,也仿照县里成立了防汛指挥部。 了秘书根本不以为然:“这不净自己吓唬自己么?这哪像个有雨的样子。 徐大地说:“这不是闹哈哈的事儿,必须得严肃起来。咱们几个得分一下工。 华乡长说:“我看这样,你和老丁在乡政府值班,我负责下面各村,管咋的, 我是老秀水了,情况比你熟悉一些。 徐大地:“重点村屯、重点人家咱们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华乡长:“这个没问题。 徐大地忙里偷闲回了一趟家,他对李玉华说:“从今天开始,我昼夜值班,吃 住在乡政府了。” 李玉华说:“你值不值班你还着家了?见你一面都赶上见国宝那么难了。” 徐大地说:“下大雨时精神点儿。” 李玉华说:“它能下哪儿去?下涝了才好呢,省得旱得人和庄稼苗没精神。” 当日,电闪雷鸣,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终于来了。 被狂风吹倒的大树,不计其数。 被大雨吞掉的农田变成一片汪洋。 大雨如注,天地间变得混混沌沌的一片。 乡里召开了紧急会议,乡直单位的头头和各村的头头以及乡政府的助理们都参 加了会议。会议的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和凝重。 徐大地说:“雨情啥样,形势啥样就不用我讲了,外面的大雨正在下。工作的 具体安排由华乡长代表党委讲话。” 华乡长没有客套,一色儿来干的:“望江村听好!你望江村可以说是全乡防汛 中的重中之重。李家屯西那一百多垧地全是尿炕地,沾点水就涝,一定做好排涝工 作,能抢出多少算多少,多抢出一亩地就多积了一份德!范家店儿从大柳树往东的 十三户人家都把房子盖到了水道上,一旦山洪暴发,首先受灾的就是这十三户。在 这十三户中,老冯家、老丛家、老陆家又都是草房,因此得首先动员这三家先搬出 去。下面我再说说海青村,你们海青村有个外来户叫邹万林,他在村中揽了四十七 头牛替人家放牧,老牛圈正建在大草甸子的涝洼塘。必须动员他把牛赶到山上去, 在山上帮他建立一个临时牛圈,否则大水一来人和牲口一起遭殃。还有永平,水平 的孙冬你要听好,永平的情况喜忧参半,好地势盖的都是好房子,一些贫困户还都 国在旧房子里,地势也低洼。其中刘家屯的老夏家、老于家属于危房,最糟糕的是 潘喜林家,经不住半点风雨。而最难心的是学校,没有一间是好房。其他各村虽然 情况相对好一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完啦! 徐大地补充道:“散会以后,各小学马上放假!乡干部和各单位的负责人一律 到下面去,分兵把口,负责到底。我再说一遍,谁出问题就地拿下!散会! 深夜,焦虑不安的徐大地在办公室来回走动。 窗外雷声不停,雨声不断。 徐大地不断地一遍一遍地打电话:“敬老院吗?你那咋样?没事就好,有事我 拿你是问! “中学呀?你那咋样?千万不能出问题! “小学吗?你那咋样……” 徐大地刚撂下电话,电话骤响,是李清泉打来的。徐大地对李清泉的指示非常 不理解:“李书记,是我。没事儿,我们保证办公室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什么? 开闸放水?李书记,老牛沟水库可是秀水老百姓的命啊。 没等徐大地解释,李清泉就在电话里吼道:“啥也不行!今天夜间必须放水。 这是上级的精神,也是命令。谁违抗就地免职。特事特办!别强调理由了,赶快组 织老百姓疏散! 徐大地说:“李书记,老牛沟水库历年存水不足,秀水的水田全指望这点水活 命,县里是不是能考虑一下……” 李清泉继续吼道:“就你考虑,县里没考虑?要服从大局,要服从集体!这都 到什么时候了还强调客观?你就说你能不能执行县委的命令?” “好吧……”徐大地撂下电话,痛苦地抱住了头。 徐大地的家被泡在了水里,手忙脚乱的李玉华在垒坝,俏俏则用脸盆从屋中往 出淘水。 电话响了起来,俏俏接起电话:“谁?爸爸?进水了!堵也堵不住。我给你找 我妈!妈。我爸的电话,找你!” 李玉华气恼地说:“你就说我死了!” 俏俏拿着听筒,几乎哭着喊:“妈!” 李玉华说:“你就说我死了,你聋啊?” 李玉华的一腔哀怨都化成了泪水混在雨水中淌了下来。 悄悄对着听筒哭着说:“爸爸,你快回来吧,妈妈都累坏了… 听筒里传来了徐大地的声音:“悄悄,告诉妈妈,爸爸实在是回不去呀?” 俏俏:“妈,爸爸说他实在是回不来。” 李玉华喊道:“这不是他的家,乡政府才是他的家。” 雨水依然狂涌不止,李玉华已处于精疲力竭状态。 悄悄:“妈,咱们走吧!” 李玉华:“往哪儿走?这是咱们的家!” 俏俏:“妈妈,我怕!” 李玉华:“有妈在,你别怕!” 突然远处有手电光照过来。 悄悄:“妈,来人啦!” 李玉华:“是你爸!” 来的人是田中田、田德、田小甜。 李玉华百感交集:“姐夫!” 田中田:“姐夫来晚了。” 田德:“舅妈,俏俏,你们到屋去歇一会儿吧,我们来。” 李玉华:“屋里屋外没啥区别,歇啥?” 俏俏搂住田小甜的脖子:“姐!” 悄悄哭了。 这时又有人来了,是李大可、漂白粉,还有几个民工。 李大可说:“这里的地势太洼,堵不是办法,先把水顺出去!来几个人,把后 边挑开!” 思想斗争了半天,徐大地还是给老牛沟水库打了电话:“老牛沟水库吗?我是 秀水乡政府,你是谁?找你们夏主任!我是乡党委书记徐大地!” 当他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以后,听筒那边的夏主任一下子急了:“防汛指挥部和 县委李书记来过好几次电话了,命令我们开闸放水。你那儿准备咋样了?通没通知 老百姓疏散呢?什么?等你来之后再放水?我说徐书记,你是哪级领导哇?放水也 需要剪彩么?” 徐大地也火了:“你他妈放屁!我告诉你,你老夏虽然就归上面管,可在秀水, 你也应该知道你们水库是什么位置。整差事儿了本地政府给你奏上一本也好使!你 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我刚才请示李书记了,不信你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徐大地沉思片刻,又打电话:“老华吗?你在哪儿?你马上回乡政府!越快越 好!” 李清泉连夜不断地给全县各乡镇打电话询问情况:“双龙么?你那儿咋样?已 经开闸放水了?好!没有伤亡吧?好!” “洼中高么?怎么样?群众疏散了没有?两个水库都放了?好!县委谢谢你们!” “杏花岭么?你给我找一下马书记!马书记上水库了?好!你是汪乡长吧?你 一定转告他,必须执行省市抗汛指挥部的命令。” 华乡长急匆匆地走进了徐大地办公室。 徐大地来不及寒暄:‘午面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没出现太大的问题。” “你看家。” “不。还是你看吧,我在下边跑。咋的我也比你熟。” “不行。县委通知老牛沟水库必须放水,我去看一看。” “老牛沟水库放水?那一库水可是老百姓的命啊。” “啥也不行。这大雨一个劲儿地下,把水库下冒漾了也不是不可能,到那个时 候拿咱俩的人命去弥补老百姓的损失都不够。你调几个精兵强将,像刘文汇这样的, 马上去水库下游的几个村组织群众疏散。一定要疏散!这是命令!别玩侥幸! 华乡长说:“去水库的路那么不好走,又是大雨泡天的,你咋去?” “咋去也得去!有什么情况,咱俩保持电话联系。”徐大地说完,开门便冲进 了雨中…… 经过艰难的跋涉,一身雨水的徐大地走进了水库办公室。 夏主任问:“你真来了?” 徐大地问:“现在情况咋样?” “挺危险。” “到没到警戒线呢?” “那还不快的。” “那就先别放! “徐大地,你是我爹中不中?你看看县里这电话记录!” “可是他们不掌握情况啊! 这时李清泉的电话又打到水库,夏主任像见到救星似地向县委书记诉苦:“没 放呢!差啥?李书记,我这来挡驾的了,说是你批准的。谁?我让他接电话。”夏 主任转身对徐大地说:“你这小子净打冒支,要不我早放了,给你!” 徐大地接过电话:“李书记,群众我已经疏散了,水库还没到警戒线,我想再 挺一挺。李书记,这水一放,来年下游好几百垧的水田就彻底没脉了!” 李清泉一字一顿地在电话里说:“徐大地,你别跟我狡辩。我告诉你,责任重 于泰山,你马上给我放水!什么客观也不要讲,咱们今天就讲党性!” 徐大地在极力争取县委的支持:“李书记,也别客观不客观了,也别党性不党 性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负责个屁!”李清泉怒气冲冲地将耳机子摔在桌上,电话断了。 徐大地将电话紧紧地抱在怀里。 夏主任说:“大地,你何苦?听上级的话,错了有人担着。真要固执己见酿成 大错,不但当不了英雄还成了千古罪人!” 徐大地说:“我豁出当这千古罪人了,我现在也不放水。老夏呀,等库容过了 警戒线,你不让我放我也放!老夏你别害怕,我把责任全揽过来,保证让你利利索 索的。你要真支持我工作,就赶快上大坝上去观察水情,下一步我就听你的了,你 让放,我就打电话告诉闸门提闸,你看咋样?” 夏主任被感动了:“你呀,犟是犟,也真是个好官。好,我现在就上大坝!咱 哥们儿一场,我跟你荣辱与共了。” 徐大地:“兄弟代表秀水的老百姓谢谢你了!” 李清泉的车疾驶在雨中。 李清泉怒火中烧:“天祥,我现在咋后悔都来不及了。我咋把徐大地派到了秀 水。” 孙天祥问:“又给你惹啥祸了?” 李清泉说:“这小子狗胆包天,谁的命令都不听。省市防总都有精神,对一些 老掉牙的水库可以通过放水减轻压力,可这小子就是给你顶!到那儿,你先口头宣 布,停止他的工作。文件以后再补。” 孙天样问:“乡里工作由谁主持?” “顺延。华兴宇。”李清泉说。 孙天祥长长地打了一个咳声。 李清泉:“你就别替他惋惜了,他咋不替咱们考虑考虑呢!” 乡政府,华乡长正在向了秘书布置工作:“老丁,你看家。” 丁秘书说:“看家我会看,可是,一旦有什么事儿我咋做主啊?” 华乡长说:“该做主的你就做主,实在难做主的用电话和我们联系。” 丁秘书说:“你上哪儿去?” “大雨这么下,我能在上边坐住凳子吗?”华乡长边穿雨衣边说。 丁秘书问:“你咋去呀?连风带雨的,车又没在家。” “没车也得去。”话音刚落,华乡长开门已经消失在雨中了。 李清泉在车上用手机打电话:“徐大地,你现在改正错误还来得及!我给你最 后一次机会!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还听你说什么?!” 李清泉怒气冲冲地关了机。 乡政府。丁秘书正在打电话:“徐书记吗?我刚才接孙冬电话,永平的情况挺 糟糕,有几户人家房子已经倒了。没听说伤到人,华乡长我联系不上,他手机关了 机。” 水库,徐大地在打电话:“永平吗?华乡长到没到你们那里去?没看见?孙冬 呢?下去了?你马上联系孙冬,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是谁?我是谁你还听不出来 吗?我是徐大地!” 望江村。华乡长正在听村长汇报。 村长:“全村的劳力都集中在李家屯屯西排水,大柳树往东的13户已经迁走了 12户,只有老陆家不迁。 华乡长:“他咋不迁?” 村长:“好话说了三千六,就是不迁。 华乡长:“这时候还跟他说啥好话?该来硬的,就得来硬的。走! 大水已经灌进了陆家。陆家的老两口正在往外挪缸,可终因年岁已大,对那口 大缸无可奈何。 华乡长和村长冲进了陆家c 华乡长吼道:“老陆头,你不要命了? 老陆头说:“没有家,要命有啥用?” 华乡长对村长:“赶快把老太太架出去,我来对付这个老头。 村长架起老太太,老太太拼命挣扎:“我不走,我不走!我得把缸挪到外面去。 老陆头说:“你俩帮帮忙,把缸挪出去。 华乡长忽然发现一柄斧头,顺手抄起,几下将缸砸得粉碎:“我让你缸!我让 你缸! 村长架起老太太冲出了屋外;华乡长架起老陆头强行拽出屋外。 华乡长对村长:“赶快把他们转移,出了问题你负责。 老太太:“白瞎我那缸了,跟了我好几十年,一条缝都没有! 华乡长:“将来我给你买口好缸! 海青村,华乡长和村干部正在抢救被水围困在屋中的群众。 华乡长背着一个老汉走出屋,将他送到一辆拖拉机上。 拖拉机上坐满了群众。 拖拉机手:“村长,这些人都往哪儿送?” 村长:“学校呢?不中!房子更破!村里呢?也不中。” 华乡长说:“哪也别送了,送我家去!我家比谁家都宽敞。我现在就跟我们那 老家伙联系,让她熬一锅姜汤。” 华乡长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不用联系,赶快去吧!知道我家吧?” 拖拉机手:“知道!” 华乡长:“那就快走吧!” 拖拉机消失在雨中。 华乡长对村干部:“你手机借我使使!” 华乡长拨号:“咋联系不上呢?” 村干部问:“你给谁打?” 华乡长:“永平。” 村干部又问:“孙冬没手机么?” 华乡长:“也联系不上。还是跑一趟吧!” 水库,夜,徐大地在打电话,电话机传出的是忙音。 徐大地又打电话:“丁秘书吗?永平的电话我咋打不通!” 永平,夜,缠着绷带的孙冬正向华乡长汇报灾情。“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倒了 几间房子,但是没有伤到人。” 华乡长问:“潘喜林家呢?” 孙冬:“哎呀!我咋把他家给忘了呢?” 华乡长:“快!咱俩去老潘家!” 水库,夜,徐大地在打电话:“丁秘书吗?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华乡长联系上! 联系不上也得联系!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放下电话、他心中一阵发紧,华乡 长一旦出了好歹,他这个书记咋向组织和家属交代呀? 车中,李清泉双目圆瞪:“天祥,我现在手里要是有枪,我见到徐大地二话不 说,一枪我就崩了他! 天亮了。天晴了。雨住了。 李清泉的车开到了水库的大坝上。 一库的水,波光粼粼。 夏主任紧紧跟在李清泉和孙天祥的身后。 李清泉问:“离警戒线还有多少? “零点三米。”夏主任回答。 李清泉担心地问:“没问题吧? “一点问题也没有。”夏主任这个老水利打着保票。 李清泉紧紧地握住了夏主任的手:“老夏,你、你这胆子也够大的了。 夏主任说:“李书记,我哪有那么大个胆子呀?是徐大地。 “他在哪儿?”李清泉问。 夏主任:“值班室。 水库值班室,徐大地将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上酣睡。 李清泉、孙天祥、夏主任轻轻地走进来。李清泉感情复杂地看着酣睡的徐大地。 夏主任轻轻地拨拉了一下徐大地。徐大地惊醒:“李书记! 李清泉:“睡吧! 徐大地:“我不睡了。 李清泉:“真不睡了?” 徐大地:“真不睡了。哎,孙部长,你咋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孙天祥一本正经地:“大地,你现在能不能借到一杆枪? “枪?借枪于啥?”徐大地不知孙天祥想于什么。 孙天祥指了指李清泉:“李书记用。” 徐大地问:“李书记?!李书记你借枪于啥?” 李清泉说:“我想杀我的宠物。” 徐大地冷丁想起和华乡长还没联系上,就将情况一说,李清泉将自己的越野车 借给徐大地,嘱咐他路上小心。 徐大地开着车艰难地行驶在泥泞的村路上。忽然,他发现了远远移动的一簇人 影。 车和人影靠近了,徐大地发现负了伤的孙冬和满身泥泞的潘喜林、纪洪彬、刘 文汇抬着一副用门板改制的担架缓缓走来,担架上躺着受了伤的华乡长。 徐大地轻轻地下了车,轻轻地走到担架旁。 徐大地:“老华!” 华乡长:“大地!” 潘喜林:“徐书记,要不是华乡长,我们家就完了。” 徐大地动情地握住了华乡长的手一言不语…… 徐大地家的院子搭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床单等。李玉华疲惫不堪地在屋中搓 洗着被雨水浸泡的衣服。 同样疲惫的徐大地走进了屋中。 徐大地:“都浇了?” 李玉华低头不语,反而十分有力地搓洗。 徐大地站在李玉华的对面:“玉华,你生气了?” 李玉华脱口而出:“我生气了?我还敢生气?我还敢生党委书记的气?” 徐大地说:“你看,我这不回来了么?” 李玉华:“没活了么,还能不回来?” 徐大地打了一个咳声:“我这个男人哪,真的有点不合格。玉华,你受累了, 等以后我再慢慢补报吧。一会儿,我还得走。” 李玉华暴怒了:“你往哪儿走?” 徐大地:“有几个让水淹的地方能不去看看吗?” 李玉华将衣服往洗衣盆里一摔:“好!你走吧!你马上走!这家全当没有你! 全当我没有男人,我男人死了! 徐大地惊异地:‘你说什么?“ “就当你死啦!就当我没有你这么个男人!为了当官,你心里谁都不装,你还 算个人?”李玉华暴怒得像个狮子。 “李玉华,你别侮辱我人格!”徐大地也火了。 “我侮辱你人格?你口口声声要为我们娘俩如何如何负责,你这是咋负责的? 你这是糊弄老傻子呢!悄悄自从到了秀水,眼瞅着就要废了,那不是她摊上了一个 好爸爸了吗?深更半夜的那大水从门缝里往屋挤,我呼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把 孩子吓得嗷嗷直哭,那不就是因为我有个好男人么?说你把当官看的重,你还觉得 屈,这一宗宗、一件件哪一件不是真的呀?我一肚子委屈我跟谁去说呀?有你这么 个老爷们儿跟没你这么个老爷们儿有啥区别呀?”李玉华伤心地哭了起来。 徐大地默默地站在那里:“别哭了,等我回来,咱俩好好唠一唠。” “这不是你的家!你别回来!你回你那乡政府去!你赶快走!李玉华真的气急 了。 徐大地:“玉华……” “你赶快走!我不愿跟你说话,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我更不愿意侮辱你的人格!” 李玉华听不得徐大地半点解释。 “你就那么绝情?” “你处那事绝情! 徐大地张嘴想说什么,李玉华将头扭向一边。 这时悄悄跑进了屋:“爸爸,我一看见乡政府的车停在院外,我就知道爸爸回 来了! 悄悄勾住了徐大地的脖子。徐大地轻轻地摘下了悄悄的手。 悄悄发现了情况异常:“爸,你咋的了?” “没咋的。” 悄悄:“妈,你咋的了?” “没咋的。” 俏俏:“没咋的,你们这是咋的了?” 徐大地苦涩地一笑:“走! “爸,你干啥去?” 徐大地轻轻地摸着俏俏的头:“爸爸还能于啥去?工作的命。” 俏俏说:“爸,我饿了。你陪我吃顿饭吧! 徐大地说:“俏俏,等爸忙完这段,好好陪陪你。” 李玉华说:“悄悄,妈给你下挂面,来的快。你吃几碗?” 俏俏:“我一碗就够了。爸爸得两碗吧?” 李玉华:“我顶多下四碗。” 俏俏:“爸,我妈问你四碗能不能够?” 徐大地:“没那时间了,再说也不太饿。” 悄悄:“妈,我爸说了,没那时间了,再说也不饿。” 李玉华:“俏俏呀,再不,你就对付吃两口吧,我还有活。电饭锅里热着剩馒 头。” 悄悄从电饭锅里拿出三个馒头,放到盘子里送到徐大地的面前:“爸,你吃! 徐大地:“三个?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吃! 俏俏:“我那份给你,妈妈的那份也给你! 徐大地:“那不把爸撑死了么?那你可就没有爸爸了。” 李玉华:“悄悄呀,干吃馒头烧心,碗架子里有咸菜,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 悄悄会意地拿出咸菜送给徐大地。 徐大地:“悄悄,你就让爸干噎呀?” 悄悄:“妈?” 李玉华:“妈啥呀?谁愿意侍候你呀?暖瓶里没水你就喝凉水!” 俏俏拎了一下暖瓶:“咳!满满一下子!” 俏俏给徐大地倒水。 馒头在徐大地的嘴里嚼着,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俏俏问:“爸爸,你咋的了?” 徐大地:“噎的。刚才噎了一口。不吃了,爸爸吃不进去,也真的不饿。”徐 大地将咬了一口的馒头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俏俏:“爸?” 徐大地:“走了。回来再见。” 俏俏:“就走么?” 徐大地:“就走!” 俏俏:“今天回来么?” 徐大地:“不一定。” 李玉华找出一套衣服扔给悄悄。 俏俏:“妈,你找错了。这不是我的,是爸爸的!” 徐大地默默地换上了衣服:“爸爸走了!” 悄悄一下勾住了徐大地的脖子,哭了。 徐大地:“俏俏,你怎么了?” 俏俏:“爸爸,你答应我,你晚上一定得回来!” 徐大地点点头,放下悄悄的手,走了。 “妈,你们怎么了?” “大人的事儿,你少掺和。” “少掺和你们咋还让我掺和呢?” “啥时候让你掺和了?” “就是刚才呗!爸爸生气了,还得去下乡。” “唉” “妈,求你了。你再别跟爸爸吵了。 “是我跟他吵的么? “那,等爸回来,我求他,不让他跟你吵了。 李玉华一把搂过俏俏:“你呀……” 悄悄:“妈,我饿了! 李玉华:“下面条行么? 悄悄:“行。 李玉华:“热汤的凉汤的? 俏俏:“热汤的,再下个荷包蛋。 李玉华:“馋”/头。 悄悄抓紧看书,李玉华则到厨房去给俏俏煮面条去了。 华乡长妻子急急地走了进来,她问俏俏“你妈呢? 俏俏:“我妈给我做饭呢!妈,我华婶来了! 李玉华端着面条从厨房走了出来。“来了!” 华妻语无伦次地说:“哎呀,你、你,快到街里去看看吧! 李玉华问:“街里?去看什么? 华妻说:“刚才老华来电话,说是乡里的小车和一个大货车撞在一起了,悄悄 他爸是不是坐在车上啊? 李玉华手中的饭碗怦然落地,面条溅了一地,碗摔成了碎片片。 李玉华机械地蹲在地k 捡散落的面条和碎片片,可是捡到手上的碎片片又滑落 在地上。 俏俏:“妈!” 华妻:“你这是咋的了?啊?你不去看看哪? 被惊醒了的李玉华扔下手中的碎碗片大喊一声冲出了屋子。 悄悄和华妻也跟着冲出了屋子。 事故现场,华乡长、丁秘书等人将徐大地从车内拉出。 华乡长问:“徐书记,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快看看司机!”徐大地说。 丁秘书:“咱们司机没事儿。就是大车上的司机撞昏了。” 徐大地:“那也是条命啊,先救人要紧。” 徐大地指挥人们将受伤的大车驾驶员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华乡长仔细地看了看徐大地:“你没事吧?” 徐大地活动了一下腿脚:“你们看,跟好人一样。” 李玉华狂奔而至。她看见徐大地好好地站在那里,自己也骤然停住了脚步。她 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默默地淌眼泪。 华乡长轻声对徐大地说:“玉华来了。” 徐大地走向李玉华:“你怎么来了?” 李玉华只是默默地哭,泪水长流。 徐大地用手给李玉华擦着眼泪:“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玉华哭得更厉害了。 徐大地:“玉华,别!别哭!你这是咋的了?” 俏俏:“妈妈听说你发生了车祸。” 李玉华终于哭出了声。 徐大地:“别哭了!听着没?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走,咱回家吧。” 徐大地轻轻地揽着李玉华走了。 半个月以后,徐大地和华乡长在马上就要竣工的公路上检查工作。 华乡长说:“这场大雨下的,耽误了半个多月,要不早都通车了。” 徐大地说:“我说,公路通车是不是得整个典礼呀?” “这么大个事,不整个典礼能说得过去吗?”华乡长说。 “一有典礼就得有贵宾,一有贵宾就得预备饭,太闹人。” “闹人也得闹啊! “老华呀,这些日子给你累够呛。通车之后,我批你一周的假,你好好歇一歇。” “我累够呛,你轻巧了?” 徐大地贪婪地看着远山、看着大地,一下子变得浪漫起来:“老华,你说,那 帮作家、诗人、画家什么的,这时候都干啥去了呢?写写咱秀水,画画咱秀水呗, 我还真没发现秀水这么美! 华乡长说:“人哪,爱上哪儿就觉得哪儿美,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长的咋丢 人看着也顺眼。” 徐大地点点头表示赞赏:“对!你小子说的是真理。” 华乡长沉吟了片刻,说:“徐书记,你说句良心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呀。”徐大地心中纳闷:这个老华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 华乡长说:“你没看透我。其实,我是个小人。” “你哪能那么讲话。”徐大地横了华乡长一眼。 华乡长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这个人哪,跟你最大的区别就是对老百姓动 的不是真心,使的不是真劲,有时候还瞅着老百姓不顺眼。按理说,我也是农家子 弟,又是秀水的坐地户,自己身上的血脉哪一根不连着秀水的父老乡亲。可是我把 自己的这个小乡长看得太重了,以为自己是秀水的一方霸主,是老百姓的老爷。这 还不算,为了当上书记,我一方面苦苦地工作,苦苦地表现,苦苦地拉关系,一方 面我又苦苦地排挤和打击他人,我侍侯走了四任党委书记,有的确实比我强,无论 是从人品还是从能力。有的还真不如我,凭关系、凭门子来搂老百姓,来领导我这 个坐地户,你说我的心里能平衡吗?” 徐大地:“你说的都是真话。” “对于你来秀水,我的心里也是挺不平衡的。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相当矛盾 的。你干坏了,我心里难受。因为啥?你不如我反而还压我一个点儿。这是说理还 是不说理?你干好了,我心里更难受,那就意味着我永无出头之日了。因此我跟你 玩过不少心眼,使过不少手段,于了不少不是人的事。可是,你却没跟我一般见识。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硬装啥也没看出来,尤其是我为了个人目的,在多种经营上捅 了那么大一个漏子,你推功揽过,主动承担责任。你说,我不服你我服谁去?大地 书记,我华兴宇跟你相处这一段,我没白处,你让我知道了怎样当官,更可贵的是 知道了怎样做人。今天,我能跟你说这么多的话,也斗争了好几天,我这也叫四十 多岁的人了,你、你不能笑话我吧?” “老华,你还让咱哥们儿说啥呀?”徐大地心里热热的、眼睛潮潮的。 “大地,我今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如果不嫌弃老兄的话,我愿意一辈子在 你的手下工作,给不给官没关系,有活干就中。” “老华,你都说些个啥呀?你呀,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把乡政府当成你的家。我 都看见多少回了,你一进乡政府的大院眼睛就不够使,瞅瞅这儿,瞅瞅那儿,地上 有个草棍儿也要把它捡起来。在这一点上,我远远不如你。这玩儿艺它不是练的, 是靠那种什么呢?归属感吧。就是把自己归属给乡政府了。你这是乡长,要是给你 个书记当当,你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会更强烈。有的人对这种责任感持一种批评态 度,说这是封建统治者那一套,把自己所负责的部门看作了自己的封建领地。我看 这玩儿艺得咋说,看成自己的有啥不好?只有把单位看成是自己的,那才能把工作 落到实处呢!要不咋有那么多爱这个如家爱那个如家的形容词呢?” “你真是这么看我的?” “我是观察出来的。” “大地,你得答应我,我愿意跟你搭一辈子的伙计。” 徐大地动情地握住了华乡长的手,两个男子汉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市委组织部焦部长在孙天祥陪同下来到了李清泉办公室。刚一落座焦部长就问 :“听说秀水的徐大地把你气够呛?” 李清泉也不掩饰:“那小子来气人的时候咬死他都不解恨,可是事情一过,他 又让人喜爱得不行。” 焦部长提议要见见这个徐大地。李清泉知道徐大地这回该有戏了,当然从心里 往外高兴。于是一行人也没打个招呼就直奔秀水去了。 李清泉领着焦部长参观了公路,参观了秀水那绿盈盈的一库水,当然也参观了 学校。最后来到乡政府,一打听徐大地,差点把李清泉给气个倒仰:他到潘喜林家 保媒去了! 焦部长倒觉得非常有意思:“这个人有点意思,既干正事,又有闲心。保媒那 家,离这远不远?” 丁秘书说:“不远,在永平。” 焦部长说:“好!咱们也去,长长见识。” 在潘家临时搭就的新居里,潘大海和田小甜腼腆地站在堂屋内。 徐大地盘腿大坐地坐在炕上:“怎么样?我看今天咱们就算会亲家了吧,你说 呢姐夫?” 田中田说:“孩子同意,当老人的在中间乱说个啥呀?” 徐大地对笑得合不拢嘴的潘喜林夫妻说:“那你们今天就破费一顿吧!” “啥一顿两顿的。”潘喜林说着话不经意地向外一望:“哎呀,哪儿来这么多 车呢?” 徐大地往窗外瞅了瞅:“哎呀,县委李书记,快给我找鞋。” 没等徐大地穿上鞋,李清泉等人已进了屋。 李清泉说:“大地,这是市委组织部焦部长,这就是徐大地。” 徐大地站在炕上拎着一只鞋呵呵地傻笑着。 焦部长打量了一下田小甜和潘大海:“这两个年轻人挺般配嘛。徐大地,你怎 么想起保媒来了?” 徐大地说:‘其实人家两个早都恋爱妥了。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不妥我也得给 他们保妥。“ 焦部长问:“为什么?” 徐大地说:“一个是小伙本身不错,第二个我也相中了这个老潘。这个老潘可 是个忠良,是咱共产党的忠良。忠良不能断后哇!” 焦部长把手一拍:“说的好!共产党的忠良不能断后。为你这句话,咱们大家 给他鼓鼓掌!” 众人鼓掌。 焦部长说:“结婚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来吃喜糖。” 众人又鼓掌。 潘家院外,徐大地和焦部长等人握手告别。 李清泉将徐大地拉到一旁:“大地,你要走了谁能接你的班?” “往哪走哇?” “你小点声。” “应该是华乡长。” 孙天祥和李清泉对望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李清泉:“不知你是真天真还是在那儿装傻。” 徐大地认真地说:“李书记,孙部长,等有时间,我跟你们好好唠唠。华兴宇 这个人是块好钢,但得使在刀刃上。” 在贸易大厅落成典礼上,徐大地如何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永平的乡亲们 哪,好事多磨,经过乡党委研究,永平村机动地除了按政策留下之外,其余的全部 分掉。今年分给你们的不仅仅是地,地上还长了青苗。就算补偿春天毁掉的青苗了!” 场上掌声雷动。 “村民们,今天是咱们秀水的喜日子,咱们公路通车了,贸易大厅也落成了, 省里还来了两位贵宾,那就是罗主任和叶校长,今后咱们秀水的好日子就真的要来 了!” 众人欢呼。 “当干部的应该是老百姓的儿女,父老乡亲就是俺爹俺娘!为了更好地让你们 监督我们,党委决定聘任潘喜林等五名同志为党风义务监督员!现在请这几名同志 上台。” 在掌声中,李清泉、孙天祥、徐大地、华乡长等人给潘喜林等人披红戴花。 “乡亲们,今天是咱秀水的好日子,也是咱秀水的喜日子,典礼现在就结束了。 咱们怎么热闹怎么来,怎么热闹怎么整!” 鞭炮齐鸣,彩旗飞舞,大秧歌卷起了汹涌的狂潮,小镇淹没在喜庆里…… 翠绿的山岗,徐大地独自一人坐在田母的坟前:“姐呀,也不知老弟给你选的 这个位置可不可你的心,你身下是家乡的热土,你眼前就是刚修好的一条大路。这 条大路好哇,一头伸向山下,一头伸进镇里,在你眼前走过的都是咱山里的车、山 里的人。小甜的事儿我给她办了,田德的摊位我也给他买了。等将来,我把老姐夫 接到我那儿,这回你就放心了吧?我要走了,可是,我会常常回来看你。姐呀,你 一点都不孤寂,你听着没……” 徐大地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默默地站起来,对着坟头深深地施了一礼。 坦坦荡荡的大路;繁华热闹的小镇;充满生机的田野;郁郁葱葱的远山。 徐大地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在坦坦荡荡的大路上,走在天与地之间……